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娣仿佛一眼望穿石,以其细心的观察和敏锐的判断识破了顾宗仁想骗她落水的阴谋。而顾宗仁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想诱天娣落水的诡计被识破后,只好随机另生一计。他这个时候已经借着茅草的掩护,从侧边偷偷爬了上岸,并欲从背后抱住天娣。天娣反应敏捷,顺势倒地,并拾起地上的猎枪指住顾宗仁,叫他千万别靠近,否则不客气。
顾宗仁清清楚楚看见天娣的手指勾住枪板机,只好像条听话的狗立着不敢乱动。他似乎有些胆寒,脸色像泥塑,双腿好像被风吹动的桔树枝条,微微颤栗,他担心,倘若天娣不慎触动了板机,那就命丧黄泉,政治生涯就此了断。
“我要你走远一点。”天娣喝道。
“好的,我走。”顾宗仁没有别的选择,半侧着身子边退步边直勾勾盯住天娣手上的猎枪管,以至额头上涌出的汗珠连绵不断,仿佛额头上生出了一口泉眼。
天娣见顾宗仁走远,确信不会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便冷冷的盯了顾宗仁一眼,抛下猎枪转身离开。
刚才这一幕就像下乡的放影队在这里放了一场电影,简直让顾宗仁不可置信,如同发了一场恶梦,他眼光光望着天娣从自己的眼皮下远去,心里像升腾起一团有毒的气体,让他胸口感到发闷,而这种发闷迅速转化成莫大的耻辱。他晃了晃脑袋,承认自己像一个在战场上败下阵来的将官,继而咧开嘴巴啃了几句天地都能听见的脏话。
看他一副扭曲了的面相,就像身边那棵畸形的桔树,一想起天娣反客为主把自己牢牢控制住,他不由怒气冲天,举手把面前的几条桔树枝条拗折断。
天娣在路上越跑越快。
有水从生产队收工路过,看见天娣头发凌乱,衣服肮脏,脸色有点蜡黄,忙惊呼起来,问天娣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只有天娣自己知道顾宗仁最近频频向她发起了爱情冲锋号。而顾宗仁一旦捕获到猎物,就会以请吃饭或亲自送上门这种方式去讨好天娣,可是,天娣始终把爱的天平向有水倾斜。她怕有水误会,或者怕顾宗仁私仇公报,时至今日,即使刚才发生了这一不愉快的事件,她依然守口如瓶。于是,她随口对有水作出了这样的解释,哦,刚才我在溪里泡水时遇到了一只野猪偷袭。
有水急忙问道:“有没有伤害到你?”
天娣望了一眼有水,笑了笑,“没有,只是狼狈了一点,惊魂未定。”
有水信以为真,没有追问下去,与天娣一齐返回自己家中。
天娣因刚才胡说一通,直到现在还在心虚,变得有点神思恍惚,进了门竟然还扛着工具傻乎乎的立着不动,额头一直冒汗。有水妈不知因由,以为天娣累到懵了,急忙上前将工具拿下来,然后走去斟了碗茶递给天娣,咧开嘴“嘻嘻”的笑着叫天娣坐,坐嘛。
天娣为了掩饰内心的不畅,接过刘嫂递过来的茶水连喝几口,然后用衫袖抹了抹嘴角的水珠,稍为镇定后,才说要返回狮村。
刘嫂听见天娣说要走,却见有水无动于衷,便盯着有水骂,有水,你怎么像个木头似的?人家说走就让她走。
有水则站立一旁望着天娣,一味捂住嘴笑。
刘嫂见天娣真的起身要走,索性走到门口拦住不让天娣走。
“刘嫂……”
“你经常来帮我们,连饭也不吃一顿就走,这一趟我不放你走。”刘嫂说话很认真。
天娣瞥了一眼有水,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
“天娣,你不是嫌我家没鱼没肉吧?”刘嫂脱口而出。
随着天娣摇了摇头,嵌在眼眶内的一对黑眼珠像亮光灯似的一闪一闪的亮着光泽,她告诉刘嫂,我妈说这些年经济环境不好,家家户户过的都是穷日子,叫我别添你们的麻烦。
刘嫂听了,似乎有点不高兴,“傻女,还分你们的我们的。”
“刘嫂,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我还是……”
刘嫂强行用双手按住天娣的肩膀要其坐下来,“无论如何你今顿饭要安安心心坐下来。”
有水转动着眼珠,分明是要递眼色给天娣看,“天娣,你就迁就一下我妈吧,不然我妈又会说我像块木头啦,像……”
就在有水说话之时,天娣的眼睛无意中往窗外瞄了一眼,看见顾宗仁像个老太婆似的缓慢地行走在对面的小路上,她心怯了,怕在回家的路上碰上顾宗仁,便上前伸手把有水的嘴巴倒住,同意留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