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亮也不是等闲之辈,行走江湖多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对手,在当今,也是数得上的高手,被陈抟这一击,立刻明白了对手的深浅。对手使出的是天罡掌,天罡掌与天罡步,是道家的养身之术,本不是什么厉害武功,但是,能使得如此无形无影,天底下,只有传说中的得道神仙陈抟。
怀亮知道别说是他们三个,就算他的师傅来,在陈抟面前,也走不了三招。与陈抟交手,那是凡人与神仙交手。自己运气好,陈抟手下留了情,那马驼子和怀冰上去,惹恼了神仙,怕没那么好的运气。
马驼子和怀冰一听怀亮叫出了图南先生,也是楞在了当场。
“哈哈哈哈,”安雁北在一旁大为得意:“贼和尚,小爷没骗你们吧,我师傅来了。”
陈抟低头瞧了瞧安雁北,眉头一皱,心想这孩子也太油嘴滑舌了。又听那怀亮叫出了自己的法号,收回了石铛,缓缓说道:“几位师傅,佛门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父母失去了孩子,心肺俱裂啊,你们还是把孩子还给人家吧。”
怀冰冲着陈抟躬身施礼道:“图南先生大名,小僧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先生所言不假,那些孩子确实是被小僧带走的,只是,小僧三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只是一时难以明言,恕小僧实在难以从命!”
陈抟仰天大笑:“拐人子女,天下恶事,不过如此,还说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今天,要想贫道放过你们,除非这地上的黄土变成红土!”
正说着,城墙方向喊声大作,一片火光,火光之下,影影绰绰地大队人马朝着山坡狂奔而来,有人高呼:“不要走了拐子手。”
“捉拐子啊!”
安雁北一听此声,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哈,贼和尚,等着坐大狱吧!”
怀亮心中暗暗发急,知道今天算是栽了。以陈抟的武功修为,三人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那远处的人群,明摆着是官府的官差。
马驼子右手猛地挥起了宝剑。
安雁北知道自己身边这个道士够厉害,依在陈抟身边,笑道:“马驼子,有本事来砍小爷。”
陈抟摇头冷笑,却是一动不动。
那马驼子手气剑落,却不是砍向安雁北,而是砍向了自己的左臂。咔嚓一声,马驼子的左臂立折,落在了地上,鲜血四溅。
陈抟吃了一惊,安雁北也被吓得“啊”得一声惊呼。
马驼子痛得脸形扭曲,脸上的伤疤几乎要撕裂开来,血喷在了脸上,如同一个恶鬼。身体摇摇晃晃,眼看立脚不稳。
“马驼子!你……。”怀冰慌忙要搀扶马驼子。
马驼子扔掉了宝剑,一挥右臂,推开了怀冰,俯身拾起了地上的断臂,在陈抟面前走了一个来回,断臂上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图南先生!”马驮子咬牙说道:“这地上的黄土,已经变成了红土!”
陈抟顿时目瞪口呆。安雁北早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油腔滑调了。
影影绰绰的人群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火把下的刀枪。
陈抟长叹一声,说道:“贫道说过的话,自当兑现。你们走吧!”
马驼子手持断臂,竟然没有一声苦叫,当真了得,陈抟暗自佩服。
怀冰拱手施礼,说道:“多谢先生。先生若是能到福建南安一游,自然真相大白!”说着,和怀亮、马驼子一齐,向南奔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里。
一大群手持火把刀枪的人跑到了土坡前,有官差也有百姓。
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和老将安金全,紧跟在他们后面的,陈抟认识,是高家的人。
安雁北看见了爷爷和李嗣昭,老远就叫了起来:“爷爷,师傅,你怎么也来了。”
安金全三步两步冲到陈抟面前,拉开了架势:“什么歹人,报上名来!”
“爷爷,这道士不是歹人,歹人被他打跑了。”安雁北叫道。
后面高家的人也赶了上来,纷纷说道:“安爷,这道爷也是在找孩子的。”
安金全这才放下心来,对陈抟深鞠一躬,抱拳说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老夫有礼了。请问道长法号?”
陈抟慌忙还礼:“贫道也是在寻访一个孩子,”说着,看了看安雁北,见那安雁北已经把月笛藏在了怀里,继续说道:“只是歪打正着,碰上有人拿住了这孩子,一时出手,不足挂齿。”陈抟没有称马驼子三人为“歹人”
“拐子手往哪里跑了,道长没有捉住他们吗?”几个官差在一旁急急问道。他们得捉人回去交差。
陈抟一时沉吟,那马驼子三人却是让自己给放走的。他隐隐感觉到,马驼子三人,的确不像是歹人,只是他们做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没法解释“官爷,”安雁北在一旁答道:“那些歹人都会武功,这位道爷捉不住他们,他们见你们来了,就吓跑了。”
陈抟暗暗吃惊,这安雁北小小年纪,却知道察言观色,替人打圆场。当下也不好说破,只得点头称是。
“牛鼻子,他们有几个人?”李嗣昭抢上一步问道。
“三个。”陈抟答道。
“三个?”李嗣昭冷笑一声:“三个拐子手楞没把你这牛鼻子怎么样?你也没把他们怎么样?这里面倒有些蹊跷啊!”说着,警惕地看着陈抟的手脚。
陈抟语塞。这李嗣昭是个精明透顶的无赖,陈抟早就有所耳闻,今天还真被他问住了。
安雁北却凑到了李嗣昭身边,一脚踩在了李嗣昭的脚背上,李嗣昭痛得抱着脚惨叫一声。安雁北却不管他一副苦相,问道:“师傅,你怎么从河北回来了?”
李嗣昭心中暗骂这小崽子下脚够狠,一看这安雁北脱离了那老道的控制范围,明摆着没有受到老道的暗中挟持,倒也放下心来,骂道:“小崽子,有这么见师傅的吗?”
安雁北一撇嘴:“什么师傅,我是被*无奈,叫你一声师傅,你老还当真?”
“狗东西!”李嗣昭大骂:“给老子赶快滚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抬起手来对着安雁北的小脑瓜就要拍下来。
安雁北身子一缩,到了安金全身边,抱着安金全的大腿叫道:“爷爷,爷爷,师傅要打我。”
安金全大笑:“雁北,有爷爷在,看谁敢打你。”
这李嗣昭和安雁北一对师徒,一见面就是没大没小,从对骂开始,李嗣昭不仅不以为杵,反而很是欣赏安雁北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这样豪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最担心的,就是安雁北跟着周德威去学些文人的酸过场,教了这一段时间,发现安雁北越来越像自己,心中大为得意。心说别管周德威有多牛,可人家安雁北就不爱学他那一套。在教育问题上,李嗣昭算是战胜了周德威。
可是,安雁北这般德性,让陈抟看得只摇头。陈抟从月笛上,已经知道这安雁北八成就是刘鄩托付给他的孤儿。可这孩子,实在不成体统,满口市井俚语,一身无赖习气,对自己的师傅说话不仅是不尊重,简直就是欺师灭祖。再一看安雁北的师傅李嗣昭和爷爷安金全,更是大为不满,李嗣昭是个有名的无赖将军,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而那安金全更是护短,把个孩子惯的不成样子。陈抟心中暗暗担忧,刘鄩的托付是一定不能辜负的,但教这样的孩子,难度实在太大。
陈抟对李嗣昭问道:“听说李大帅正在河北与梁兵鏖战,胜负如何?怎么回来了?”
李嗣昭这才对陈抟放下心,说道:“牛鼻子,你真是两耳不闻天下事,晋王已经攻破了幽州,活捉了刘仁恭刘守光父子,现在正帅得胜大军回朝,估计明天就能到太原。河北的梁军听说刘守光完蛋了,早就跑回了河南。我在河北也没什么事了,当然只能回太原了。”
这李嗣昭的确厉害。独自率领一支一万多人的偏师,硬是在河北与梁军二十万大军周旋了半年,梁军虽然占领了一些城池,却始终无法攻占成德镇,更无法踏上河东的一寸土地,使得李存勖能够专心在幽州用兵,毫无后顾之忧。所以,幽州之战,表面上是晋王李存勖和周德威的大胜,其实,李嗣昭的功劳不在周德威之下。
安金全低头对安雁北说道:“雁北,赶快回家睡觉,养足了精神,你师傅周德威派人来送信,明天他要和晋王一起回太原,在晋王家庙里祭奠老晋王。你周师傅要你们师兄弟一起去参加祭奠。”
安金全说完,又对陈抟说道:“道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寒舍小叙。”安金全已经看出,陈抟不愿意在这里示人姓名。
陈抟正盘算着怎么完成刘鄩的托付,一听安金全邀请,满口答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