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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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天娣张开嘴,想表明自己的身分,猛烈觉得不合时宜,她听得出高佬标的话语中十分憎恨顾宗仁,倘若把自己扯进去会对自己不利。尽管后天她就成为顾宗仁的夫人。

    高佬标见天娣站在原地不动,担心的说:“姑娘,走吧,万一顾宗仁回来,又把你当成什么阶级敌人。”

    天娣呶了呶嘴,笑了笑。

    高佬标有点惊诧,心想,人人见了顾宗仁都想找路走,可天娣却丝毫不惊。心里佩服之余,他还是替天娣担心,扬手赶她走,说免得连你也赔上个什么罪啊。天娣见高佬标有爱憎分明,时时为好人着想,也就对他产生了兴趣,一脚踏进值班室。高佬标顿时慌了起来,扬手叫天娣出去,说别连累到他连混口饭吃的机会也没有了。天娣依然笑了笑,说你放心,有我在顾宗仁不敢炒你鱿鱼。高佬标目视了天娣好一会,觉得天娣没这个本事,还说天娣太儿戏了,站在这个地方还在说笑。天娣当然明白对方怀疑自己说话的真实性,但她想留在这里向高佬标打听有水的情况,“阿伯,你好面膳。”天娣故意说。

    “方圆几十公里,谁不认识我这个桔乡村的舞狮王高佬标?不认识才怪呢。”

    “是呀,是呀。”天娣点着头说:“那你一定认识有水。”

    “嗨,还用问,我是见着他学行的。”高佬标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说:“他长到这么高时,常与他的堂弟来生产队的桔林偷桔子吃,被我抓过很多次了。是了,我只知道他有个姐姐,却从未听过……”

    “哦,我们是叔伯兄妹。”天娣反应敏捷,丝毫没有漏洞。

    “这么说,我和你是老表了。”

    天娣顺水推舟,笑着点了点头。

    高佬标像做贼似的,向周围望了望,主动靠近天娣,说:“顾宗仁是我们副县长的儿子,是县城派来的驻队干部,有来头的啊。”他尽量压低声音,又道:“他撬了有水的墙脚,把天娣弄到手啦,还听说顾宗仁昨天回去同天娣去登记呢。唉,天娣的心隔着肚皮呀。”

    天娣的脸倏地泛起了红晕,见高佬标这样说也就打消了想公开自己身份的念头,装出不认识天娣的神情,说:“可能人家也有难言之隐吧。”

    “隐个屁!牛头不低头哪会饮水?是了,你的脸怎么突然红了起来?”

    天娣显出很镇静,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跟着,她向高佬标打听有水的情况。

    高佬标开口道,“你哥其实是个好青年,他提倡社员大种桔树,并亲自管理桔林,把桔树管理得好好的。怎知顾宗仁说他是什么……哎,反正我也搞不清楚。唉,反正你哥太怨枉了……”他还想说下去,见有人来,连忙闭紧了嘴巴。

    天娣从公社门口出来,看见宣传专栏上贴满了大字报。其中有几行大字最引人注目,写着:桔乡村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出大尾巴。再走近一看,有几篇是批判有水的文章,她看了几行,觉得对有水充满了人身攻击,十分气愤。她无意扫了一眼那边专栏,发觉有一篇是有水写的“检讨书”,内容是这样的:我叫刘有水,是柑乡公社柑乡大队桔乡村人。因为我扰乱社会秩序,并以恐吓、威胁的手段恶毒攻击、谩骂,继而动手打驻队干部顾宗仁同志,致使顾宗仁同志……

    天娣不想继续读下去。她非常了解有水,觉得这份检讨书绝对不是出自有水的意愿。她认为,这出恶作剧定是顾宗仁所为。想到这,她的心如刀扎般绞痛,嘴在说:顾宗仁呀,原来你背着我干尽了坏事。

    不知不觉,她步入了饭店,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老二和二虾就坐在她的邻桌,不过谁也没有注意谁。

    老二和二虾继续对起话来。

    “有水被拉去,我们桔乡村人痛心啊。”

    “顾宗仁真是个臭小子,我们桔农的疾苦他漠不关心,整人却第一!”说话者气愤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恨不得把他扔落绥江河喂鱼!”

    “嗨,真可惜天娣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是呀,桔乡村人发梦都估不到天娣不要有水。”

    “……”

    一连串的对话仿佛一支通电的烙铁,不断烧灼着天娣的胸口,使她无法忍受泪水的煎熬。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离开了有水如同掀起一阵飓风,给桔乡村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怎么也料不到桔乡村人如此冷漠自己、憎恨自己。

    上班时间到了。

    天娣再次来到公社,找保卫干部程勇。

    高佬标说他不在。

    她找她妈。她妈开会去了。

    谁也找不着,天娣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恰好这时黄九来到公社。

    天娣马上走上前去,向他讲明了来意。

    黄九看了顾宗仁写的字条,心里除了欢迎顾宗仁同志知错能改之外,非常佩服天娣的能力,说她能说服性格倔强的顾宗仁实在了不起。在天娣的一再要求下,黄九亲自带天娣去见有水。

    有水被关在一间低矮潮湿的房间。房间的屋顶布满了蜘蛛网,里面堆满了杂物,旁边摆了个尿桶。尿桶的旁边有一张木板床,木板床的侧边有一个窗口。窗户紧闭,上中下横向钉上了木板。玻璃窗上涂上了红漆,看样子是新涂上去的。这样密实的窗户,让人一看便知是防止有水逃走。

    天娣进去,看到这般环境有点心酸。

    不大的房间重叠了多张用四开纸写的检讨书,有几张墨汁仍未完全干透,可能是有水发泄不满用墨太多的缘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