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舒适的坐在船上,兴致勃勃的靠在窗前,面上尽是陶醉之色。
在项府住了好些日子,日日药浴看书,虽说过得充实,却也实在闷得慌了。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她接过圆圆送来的茶水,向她一笑,以示谢意。
坐在她对面的项懋淡淡颔首,神色依然是一贯的平淡自持,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泸州的确是个好地方!”
“比南疆如何?”她忍不住问。
与项懋处的愈久愈是发现,此人便如同一个巨大的宝藏,怎么挖也难以挖的罄尽。开始她会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莲华公主竟会不喜欢他。后来便也渐渐明白过来,项懋并不是个会说软话的人,他淡漠而自持,极少将心事表露人前。
莲华公主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妹妹,又是熙京出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又无一不精,这样的女子恰似名花,娇弱而珍贵,需要用尽心力温柔呵护、伺弄。而这些,对于忙于修炼与南疆政务的项懋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他负担不起。
只是,项懋为什么会假死离开南疆对她而言,依然是个不解的谜团。答案之中或者有莲华公主,但她觉得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莲华公主。
“你这丫头,总想套我的话!”项懋放下茶杯,扫了疏影一眼。
疏影抿嘴一笑,跟他愈是相处,愈是自在。虽然她还无法将他视如父亲,但是在心中对他却已有了一种亦师亦父的感觉:“我总想套,是因为至今我还一句没套出来呵!”
项懋不由的微微的笑了:“一点也不像你的母亲!”他口中说着近似于训斥的话语,眸中却有着欣然。
“那……像你么?”她顺势问。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狡猾的丫头!”
圆圆笑吟吟的将一碟切好的水果放至桌上,打岔道:“义父、映芷,吃水果罢!”
疏影很是遗憾的掉头白了圆圆一眼:“圆圆,你总是帮你义父!”
圆圆抿嘴甜甜一笑,叉起一块水果塞进她的口中:“只要你不针对义父,我都帮你!”
疏影翘了翘唇,无奈叹息道:“这船上就只我们三人,我若不针对他,可不就要针对你了,难道你还能帮我针对你自己不成!”
圆圆一怔,想想也是,不由笑了起来。
项懋却忽然开口:“你若想针对旁人,倒也不难?”
疏影讶然:“怎么?”
项懋伸手一指外面,淡漠道:“看!”
疏影应声看去,烟雨空?的岸边,有人正自懒散的斜坐在岸边大石上,头上一顶斗笠,手中一支鱼竿。斗笠拉的很低,完全遮住了那两个人的容颜。
“是江枫!”她失声叫道,那一身银色长衫,可不正是江枫的绝佳身份注释。江枫身侧那人,穿了一身湖水蓝的长衫,她似乎从未见过。
“他身边那个,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你猜呢?”项懋不动声色的反问。
她微微侧头:“我应该猜得出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当然应该,虽然你还没见过他!”
疏影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锦匣,那匣子里装着“千幻”。容貌恢复后,她就不曾在项懋面前戴过“千幻”。不知是不是月如晦做了手脚,如今即便带上“千幻”她也不能恢复蔺疏影的本来面目,出现在镜中的是“凤冽”。
“凤冽……”她忍不住轻声的嘀咕了一句。其实还是很好奇,想看看这个国师大人的真实面目,想看看他是不是正如月如晦所说的那般俊美。
项懋轻轻一笑:“这两小子是在等时间呢!”
“等时间?”她疑惑的看他。
“这几日,他们二人每日都会去喝一碗‘五味子’……”项懋淡漠道:“而且每次都是二人同去,喝完以后,丢下一枚铜子,大摇大摆的离去!”
疏影不由笑了起来:“两个人才给一枚铜子么?好小气呵!”
圆圆撇嘴,冷哼了一声:“小气,我看他们大方得紧。有次他们似乎是忘记带铜子,喝完了酒,那个姓凤的就坐在酒肆里吃豆干,那姓江的跑到外头,寻了巷子头上的那个老乞丐,拿一锭黄金换了一枚铜子过来结的帐!”
疏影一阵无语,心中浮现的是五个字:猥琐,太猥琐……
“那老乞丐就没怀疑那是黄铜?”忍住笑,她一本正经的问。
圆圆正要说话,项懋却已举手制止了她:“圆圆,不要饶舌,去请他们上船一叙罢!”
圆圆愣了一下,不由看了疏影一眼,二人面上都有意外之色。
项懋却又开口道:“去叫他们过来!”他说的平淡,却自有气魄。
圆圆应了一声,掉头出了船舱,疏影可以清晰的听到她在吩咐船夫将船靠岸。
“你怎么忽然想见他们?”
“你不想见凤冽么?”项懋抬头看她,无喜无怒的神色。
“是有点好奇!”她爽快的承认。大熙第一的美男子,她自然是想见的,尤其是自己怀中的“千幻”也正是他的模样。
“凤冽,他曾是月丫头的未婚夫婿……”
项懋神情不变的丢出一个炸药包,炸的疏影一阵头晕眼花。
“如……如晦,她从来没跟我提过!”
“只是曾是而已……”
“为什么他们分开了?”实在有些忍不住好奇,她追问着。
“另有所爱罢了!”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调。
疏影极郁闷的瞪着项懋:“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详细一点啊,老爹……”她心中深感无奈,脱口唤出了这个“老爹”,话一出口,自己的脸上倒不由泛了红。
项懋如被电亟,抬眼定定的望着她,好一会,才笑了笑:“他们原先是订了娃娃亲的,长大后,月丫头不愿意,就寻凤冽退了亲,凤冽也是个倔强的,一声不吭的咬牙就扛了。”
疏影张了张口,很想问他何谓“咬牙扛了”,可是刚才失口唤了一身“老爹”自己终究觉得有些尴尬与难以言表,只得垂眸假装喝茶。
项懋却似乎是龙心大悦,居然又解释道:“凤家的家传心法名为‘涅?火’原是这天地间最为阳性,火性最重的功夫;而月家所修的却是‘冰魄月’,这两种功夫若是双修,乾坤交泰之下,彼此助益皆是极大。”
疏影点了点头,喝了两口茶水,她已镇定了不少,面上晕红也散了。抬头,正要再问,船身恰在此刻微微一晃,她忙举目往外看了一眼,却原来是船已靠岸。
圆圆轻快的走下船,对着岸边正在钓鱼的二人拱手:“我义父有请二位公子上船一叙!”
岸上有人冷淡开口,声音清冽冰寒却又出人意料的好听:“不认识,滚开!”
疏影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瞠目结舌,这个凤冽,真是……
舱中项懋乍闻此言,已冷了脸,抬手一拍桌子,窗户忽然洞开,他面前的那杯茶水已化作一条水龙疾冲而出,直奔岸上二人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