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庸抿唇轻笑,跟上他,道:“可是,公子为何担忧他的死活呢?”楚凡行事雷厉风行,果断干脆,一个月前放风要将钟家茶庄收纳旗下,今日清晨便收下钟家茶庄及绸缎庄,京城一带,少了这些老卖家,他往后的路将更好走。可是,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死活的楚汎,为何听闻钟大爷寻死而赶来呢。
楚凡轻笑一声,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道:“我只是赌他有没有勇气跳下去。”
一个连死都没有勇气的人,注定失败!
楚凡脚步轻快向前走去,唇角的笑缓缓消失,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了钱便有了天下,没有钱,他什么也不是,想要不再被践踏,就要站在更高的地方。
成王败寇,这一次,换他为王!
钟大爷从桥上下来,众人渐渐散去,突然,护城河另一处,只听“扑通”一声,有人惊叫一声。
“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钟家人扭头,护城河那端,又听有人叫一声:“是钟二爷,是钟家二爷!”
“什么?!”老太太脸色刷地惨白,再也受不起这一波一浪的刺激,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二夫人疯了般推开人群往事发点跑,钟初一急急的赶过去。
河边,钟颜哭得几乎气咽,早早的她去寻钟二爷,却见绸缎庄内来了大批陌生伙计,清点货物,说是要接手绸缎庄,钟颜在库房寻到钟二爷,他一身酒气,蜷缩在墙角,萎靡不振。钟颜问及是怎么了,钟大爷一声大吼,吐出二字“完了。”接着便疯了般冲出门去,钟颜见不对,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跑一个追,钟二爷跑到护城河边,毫不犹豫一头跳了下去。
二夫人跑到河边要往里跳,哭喊着:“老爷,老爷你回来,你回来!”
钟初一慌忙拉住二夫人,扭头冲围观的人吼:“救人啊,下河救人啊!”
这时,河里救人的人已浮了上来,围观的人急急的将人抬了上来,钟二爷跳下去一头栽在了石头上,头破血流,众人急急忙忙将他送进医馆。二夫人哭着踉跄着跟着跑。
钟二爷的命救回来了,喝多了河水,撞伤了头,其他并无大碍。老太太醒过来急急往钟二爷房间走,钟二爷双目无神瞅着屋顶,无论人怎么问,就是不开口。钟大爷明白,钟二爷是因为绸缎庄被楚汎收了才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望着钟二爷,只是一声:“二弟……”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进门,钱妈搀扶着她坐钟二爷床前,老太太颤抖着手摸钟二爷包扎好的额头,泪如雨下,张嘴呜咽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报应在我儿身上啊,我们钟家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
钟二爷眼眶一阵通红,扭头看老太太,张嘴,沙哑的声音呜咽而出:“娘……”
生意上的失意,将一直商场得意的钟家爷们打压得狼狈不堪,一生的辛苦,只在一朝,顷刻间土崩瓦解,毁于一旦。
钟颜在一旁不停哭着,钟初一安慰钟颜,眼睛望着钟二爷,记忆里深刻下一个名字:楚凡。
钟家一天内失去茶庄和绸缎庄,钟大爷与钟二爷一败涂地,钟家少了两大经济来源,钟三爷体弱多病,不曾经商不曾种地,靠三夫人打理经营酒楼,钟大爷与钟二爷两房便全凭老太太拿出银子接济。一天两天不觉什么,日子久了,老太太不由得精打细算了,三夫人一旁看着也有了意见。
这日,三夫人与大夫人外出打马吊,陪着柳员外家两房姨娘,三夫人连输几场,大夫人与柳家姨娘连赢几桩,三夫人输红了眼,瞟着大夫人喜上眉梢的脸,心里好不气恼。
“不打了,没趣。”三夫人手一推,满脸怒意,瞪了大夫人一眼,道,“我不打了,要打你自个打。”
柳家二姨娘笑起来,道:“哟,输不起了,才输了几个钱就这样了,咱们也知道,钟家茶庄和绸缎庄被楚汎收了,要说大夫人手头紧输不起还说得通,怎么,三夫人酒楼生意也不景气?”
柳家三姨娘笑了起来,跟着道:“三夫人,咱们不是外人,没关系,明儿个喊上韩夫人去你家酒楼摆上几天酒席,输了的也就回来了。”
三姨娘这话在三夫人听来分外刺耳,仿佛是讽刺炫耀般,三夫人受不了这个气,拍案起身,气道:“谁输不起了!你别仗着自个是柳家人便目中无人,告诉你,柳家便是再有钱,你也只是个做小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她说罢,踢凳子转身出门。
做姨娘的最忌讳的便是身份,闻言怒极,拍案起身,欲追出去,大夫人慌忙拉住三姨娘,道:“别和她一般计较,她这几日上火,是这样的,都是自己人,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说着,又急急的跑出门去追三夫人。
出了柳家的门,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柳老爷与一名少年下车,少年眉清目秀,却是好看。大夫人不由慢下脚步,多看了几眼,少年抬眼,目光与大夫人撞上,不由轻点头,唇角含笑。
柳老爷道:“仕纪,今日回来了,便不要再出去了,你也不小了,该定下心来了。”他说着,抬头,见是钟家大夫人,于是上前笑道,“大夫人来打马吊吗?”
大夫人连忙笑道:“是呢,打完了,正要回去呢,这位是令公子吗?”她说着,将柳仕纪上下打量。
柳老爷呵呵笑起来,道:“正是,犬儿柳仕纪。”他说着,向柳仕纪,道,“这位是钟家大夫人。”
柳仕纪上前,礼貌的问好:“大夫人好。”
“好好好,我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大夫人连连笑着,扭头离开。
柳老爷望着大夫人远去的背影,似想起什么般,急忙喊道:“大夫人记得再来府上玩。”
“好勒。”大夫人远远的应着。
柳老爷嘿嘿笑着,转身进屋:“仕纪,进屋吧。”钟家乃大户人家,与柳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钟家那几个姑娘,个个长得标志,倒是适当人选。
钟家内,三夫人回家赌气的关在房中,钟燕儿抱着鸟笼子歪歪倒倒跑进来,嬉笑着想要举高鸟笼子给三夫人看,呀呀喊着:“娘,鸟,爹爹的鸟。”
门外,钟三爷和钟子辰笑着走进来,三夫人一看那鸟,心里的火腾地又窜起,一把夺过鸟笼子摔桌上,笼子的小黄鹂吓得喳喳直叫。
“逗鸟逗鸟,你就知道鸟,你还知道什么,这些日酒楼里亏了多少你知道吗?过不了多久,关门了大伙一起坐家里喝西北风!”三夫人冲钟三爷怒声道。
“哇啊——”钟燕儿哪里见过这仗势,顿时吓得“哇”地大哭起来。钟子辰慌忙上前哄钟燕儿。
“带你妹妹出去玩。”钟三爷向钟子辰道,继而又赔着笑脸上前,搂住三夫人,道:“怎么了?又是谁惹了我的姑奶奶了?”
钟子辰带钟燕儿走出门去,哭声渐行渐小。
三夫人不耐烦的挣开钟三爷,没好气道:“你。”
钟三爷摇头,想到她方才是出去打马吊了,于是问:“输钱了?”
三夫人对大夫人心有成见,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道:“你说这大夫人,好歹咱们也是一个家的人,她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就为那几个钱,次次和柳家那两个狐狸精合伙诈我的钱,输了钱是小,但是她就不该向着外面的人!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养着这个家呢,咱们每个月向老太太交的钱,老太太都给了她们两家,这算什么!”
钟三爷这才明白三夫人气恼的缘由,于是道:“大哥和二哥也是没了办法,日子要慢慢过的,办法会有的。”
“慢、慢、慢!就因为你这样软骨头她们才掐准你不放,这一天两天也没事,日子久了,谁不要过日子啊,我们亏了算是我们的,赚了就大伙一块分,这算什么?!你成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酒楼也是你的酒楼,你真想让她们坐吃山空啊!”三夫人斥道。
钟三爷讪讪道:“从前他们也是有交钱给老太太的,如今用的,也不准是他们自己的。”
三夫人不耐烦了,道:“我不管,咱们交钱她们拿钱,我不干,你和老太太说说去,往后的日子,要再这样下去,就各管各的帐,每月分一成红利给老太太,全当孝敬。”
钟三爷大惊,道:“那怎能成。”钟家钱财一贯由老太太掌着,若冒然向老太太提出分帐而行,一来老太太要起心质疑,二来这笔帐算清了,钟家祖宗留下的财产又将来如何分到手。
三夫人道:“就这么办,你去给老太太说,说不成,就别进我的房!”说罢,强行将钟三爷推出房去,关门落闩。
门前,钟三爷拍门软声道:“我的姑奶奶,咱们再商量商量啊……”
“没得商量,办不成,别想进我的房!”屋内,三夫人狠声道。
钟三爷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开,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钟三爷心中一喜,扭头笑道:“夫人你……”话未说完,鸟笼子被摔了出来,门又“砰!”一声关上。
“哎呀!我的鸟!!”钟三爷心疼的跑上前拾起鸟笼子,黄鹂受惊慌乱的蹦跳,见它只是受惊并无伤害,钟三爷松了口气,提着笼子走下台阶,抬头,二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他顿住,在三夫人那受的气也就撒在二夫人身上了,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