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脚蜘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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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军车必须在七点前赶到集合地,这是军令。

    虽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还有多远?不过从押送武警略显紧张的神色可以看出,这绝不是容易完成的任务。“但愿能平安到达”――相信这是所有人、包括李科长所希望的。忐忑中我又抬起头张望……

    自从早上离开恐怖军营后,经过蜘蛛的袭击、目睹同伴令人魂飞魄散的惨死,此时大家都心神疲惫,惶恐之余黯然的合上眼睛。其实每个人都在极力打起精神,好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谁也不想成为七脚蜘蛛的晚餐。沉静中当锁链偶尔发出“哗啦”一响,大伙立刻就如触电般的睁大眼睛,松了一口气后又重新闭上眼。

    李科长端坐在通道上,凝神关注着车厢里每个角落,冷峻而充满煞气的脸此刻反而让人安下心来。我突然有种感觉,觉得他很像我家乡一座神庙里的关羽雕像。

    “报到科长,我有一个请求。”

    是老鬼苍老的声音,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这句话。

    “说。”

    “李科长,如果等一下我被那些七脚蜘蛛围住的话,请您马上给我一枪,让我也死得舒服些。”

    老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绝望的话,车厢里其他囚犯都是内心一震,个个惊愕的望着他。

    “哦!那些蜘蛛还会出现?你怎么知道它们的目标是你?说来听听。”李科长口气依然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报到科长,我以前曾经遇到过这种蜘蛛……”

    老鬼垂下头,双手在膝盖上不停揉捏,慢慢的讲述起他那段峥嵘岁月,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出生在云南普洱的一个山村里,家祖世世代代靠种茶打佃工糊口,生活一直很贫苦。六九年那次大地震我成了孤儿,当时我才十五岁,正好那年有一批知青驻扎到村里,公社生产队就安排我加在他们中,每天开山挖坟造田,没日没夜的干,就为了能吃上一口。”

    “混了几年,那些知青陆续回家了,我也渐渐长大成人。文革结束后,村里的干部看我出生成份好,积极性强又肯吃苦,就让我去看管山林,除了能搞些野味药材之外,每月还补贴我十五斤大米,日子算是得去,后来还娶了个婆娘。就这样不肥不瘦的晃荡了几年,直到有一天,一个原先在村里插队的知青突然回来看我,而他这一来,也就此改变了我的命运。”

    老鬼慢悠悠的说着,没有丝毫的造作顿挫,所有人却被他的话深深吸引,思绪不觉的被他带到那片深山密林中,就连做事一贯雷厉风行的李科长也耐住性子,不动声色的望着他。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在一九八四年秋天,山茶结籽的时候,当时我正好三十岁。来看我的知青叫梁家文,广州人,插队时我们就同住一屋、同睡一张竹席,对我挺照顾的。他这次带了很多东西给我,不过最让我欣喜的却是他的一句话,他说――你想发财吗?”

    “原来当年家文回广州后,找关系进到‘红棉布厂’工作,他人聪明,野心大,总想出人头地,后来不知怎么的和香港的亲戚勾搭上,干起了文物走私,而他这次不远千里来看我,其实就是想利用我是本地人,帮他在深山里找一座‘土司王墓’。”

    “我一想,做这事也就损点阴德,又不是杀人放火,就答应合伙干。大概过了一个月,他再次来到山里找我,这次还带来一个老头,说是他师傅,叫周根宝,是个干‘扒子’的老手……”

    “‘扒子’是什么?小偷啊?”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就是扒人坟墓,拿人家陪葬品的盗墓贼。”老鬼被人打断,无端的生出火气,他愤愤的回应了一句,叹了一口气后又平下心来接着说:

    “从那天起我就跟他们混上了,我始终不知道周师傅到底要找什么‘土司王墓’,一行三人整天在深山里转,一座接一座的挖……我不得不佩服周师傅的本事,他就像一只警犬,一只专门嗅坟墓的警犬。无论是明冢还是暗穴,都逃不过他的手心。”

    “我们就这样在深山里游荡了两三个月,眼看快过年了,大家才各自回家。这一次虽然没达到目的,不过还是挖到不少东西,我也从中学到一点‘寻龙点穴’的皮毛。周师傅临走时有些不舍,他好像很看重我,约好过完春节再跟他出去混。”

    “也就是在那天,他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点东西抹在我额头上,凉凉的好舒服,他说是帮我开了天眼,以后我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了,这对干‘扒子’的来说,是必须具有的。”

    “陈木桂,你被判无期徒刑罪名是诈骗罪,原来还涉嫌偷盗文物。”李科长阴着脸插上一句,老鬼听完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对方的身份。不过李科长看似不太在意,他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催促说:

    “别乱扯,简单点,就说关于蜘蛛的事。”

    老鬼抬手抹一下苍白而发硬的皱脸,锁链随着“哗哗”的响,他定了定神,缓缓的说出和七脚蜘蛛的第一次接触。

    “后来我们又聚集上了,从西往东到处找那个‘土司王墓’,可一直没找着。兜转了几年,周师傅也死心了,他常常磋叹,说这是无缘之物,于是便不再沉迷这处神秘的墓穴。这反而让我们放开手脚,从云南一直挖到广西,慢慢地大家都发了一笔小财。”

    “最后我们来到柳州的融水苗族自治区,也就是咱们昨天停车的地方附近。我记得当时也是六七月,很闷热,周师傅留下我和梁家文在旅馆,他独自出去转了两天,回来后满脸兴奋的说,‘有目标了,鸡公山那一带上平下稳,地脉走势蜿蜒成局,山阴有湿气,是苗人有钱土祖最喜欢安葬的地方,咱们准备一下,明天来个大扫荡’。”

    “哎!当时大家摩拳擦掌的,根本就没想到,这鸡公山竟是我们丧身之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