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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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英王被此人的强词夺理气的几乎成了铁青色的脸色,苏进觉得自己这个郑州府的首宪不能不说话了。事情搞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存在任何后退的余地,若是今天不把他拿下,自己今后这知府还怎么当?对英王堂堂一位亲王都敢如此嚣张,今后又岂能将自己放在眼中。

    更何况此人若不处置,日后其他各州县皆仿效怎么办?先不说会不会激起民变,但就这个催缴数年的税赋,被韩王就藩数年以来弄的民穷财尽的郑州府,要有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他催缴的那些数目,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担的起的。此时不与民伸张正义,又待何时。

    就在黄琼为无人站出反驳这位满嘴大放厥词的知州而气闷之时,苏进没有理会直对他使眼色的郑洪,站起身来道:“陈知州,既然你说催收的是自韩王就藩以来钧州诸百姓拖欠的钱粮,那么本官问你这几年间这些拖欠钱粮的土地是何人所有?是韩王还是现下拥有这些土地的百姓?”

    “府台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几年这些土地自然是归韩王所有。不过这些百姓既然收回了土地,那么这些土地所欠朝廷之应纳钱粮自然需一并承担。”

    虽一直同在京中任职,但二人因所属部门无甚交集,所以这位陈知州与苏进虽相互对对方大名都不陌生,但双方却无任何交情,也不熟悉。对于苏进这位在朝中臭名昭著的顶头上司,这位德妃娘娘嫡亲娘家侄儿的陈知州自然是从内心看不起。

    而自来郑州之后,除了按照惯例在上任之时,拜会过一次苏进这个现在的顶头上司之外,二人居然再未见过面。见到说话的居然是苏进,这位陈大人连眼皮都未抬居然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见到自己这位下属居然对自己表现的如此不屑一顾,苏进不怒反笑道:“既然陈大人也知道这些土地原来一直在韩王名下,那么本官问问陈大人,我朝宗室例名下土地历来有不缴纳钱粮的惯例,那陈大人又如何理由说这这些土地应该不足之前所陈欠之钱粮?”

    “即便陈大人有心要想改变我朝宗室不缴纳钱粮之惯例,这钱粮也应该去寻韩王收取,而不是象百姓催缴。就算韩王此时已经身死,但皇上并未明诏废除韩王之爵位,韩王府也在。俗话说父债子偿,如今韩王子息仍在,陈大人不去找韩王府催缴其所欠之钱粮,而去找百姓收取,难道是陈大人欺软怕硬?”

    “况且。”苏进看了看被自己这几句话噎的满脸涨红的陈知州,脸色一变严肃道:“本官还想问一句,陈大人如此威逼百姓所收上来之钱粮是为公乎还是为私乎?为公乎,为何不见陈大人押解半分银子,半斗米上缴府衙或是上缴河南路转运司衙门?若是为私乎,那么陈大人此举就是人人皆曰可杀。”

    “府台大人是不是在说笑话?本官依律法向百姓催缴所欠之钱粮便是欺软怕硬,那苏大人要向孤儿寡妇催缴岂不是也有欺压妇孺之嫌?”

    “况且苏大人,本官上任至今不过两月有余,又有一众刁民不服教化,对抗官府,始终拒绝补缴所欠之钱粮。下官就算效率在高,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这钧州所欠朝廷之钱粮征收完毕。既然未能征收完毕,又如何递解府衙或是转运司衙门?苏大人,你说话可要讲证据,你看到本官将这些钱粮装入个人腰包了?你若是拿不出证据,别说本官不管你是不是本官的上司,照样要到皇上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至于本朝宗室名下土地概不缴纳钱粮一事,苏大人也说过这只是惯例而已。我大齐自开国以来明文定制,诸宗室尤其是亲王名下土地所免钱粮者之后朝廷所封食邑。至于对其他土地并未做任何规定。不过苏大人,惯例只是惯例而已,在朝廷没有明确说法之前,便只是惯例而不是律例。”

    “只要朝廷一天没有下明旨明确昭告天下,宗室名下所有土地无需缴纳钱粮,那么本官就有权利催缴钧州境内,非韩王食邑土地所陈欠之钱粮。”对于苏进的质问,这位知州大人非但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反倒是表现出一付倒打一耙的架势。

    这位陈知州敢如此嚣张,是因为他心中肯定此刻那位坐在上座,不说话的英王,手中除了抓到的那个人之外,并无其他证据。那个人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条随时放出去咬人的狗而已,对于内幕所知并不多,甚至连自己收上来多少钱粮,那些收上来的钱粮的具体下落都不知道。依靠他那点证词,就想定自己的罪,他英王还没有那个本事。自己身后的德妃也不会答应他。

    见到这位陈知州死不认账,黄琼摆了摆手制止住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苏进道:“是吗?陈大人这钱粮真没有收缴上来多少吗?恐怕不见得吧?既然陈大人不曾认是违抗朝廷私自违例收税,那么咱们就暂时此事放在一边,现在就谈谈你收缴的那些钱粮的下落。”

    “既然陈大人想不起来自己已经收缴上来多少的钱粮,那么本王就替你说。从你上任之七天之后,便开始催收钧州治下诸县所谓的陈欠钱粮,到本月二十一,也就是前天,你依靠权势共收到银十五万两,粮二十二万石有余。其中仅上月便收到银九万两,粮十二万石。其中那十七万两银子月底便被你运走,不知去向。而那十二万石粮食则被你直接卖给了一个山西路的粮商。而就本王所知,这位粮商应该是临汾郡王之人。所收入的银子并无半分上缴府衙,也无半分入你钧州州衙的帐中。”

    “而本月月初至今你收缴上来的七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也并没有进入你钧州的州库,除了粮食随收随被你私自贩卖之外,所有银两被你存放在钧州城内一处私宅中。陈大人本王问你,上月你征缴的那些银子被你运到那里去了,私下所售之粮食所得银两又被你弄到那里去了?本月收缴上来的银两,你为何不存入公库而存入自己的私宅?难道你这就是为公吗?”

    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被揭了老底的陈知州涨红的脸色,语气之中显露出压制不住的怒意道:“陈大人这些钱粮的下落,你是不是该给父皇、朝廷、本王以及你面前的顶头上司一个交待?你别告诉本王,你那些银两直接交与户部了。你是将本王当成白痴了,还是将这郑州府上下文武都当做白痴了?”

    “英王如此说他高看本官了吧?本官上任不过两月有余,这钧州百姓又刁蛮的紧,一直与官府对抗,抗税不缴,本官又如何能收的如此多的钱粮?本官若是有这么大的本事,早就去做户部尚书了。还用的到在这里做一个这个芝麻大小的官?英王说本官将收缴上来的银两吞没,将所收之粮食变卖,还请你拿出证据来。”

    说到这里,这位陈大人突然变得面色有些阴狠的道:“若是英王拿不出证据,就算你是当朝亲王,就算告到皇上面前,本官也要与英王争到底。”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他说出这番话之时,底气足的很。他认为即便自己派出的那个人落到英王手中,于大势也无补。那个人所知有限,就算什么交待了,这位英王也抓不到自己什么把柄。虽然他有些疑惑自己存放银两的地方这么会被英王知晓?这个地方除了自己几个心腹外,就连自己带到钧州的那两房侍妾都不知道,那人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想及此处,此人不禁暗自心中暗自赞叹侥幸。若不是自己谨慎过头,在昨天得知新郑县回报,自己委任的税吏被英王带走之后,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实情,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的将所有存银都转移了,就算英王派人去查抄,也抄不到什么。但内部有人泄密总归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虽然怀疑自己内部有泄密之人,但他却认为英王就算动作再快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查到自己新的存放处。更何况今夜京中便会来人将这些银两提走。只要这些银两一被提走,查不到实据,英王也拿自己无可奈何。反倒是给了宫中那位一个很好的借口。、

    只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听完他这些半是威胁,半是不服的话之后,面前这位年轻的王爷即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只是看着他冷笑不已。刚刚被揭了老底尚且镇定如初的他,反倒被这阵子冷笑弄的没来由的心中有些慌乱。

    一阵冷笑过后,黄琼从书案之上拿出一本东西丢到他的面前道:“证据?好,本王给你。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别人了。你当真以为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你把别人都看成了傻子,殊不知道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一直在算计着你。”

    只是自信满满的这位陈大人压根就没有把黄琼这番警告的话放在心上。随手捡起被黄琼丢在地上的那份供述道:“英王不要威胁本官,本官一向安守本分,即不会过于高看自己,更加自然不会将别人当成白痴。”

    只是当其看完这份供述,饶是心思再镇定,也不由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那个自己心目只会依仗家族势力作威作福的族兄会有如此心机,居然敢在暗中监视自己。自己到钧州之后的一举一动居然尽落在他的眼中。他当真是活腻味了?

    心惊归心惊,这位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好的知州大人却是知道此事自己打死都不能承认。若是自己承认此事,那么这位英王顺藤摸瓜,很容易查到那些银两的最终下落。一旦那些银两的流向被查出来,宫中的那位?

    虽说宫中的那位不见得因为如此区区小事便被废,但若是因此失去皇上的信任,那对整个家族带来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作为整个家族的长子嫡孙,他很清楚这些年自己的家族都做了些什么。只是依靠着宫中的那位撑腰,皇上才没有过于追究。若是宫中的那位倒了或是失去皇上的宠信,那么自己的家族的后果?

    想及此处,他咬咬牙,决定顽抗到底。只要英王没有能人赃俱获,没有查出还没有来得及运走的那批银两,自己就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下定决心之后,他合上那份供述冷笑道:“英王,本官虽未在刑部与大理寺任过职,之前也未任过任何地方官,屈打成招的事还是清楚的。只要一动大刑,英王不是想要什么口供就有什么口供吗?”

    “英王若是单凭这份屈打成招的口供便要诬陷本官,甚至要牵连到宫中的德妃娘娘,恐不能为天下人,朝廷所信服吧?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到这位陈知州犹自嘴硬,黄琼并未有如众人想象中那般震怒,而是淡淡一笑道:“什么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什么叫做肉烂嘴不烂人,本王今天是见到了。人的脸面都是自己争取过来的。本来本王看在德妃面子上想给你留些体面,既然你给脸不要也就别怪本王不给留情分。”

    说罢,黄琼抬起头对着正堂大门外喊道:“刘虎,本王交待给你的事情你可办的妥当了?”

    听到屋子里英王唤自己,才从外边赶回不久的刘虎几步走进黄琼书房道:“回王爷,您所交待之事,属下已经全部办妥。自钧州所起获的银两现在就在书房外等候王爷发落。这位陈大人用来看押赃银的心腹,除了因为反抗被当场格杀两人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拿获,也在外等候王爷发落。另外还从这位陈大人的那座私宅中搜出账目一本。”说罢,将手中拿着的账本恭恭敬敬的递交到黄琼手中。

    接过刘虎递交过来的账册,黄琼没有细看,只是大概翻了一番便将其放在一边,面带微笑的道:“很好。你带着人将那些证据抬进来给陈大人瞧一瞧,省的陈大人张嘴闭嘴说咱们冤枉他。”

    早在拿到那个人的供词之后,黄琼没有敢丝毫耽搁,马上从骁骑营抽调出五十名斥候出身的老兵,由刘虎带领抄小路星夜赶往钧州。在由马瑞亲自出面指挥韩王留下的情报网的配合之下,一举将这位陈大人刚刚转移的赃银一举拿下。

    刘虎性子耿直,但能得韩王如此器重,几乎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的马瑞却是脑子极活。在发现这位陈大人忙着转移赃银之后,没有让刘虎立即动手,而是待赃银转移到新地点之后,待这位自信自己做的滴水不漏的陈大人离开钧州已经抵达新郑之后才动手,然后又火速抄小路赶回。

    说来也侥幸,这位知州大人在得知自己的那位族兄被英王拿下带回郑州之后,担心这些赃银存放在城内不安全,便将其转移到钧州城外自己新近购置用来金屋藏娇的别院中。就连自己家在钧州的一处别院都没有敢用。所以刘虎的行动进行的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而马瑞事先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待银子一起获之后,便立即装车回运。这位知州藏银子的地方算是称的上隐秘,整个钧州也不过只有几个人知晓而已。这次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他密布在钧州的眼线居然一无所知。

    这位陈大人是文官出身又是世家子弟,自然不会骑马赶路。这坐轿子慢悠悠赶路的速度与得手之后不敢稍有停留便立即返回的刘虎相比自然是慢了许多。不过即便是刘虎星夜兼程,但一百多里的路程毕竟不可能一下子赶到,带着那些重载的马车也不可能赶的太快,否则那些马车非散架子不可。刘虎就算是快马加鞭抄小路,也不过只比这位陈知州早到一步而已。

    看到几乎堆了整整一书房的银子外加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自己的那几个心腹,这位刚刚还誓不低头的陈知州终于软了下来。想想自己那位同样是亲王,却是除了飞扬跋扈之外,什么都不会的表弟,再看看眼前这位只比宋王大了不过一个月的英王,实在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认载的他心中长叹一声,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能算计过人家。

    看着终于有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了刚刚的嚣张的这位陈知州,黄琼冷笑着道:“本王早就料到单凭这份口供压不住你。你真的以为本王所依仗的只有这份口供?本王说过,你太高看自己小瞧别人了。有自信是好事,但过份的自信就是自大了。”

    说罢,黄琼微微的叹息一声道:“你心思倒也算得上缜密,本王若不是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到几乎着了你的道。你这份心思若是用在正途上,倒也是一名能员干吏。可惜,你的这份心思都用到的变着法子捞钱上了。你就不怕老百姓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郑州诸州县百姓如今已经是民贫财尽,你怎么还下的去手?你既然有勇气去征收宗室定制土地之外的多余土地的应缴纳的钱粮,但本王问你,宋王在钧州那三千亩地你可曾去催收过?别告诉本王,你与宋王乃是姑表至亲,会不知道他在钧州有三千亩好地”

    “宋王是尚未就藩的亲王,按照定制现在还在享受亲王俸禄的他,不应该有私田,即便有也需照章纳税。你为何不去宋王征收钱粮,却向那些无权无势,贫苦无依的百姓征收钱粮?此种理由你也说得出口?本王都为你感觉到羞愧。”

    “你身为皇室宗亲,不思为国家为朝廷出力,反倒是趁机大势收刮民财,实乃罪无可恕。你还敢公然打着德妃娘娘与本王的旗号,更是其心可诛。”

    对此人,黄琼的确有些可惜其人才。只是这位陈知州并没有领他这份情,也没有有如在场的其他官员想象的那般彻底的低头服输,虽然态度有些软了下来,但口气中却是依旧强硬的冷笑道:“英王也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说出这番可怜下官的话。没错,下官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输在你的手中。但你又能奈下官何?别看都是皇亲,但你当初能杀了那位柴兵马使,可你杀不了我的。”

    “本王为什么要杀你?你违犯了国法,自有国法处置你,还轮不到本王动手。至于朝廷怎么处置你?那是朝廷的事。杀了你这样的官本王还怕脏了自己的手。”说到这里黄琼顿了一下又道:“杀你,本王现在还没有那个闲工夫,不过现在就扒了你这身官服倒还是有时间的。”

    对于这位到最后依旧不肯低头的陈大人此番话,黄琼未做理会。而是转过头对刘虎吩咐道:“既然陈大人舍不得他的官服,你带上两个人去帮他一把。”

    看到听到这位英王吩咐,一脸跃跃欲试的这位护卫以及他身边的几名骁骑营军士,这位陈大人倒也光棍的自己摘下头上的乌纱道:“不必英王动手了。不就是扒了本官的官服吗?本官自己来便是了。只是英王,你能扒了本官这一时的官服,你能扒了本官一世的官服?本官这身官服能不能最终扒下来,你还决定不了。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说罢,转过身对着苏进语气有些轻佻,更含有三分轻视的道:“苏大人,本官就先在你这里委屈几日。至于今后,咱们还来日方长。谁能笑到最后现在还说不定那。”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苏进被他这几句话弄的一愣。直到听到黄琼的吩咐才反应过来。忙挥手命人将其先送至郑州府大牢中羁押。

    待这位到最后也没有彻底松软的陈知州被押走之后,黄琼用几乎冰冷的能冻死人的目光扫了其他钧州官员一眼。这些官员被他冰冷的目光吓的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看着这些官员如此表现,黄琼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然而一个远从京城而来,不请自到的也算得上他半个熟人的人到来,让他只能暂时先放过这些官员一马。

    待见到英王示意自己等人可以离开的手势,一众如蒙大赦般的官员退下之后,黄琼方才转过身对着来人一拱手道:“高公公,您怎么来了?您是父皇的贴身之人,父皇等闲不会轻易让您出面。您此次来郑州可是父皇有什么重要的旨意需要您亲自向本王传达?难道是京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见到老爷子居然将几乎是片刻不离身的高无庸派了出来,黄琼的心中不禁隐隐的升起一阵不安来。难道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老爷子将这位贴身太监派出来给自己宣旨?黄琼可不认为一向轻易不离老爷子身边的高无庸此时出现在郑州是来游山玩水的。更何况这位老爷子的贴身总管太监此时一脸的凝重,看不出半点游玩的闲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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