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脚蜘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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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老鬼,你说这是清末的坟,里面怎么会有一具穿着运动鞋的白骨?”我愕然的望向老鬼,声音因恐惧而打颤。

    “什么?运动鞋?……那尸骨该不会是盗墓者的吧?”老鬼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我始终觉得他今天的反应有些过敏,不明白是什么让位老江湖如此惧怕。

    这时黑仔也走过来,他茫然的望了一眼那个洞口,大大咧咧的拉下裤子朝里面撒尿……

    “快停下……”老鬼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扑向黑仔,两个人一起倒在杂草中。这一动作无疑惊动了看守武警,几支枪立刻对准我们。

    “没事、没事,他被脚链绊倒了……”我急忙举起双手大声解释,硬挤出一丝笑意。

    “你们三个过来。”段武警严肃的喊出命令,一直没放下瞄准我们的枪。

    我弯下腰想把老鬼拉起,发现他正瞪大着眼,色如青灰的死盯着墓洞,松弛的嘴角不停颤抖,那张老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样子十分狰狞。

    我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在那个被杂草半盖的墓洞里,密密麻麻的一群黑蜘蛛前涌后挤,飞快的爬出洞口,那情形就像一股黑色的洪流,很快消失在草丛中……

    “坏了,快……快走。”老鬼撑立起身子,连滚带爬的奔向军车,我和黑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睹老鬼失魂的样子,不由得跟着狼狈逃窜。

    “老鬼……怎么啦?”回到车旁,我喘着粗气不安的问。

    “黑仔闯祸了,他不该在人家坟头撒尿,要知道这可是犯了大忌,不但得罪了先人,还把蜘蛛给引出来……”

    “列队、报数、上车。”武警的命令仍是这么简洁,没有一句废话,老鬼也不敢多言,哆嗦着走进队列,眉宇间残留着深深的忧郁。

    我领略过这“七脚蜘蛛”的厉害,可老鬼说,只要稍加注意,是可以避免的啊!他的反应让我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对了!他对坟墓好像也有些认识,一眼就能看出年代,难道他干过盗墓?

    带着疑惑爬上军车,武警独个检查我们的手脚链,在确定正常之后,发给每人两个尚有余温的大馒头,然后锁上铁笼,只留下两个武警看守。

    大伙饿了半天,谁也顾不了“食相”,三两下就把馒头塞进肚里。过了几分钟,军车仍没有发动,黑仔忍不住开口嚷嚷,“怎么不走了?要把人蒸熟啊?”

    这话惹怒了看守的两个武警,满脸痘痘的那个甚至放出狠话,“我操,你们这些人渣,吃饱了找抽是不是?老子还饿着肚子呢!再说把你毙了。”话音未落,端起“八一式”咔嚓上膛。

    几天的接触,我知道黑仔是个不吃硬的愣头青,他果然受不了这话,涨红着脸准备回敬几句。这时懒散的狐狸抢着说,“武警同志,他是中暑了说胡话。您也不容易,家里出事情了还得陪我们受罪,节哀顺变,所谓‘忠孝不能两全’啊!”

    那个满脸痘痘的武警一听这话,吃惊的望着狐狸,半天才蹦出一句,“你说什么?”同时也放下手里的枪。

    “武警同志,说起来惭愧,我也是江西赣州人,看您右手中指绑着黑丝带,这可是咱们家乡丧亲的例俗,您老爷子福大,子孙满堂的归西,您又是报效祖国,他老人家不会有遗憾的。”

    狐狸说这话时充满悲伤,表情绝不比拿奥斯卡的主角差。其实他是江西定南县人,离赣州起码有一百来公里,至于他是如何似模似样的表演,事后他是这样分析的――这菜鸟一看就是新兵,如果死的是老爸肯定能请假,如果死的是叔伯舅父,那他也用不着在部队里戴孝,我猜测是他爷爷。就算是爷爷,如果没有伯父叔叔,他照样可以请假,这说明有大把亲戚打理丧事,所以我说他老爷子子孙满堂……

    (经过此事,我们开始认识这位满脸暗疮的“菜鸟”武警――来自江西赣州的温镇华,日后他还成了狐狸的靠山。只可惜零四年他转业后就失去联系,感慨中……)

    温武警放下枪,转身望着柚子林发呆。狐狸意犹未尽,接着低声摆弄他的推测――“咱们二十几个不是分成三辆军车吗?我看是轮流活动。每车十分钟,快了,等下一辆搞完了就开车上路。”

    “狐狸,你能嗅出这是哪里吗?呵呵……”同车的一位囚犯轻声的取笑。

    “柳州,按时间算应该是广西柳州。”狐狸不甘示弱。

    “是柳州,我刚出道的时候就在柳州当苦力。外面满山都的‘沙田柚’,这么一大片的沙田柚林,应该只有柳州的融水县附近才有。”老鬼插上一句,话语还是那样的无精打采,我知道他仍在担忧着旧坟和蜘蛛的事,这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

    轮休的武警陆续回来,李科长点完人数,下令把篷布放下,转身向下一部军车走去。这时候,看守的武警一阵骚动,“哇哇”的左蹦右跳,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群蜘蛛潮水般的爬上车厢,那个速度绝对不是一般爬虫能所做到的……

    就一瞬间,铁笼里的六个人陷入一片黑色包围圈中。我记起老鬼的叮嘱――“千万别让这玩意儿爬到胸口。”于是拼命的舞动双手,在胸前来回扫荡。

    “别打,千万别打死它们。”慌乱中传来老鬼声嘶力竭的呼喝。

    可惜晚了,在这种情形下谁还顾得了那么多,混乱中不知拍死多少,就连我也忍不住把最大的那只摁死在手臂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蜘蛛图案……

    看守的武警一边用步话机报到上级,一边拧开随车的灭火筒对着这些爬虫狂喷。随着阵阵烟雾的弥漫,车厢很快安静下来。当大伙回过神时,只看到地上残留着一堆蜘蛛的糜烂死尸,剩余的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惊魂未定的望向对面的老鬼,只见他耷拉着头,那种落魄的神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此时他就像一具僵尸,更像一座雕塑,一座让人看着发毛的雕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