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爷,我说过,您要是想当一个太平王爷,您用不到我。我尽不尽心,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哥们不,应该说主仆二人,可以平淡的走过下辈子。您在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我这个做您奴才的怎么也能跟着沾点光不是。”
“如果您想做些什么,这才是您需要我的真心。不过王爷,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您没有意思,不想去争储君之位,但是您认为您能当好这个太平王爷吗?能当的消停吗?太子,还有当年几乎被淮阳郡王杀的绝户的那些老少亲王、郡王能让您这个王爷太太平平的当下去吗?”
“您可以与那些人不计前怨、诚心交往,但是这些人能忘记当年被圈禁之仇,能忘记自己的父亲、兄弟被一个臣子所杀的之恨吗?如今淮阳郡王的坟头早已经草木以拱,他们没有了报复的目标。”
“但常言道爱屋及屋,同理,恨也一样。有时候恨一个人,会连他的祖宗八代都恨上。淮阳郡王早已经西去,家人不是被一流放西域就是要在岭南孤苦的过完下半生。关键是当年淮阳郡王的后代已经所剩无几,少量活下来也在淮阳郡王旧部掩护之下,也大多隐匿民间,已经很难查找。
“这些人恐怕将仇恨都会集中到您身上,他们仇人的亲外孙身上。株连,这个词,尽管不好听,但是却是血淋淋的存在着。今上在,也许可以压制住这些人,今上不在那一天那?这些人还能允许您接着坐你的太平王爷吗?”
听到贾权的这些话,黄琼略微沉思了一下,不想在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了。决定还是暂时先终止这个话题,这个话题现在还不适合和他讨论,便转移口风道:“作为人子,按照祖制,你父丧需守制三年的。如今你父亲也安葬完毕了,我在你父亲的坟地边给你建一座房子,你可以先安心的守你的孝,其余的事情等你的孝期过了再说。”
在黄琼看来,三年的时间足够他查清楚这个家伙的老底子了。黄琼欣赏这个家伙的才华,但是不代表现在黄琼就可以对他托付重任。陈瑶的话对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会施展苦肉计的并不仅仅是那几个人。
“守制?这暂时还不需要。在老爹临终前,我曾经答应过老爹,没有混出人样,恢复祖上的荣耀,让他有脸去见地下的先祖之前,绝对不再去见他。老人生性倔强,我一辈子没有从过他。做为儿子,在这件事情上却不能从他。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了。我不答应他,他就不咽下最后那一口气。”说到这里,贾权神色有些黯然的道。
“你的先祖?难不成你家原来还是前代高门大族?或是某一位王侯将相”听到他这话,黄琼有些疑惑,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太多底细。几天前的谈话中,这个家伙虽然暴露出才华横溢,但是对于自己,除了透露自己是甘肃路武威州姑臧县人之外,什么都不肯说。这个家伙把自己弄的神神秘秘的,也正是黄琼不愿意与他关于某些方面在多谈的原因。
“不才,先祖乃曾经为三国著名谋士,至曹魏时官封太尉,赐爵寿亭侯。人称鬼才、毒士的贾诩、贾文和是也。之前不肯向王爷交底子,是因为现在权的身份和目前的状况,说出去实在无脸面见列祖列宗,还多请示王爷海涵。”在苦笑着说到自己的老祖宗名号之后,贾权却面带得色的看着黄琼,等着看他震惊的表情。看来他很是为了自己有这样一位名声在外的祖先而自豪。
可惜的是,黄琼的表情让他相当的失望。在听到这个在后世曾经让多少三国迷为之竖起大拇指的名字,黄琼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声:“哦。”之后,再无其他反应。
在黄琼看来,那位号称毒士的贾诩当年的确曾经威名赫赫。但是所创造的辉煌早就已经时过竟迁。别说他的祖宗只不过是一谋士,就算他的祖先是秦始皇,也和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祖先再能耐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不错,他的那位祖宗在三国的时候,的确可以说是一风云人物。但是却和他是彻彻底底的两回事。
他老祖宗名满天下,被称为三国谋士中最聪明的一位,虽然几换谋主,但是却能最终善终。也是三国著名谋士中少有的几个能有善终的一个。但是这个家伙能否有他老祖宗的本事,那就两回事了。祖先在怎么荣耀,那毕竟是翻过去的一页。现在不是三国,他也不是他祖宗,而自己也不是曹操。
还有一点就是黄琼认为,中国人有一个相当不好的习惯,就是无论是什么人,都喜欢给自己找一个威名显赫的祖宗已给自己的增添一下光彩。尤其是这些所谓的士人,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人家的嫡系子孙,只要是同姓,就想办法往人家身上靠,以给自己找一个耀眼的光圈带在脑袋上出来糊弄人。前唐不是还自称老子的后裔吗?某些朝代的开国君主甚至不顾自己和人家不是一个民族,都硬往人家头上赖,端是无耻之极。实际上鬼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系。这些话中有很多当不得真的。所以黄琼对贾权搬出的那位声威赫赫的祖宗一点也不感冒。
见到黄琼的表情相当平淡无奇,这个有些失望的家伙情绪明显显得有些低落。黄琼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贾权笑道:“你祖先是你祖先,既然你相当的为你祖先自豪,那么你也表现出来本事,让我感觉到你祖先当年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到。你祖先当年没有做的事情,你同样能做的。这才能称的上当年鬼才,毒士贾文和的后人。”
“否则,整天将自己的祖先挂在嘴边,谁能相信你有真本事。一个只能依靠自己祖先威名混饭吃的家伙,你说我能相信你吗。况且我用的是你,不是你的祖宗。当年的贾文和的确厉害,堪称谋略大家。但是毕竟已经做古几百年了,现在为我效力的是你,不是你的祖先。”
听到黄琼这么说,贾权稍微鼓起了一些精神头道:“王爷如果不想做太平王爷,我自然有发挥我能力的地方。如果王爷想做一个太平王爷,那么权在有本事,也是能是没有水的鱼,没有了施展本事的地方,您说是不是王爷。权的才智,虽然不能辅佐王爷治理国家,但是辅佐王爷却一争取天下,还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这个刚刚还有些委靡不震的贾权双眼放出光彩道:“王爷,只要给在下一个充分发挥才能的地方,我一定会让您重新领略的当年鬼才的风采。这一点,我很自信。权,若是论堂堂正正治理国家的阳谋,与朝中各位大臣相比的确不如。但是若是论与人斗的阴谋,权自认不输于任何人。”
“你就这么肯定我想坐到永昌宫正殿上那把椅子上?如果我要是告诉你我没有这个想法那?”听到他的话,黄琼没有回答他,会不会给他这个施展才华的空间。
“王爷,这不是您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态势的发展恐怕会去逼迫您去想。王爷,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吗,整个皇室恐怕都将您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还有那个太子,恐怕不会忘记当年被圈之仇恨。王爷,您这一出宫,可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您要想生存下去,恐怕除了争取到那个位置以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无论是太子或是其他的王爷登上大位,想必都会借您的脑袋,以安抚皇室众人之心。这些人野心不小,但是能力却和您的那位父皇差的太多。登上大位之后要想压制住皇室中人,您的脑袋几乎不做第二选择。尤其是那些老资格的王爷们。”
“今上,先不说治国家才能如何,但是其无论是忍耐力还是心力在先皇诸皇子中,也许原来看不出来,但是现在看,却是绝对数一流的。属于那种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那种。而现在这些皇子中,目前看想要超过今上的还没有。不过王爷,你到是有这个可能。”
说到这里,贾权看了看依旧背着手站在窗前,听完他这些话没有半点反应的黄琼。心里一横,咬咬牙继续说道:“到时候没有了今上的保护,手中即无兵权,又无可用之人。身边的人也都是太子的人,您跑都没有地方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您除了乖乖的引颈就戳,恐怕别无他法。”
“所以不是您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形势逼迫您不得不去考虑。只有大权在手,您才能说的上安全。杀一个亲王或是郡王,与弑杀一个皇帝相比,那算不了什么。只要这个天下还姓黄,还是大齐朝的天下,恐怕这些人没有几个胆子去弑君。”
“还有,王爷您真的以为现在太子的储君地位就这么巩固吗?真的以为其他的皇子就没有夺嫡之心吗?您也太小看这些龙子凤孙了。别的皇子我不敢肯定,但是现在这位中宫所这几个皇子,可都死盯着那把椅子那?”
“一母所生?哼哼,一母所生,就没有野心了。太子只不过比其他的几个皇子早出生几年而已。他蹲过冷宫,其他的几个皇子就没有蹲过?受的都是同样的教育,凭什么他能成为太子,而其他的皇子就只能是亲王。要说那几位亲王对自己这个一奶同胞兄长完全服气,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当今中宫所生有四子,除了长子现在被立为亲王之外,还有陈王、蜀王、韩王三王。这三王虽然与太子在表面上相处融洽,但是私下,是不是波涛汹涌,也许只有这几个人自己清楚。”
“还有其他嫔妃所生的现在其他亲王,包括您这座王府的前任主人藤王。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心中时刻想将太子拉下来,自己坐上储君之位。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皇帝是人人都想当的,权倾天下的诱惑力恐怕只要是凡人都无法拒绝。竞争的人虽多,但是位置却只有一个。您不去争,不代表别人也不去争取。”
“还有一个道理,按照大齐祖制,非奉旨,大臣不得结交各藩,同样宗室不得与四品以上官员结交。但是话说是一回事情,做却是另外一回事情。别的不说,这些亲王、郡王在就藩的时候,与地方官接触不接触?”
“这些王爷们就藩的地方皆是各路富庶之地,甚至根本就是各路治所所在。各路掌管民政的安抚使,军务的节度使都是正三品。掌管钱粮的转运使,刑狱的按察使,学政的提学司、监察百官的都御史也是从三品。还有就连各地的府尹也都是正四品。这些大小王爷,国公、郡公、县公们有可能不接触到四品以上官员吗?”
“比如蜀王的封地在成都,而成都本身就是西川路治所所在。西川路的主要官员都集中在成都,就算蜀王不想见到他们,但是都在一个地盘上混日子,想完全不见可能吗?”
“时间长了,必定会产生一些交集。官员们就算是不自觉的,也会和这些皇子交往,甚至会拉成一派。如今捧太子的人多,有些官员插不上手,而自己又想升官,做大官,怎么办?他就想办法去拉拢其他亲王。拥立之功也不算小。”
“但凡是做官的,没有人不想当大官。但是天下官员那么多可高层职务却相当有限。大齐全国划分为二十四路,每路下辖两到三个府不等,每府又下辖数个州,州下又有县,共计有府三十九,州一百零八。”
“每一路的首宪是安抚使统管一路民政,节度使一人统管一路军政。安抚使下辖管钱粮的转运使一人、管刑狱的按察使一人、管学政的提学司一人。这些是各路文官之首。”
“这些位置不算统管军政的节度使,就算上某些产盐路单设的盐运使,有漕运的路设置的漕运使,其他可供争取的职务最多总计不过四、五个。但是提学司按照惯例是由翰林院派出,盐、槽两使由户部派出,一般情况之下并不由本路选拔。”
“也就是说每路的所有官员所能竞争的位置只有三个。这还不算有可能是中枢各部外放的官员。如果到时候中书省外放一到两员,恐怕等待的位置就只能剩下一到两个。这仅仅是各路的情况,至于下边的各府情况也差相仿佛。”
“大齐各府皆辖三到四州,这些知州想要升职,除了与他们平级的通判之外,就只有知府和同知两个职务。同知等同于知府的副手,除了催税、催役这两个得罪人的差事之外没有实权。除了一些富庶地区之外,没有几个人愿意干。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知府的职务对他们有吸引力。三、四个人竞争一个职务,不用我说,您想这个竞争激烈不激烈?”
“府是这个样子,往下的州也大致相同。官场上,每年空缺的职务永远比竞争的人少。况且还有不少是大家都不愿意干的清水官。而竞争者,不算下边等着升官的人,仅仅京城中,中进士之后,因为没有职务暂时挂在京城中等候候补的官员,以及从地方上调回来,暂时却没有空缺同样在候补的官员每年都有近百人之多。有的人甚至已经候补了十余年。”
“为了升官,为了能早日摆脱候补,为了从穷地方调到富地方,某些人也就无所不用之极。送银子的、送产业的、送女人,甚至送自己的妻女给上司把玩的不一而足,早已经把礼仪廉耻扔到一边了,真亏他们还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大齐自从开国以来,所设置的职务数量比以往历代都要少。虽然为了削弱地方权利,以避免晚唐藩镇之祸重新出现而设置了例如同知、通判、县尉等,但是也大幅度削减了前朝一些不怎么太重要的职务,将一些权利直接集中到中枢。而且颁布祖制,开国官制永成定例,非开疆扩土,不许增加新的官职,永不许因人设职。”
“当年设置这一官制的桂林郡王可谓神人也,不仅采取了军政分开,避免了重新出现晚唐藩镇割据的之祸,还大大减少了冗员的出现,更是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只不过这么一弄,就弄的大齐朝官员的升官之路,照比前朝要难的多。甚至可以称的上自始皇帝统一华夏以来,升职最艰难的一朝。”
“这些人为了升官连将自己妻女送给上司赏玩的事情都做的出来,那么撺掇这些出藩一方的王爷们争夺帝位,以便自己一步登天的事情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京城中那些官员,尤其是那些升职无望或是有其他原因的的官员,都是那些皇子的拉拢对象,其身后多少都有某一个王爷的影子。”
“不说别人,咱们现任京兆府同知的王大人,就是韩王的嫡系。每年韩王往中书省各位相爷、尚书省各部尚书,枢密院各枢密使、御史台都御史,甚至翰林院掌院学士府邸送礼都是此人经手。”
“去年咱们位居中书各相之首的那位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大人过六十大寿,这位王大人一次就出手一个重上百两金佛、一对西域波斯产至少价值上万两银子的水晶如意外加五万两银子。还美其名曰,那五万两银子是给陈大人眷属的脂粉钱。”
“五万两的脂粉钱,真是好大的手笔。就凭他一个京兆府同知,就是把他们全家卖了也凑不起那五万两银子。这些礼无疑就是代替因为无旨无法亲自抵京的韩王送的。”
“亲王给大臣,给自己的臣子送礼,这说出去可能是笑话,没有几个人相信。但是王爷,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们没有企图,干吗这么拼命拉拢各重臣?”
“已经就藩的各亲王人虽然不在洛阳,但是在洛阳城中都有自己的代理人。这些人代替这些亲王出面拉拢各重臣。这些人无疑都是各亲王的心腹,职务虽然不算重要,但是却在京城之地。”
“听说那位王同知在京兆府同知位置上干了六年还不愿意挪地方。平调到河北路最富庶的大名府当知府都不愿意。太子几次想办法给他挪动位置,都没有成功。您想一想,我说的这个一步登天的想法的吸引力该有多大?否则岂能让他甘愿冒着得罪储君的风险。”
“不过韩王在京城的代理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位王同知一个人,这件事情任何一个稍微长脑子的人都不会仅仅交给一个人负责。在京城中替这位韩王办事的人绝对是一个集团,这位王大人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而已,只是他的职务干某些事情出面比较方便而已。恐怕中书省、尚书省的六部、御史台、翰林院都有他的代理人。”
“一个韩王已然如此,当今中宫所出另外两子蜀王、陈王。以及其他姘妃所出的纪王、藤王,还有与您同样还未曾就藩的永王、赵王、沈王、宋王、申王、楚王都没有想法?现在还在宫中居住,还没有出宫封亲王的任城郡王、临淄郡王、真定郡王、永安郡王将来没有这个想法?”
“这些王爷中除了宋王、申王、楚王、任城郡王、临淄郡王、真定郡王、永安郡王这七个皇子年纪还小,不是刚出宫就府,就是还未满十三周岁,无法出宫。
“而您年岁虽然已长,但是却刚刚出宫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自己的势力,以及您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之外,其他的包括那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永王恐怕在朝中,私下都有无法公开摆上台面的势力。”
“本朝惯例皇子十三岁进封亲王出宫居住,而直到十八岁大婚之后才就藩。这样一来,就给了这些皇子五年的时间构筑自己的势力。五年的时间,以这些亲王的地位和财力,至少拉拢几个为自己真心效命的官员并不难。”
“本朝几位皇帝,虽然在位时间都很长,但是最终成人的皇子的数量都远没有今上多。太祖皇帝共有十三子,成活的只有八个。太宗皇帝十六子,成活下来却只有六个。高宗皇帝也差不多,而世宗皇帝的十一个成人的皇子,就只有今上和雍王,还活着。今上现今成活的皇子就足足有近二十人,可谓是枝繁叶茂,其存活下来的皇子之多,可以称的上大齐历代皇帝之首。”
“就算这些皇子有一半有野心的,当今的这位太子的日子恐怕就是大齐历代太子中最难熬的一个。他要做的不仅要防备那些异母兄弟,就是自己的那位同母兄弟,恐怕更要防着。历朝历代丢掉储君位置的太子,有几个有好结果的。”
“王爷,实际上有一件事情您暂时可以稍稍的略微放一下心,只要您不做的太公开,以太子眼下实际的处境,至少在他登基之前,您的生命还是有保障的。因为太子眼下还无法抽出太多精力对付您,他那些同胞兄弟就够他忙活的了。不过只要太子一登基,您必死无疑。”说到这里,贾权停下了嘴,看着已经转过身来,没有回答他,却面色变的异常冰冷的黄琼。
看到黄琼一改原来的温文而雅,面色变的异常冰冷。心理对黄琼变脸的原因相当清楚贾权虽然心里虽然略微有些紧张,但是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而是淡淡的看着黄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