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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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知俊之所以把杜重威派进潞州城,说白了,是让杜重威去送死。

    李嗣昭以谋略著称,把个潞州城守得如铁桶一般,一根针也插不进去,派进城的细作,全都被李嗣昭砍了头。杜重威这一去,明摆着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刘知俊也就两头脱了干系。朱全忠若追究下来,刘知俊就报一个“杜重威为国尽忠。”

    既然是做细作,刘知俊还真煞有介事给杜重威交代起了任务,叫他进城后侦查晋军的粮草情况,设法透露出来,一旦梁军攻城,放火呼应。又叫他进城找一个叫蔡云的人,作为帮手。潞州城里的百姓被李嗣昭全部放出了城,虽然朱全忠命令对出城的百姓格杀勿论,但刘知俊留了个心眼,凡是潞州兵将的亲属,一概不杀。他这是要城里的守兵心悬两端。这蔡云的父亲就被梁兵关押在夹寨内。

    这杜重威却是一个精细之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刘知俊借刀杀人,当下也不推辞,慨然领命,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心里早就打好脚底抹油的主意,只要出了夹寨,刘知俊就管不了他了。

    可等出了夹寨,杜重威叫苦不跌。刘知俊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派人把他直接押到了潞州城下,张弓搭箭,对着杜重威的后背。那架势,只要杜重威敢往回跑,马上下手。杜重威进退都是死,和死在潞州城里的结果一样,都属于战场阵亡。

    杜重威没奈何,借着夜色在城下晃悠,这小子的确不同于一般人,不仅天生一副偷鸡摸狗本事,胆子也大,到了后半夜,还真让他找到一处破绽,从一处刚刚修复还不太坚固的城墙缺口处摸了进去。那个缺口,不算大,离地还有个两三丈高,潞州城里的守兵就没有太在意,李嗣昭守城一年,就漏出这么个破绽,让杜重威钻了空子。

    杜重威进了潞州,只好死心塌地做起了细作,按照刘知俊提供的晋军番号,找到了蔡云。威胁蔡云,若不配合,就杀他的父亲。蔡云没奈何,答应帮助杜重威。杜重威不敢在潞州城里露面,就指使蔡云探听消息,每天傍晚向他回复。

    “酒从哪里来的?粮草从哪里来的?”杜重威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反正,我们有吃的。”蔡云没有说实话。

    杜重威见蔡云没探听到什么消息,心里大为光火,低声喝道:“妈的,蔡云,你老爹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你要是不老实,把你老爹大卸八块!”

    蔡云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杜将军,我只是一个小兵,如何搞得到机密?”

    “罢了,你现在回去,在城东城楼上找一个僻静之处,准备些干柴。”

    “要干柴做什么?”蔡云不解。

    杜重威狞笑一声:“告诉你,皇上不日就要亲征,潞州城指日可下,到时候,我们在城上放一把火,接应攻城。事成之后,可是大功一件,皇上不会亏待你们父子,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蔡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小子不要给我耍滑头,把干柴准备好了,带我过去验看,若有半点差池,我就奏报皇上,杀掉你老爹!”杜重威威胁道。

    蔡云慌忙应道:“杜将军,小人这就去办,这就去。”说着,转身要走。

    “慢着。”杜重威目露凶光:“你不要以为告诉了李嗣昭,叫他杀了我,你老爹就没事了,告诉你,我在城里有个三长两短,你老爹马上就成刀下鬼!你给我记住了,我活着,你老爹就活着,我死了,你老爹跟我去鬼门关!”

    “小人不敢。”蔡云低声答应,钻进暗道,原路返回。

    蔡云气喘吁吁,急急回到了槐树下,天色已暗,火头军招呼开饭,蔡云急忙跟着那些兵丁,排好了队,等待稀粥。

    “你刚才去哪里了?”队长问道。

    “我,我肚子痛,去,去……。”蔡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竟然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他娘的,肚子都饿瘪了,你他妈的还能拉。”队长骂骂咧咧,也不再多问。

    蔡云心里发慌,领到自己的稀粥,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蹲在地上,三口两口喝干了。

    蔡云对杜重威没有说实话,他看的很清楚,李嗣昭的碗里不是酒,而是掺着沙土的黄水。这几个月来,上到大帅李嗣昭,下到蔡云这样的小兵,吃的喝的,都是稀粥。半个月前还有马肉,现在马也杀光了。骑兵都成了步兵,其实,根本就不是兵,而是一群恶鬼。

    大帅李嗣昭在城墙上布下了疑兵之计,登城的人,每天可以多喝一碗粥,抖擞起精神,李嗣昭隔三差五在城楼上召集众将喝“酒”。这招还真管用,梁兵见城墙上衣甲鲜明,有酒有肉,还真以为潞州城里粮草充足,不敢贸然进攻。

    蔡云没有向杜重威透露这些,不仅仅因为李嗣昭赏他一碗粥。李嗣昭每天吆五喝六地骂人,满口脏话,这些,不仅不让士兵反感,反而让这些羸弱之卒充满信心。他们相信李嗣昭的大大咧咧是源于对胜利的必信。包括蔡云,他相信,不久的将来,李克用的沙陀骑兵就会云集城下,驱散那些无恶不作的梁兵。

    蔡云想起了父亲,那个把自己捧为掌上明珠的慈祥老人。蔡云才十六岁,他本来不是兵,城内乏粮,李嗣昭放百姓出去觅食,城外的梁兵见人就杀,可留在城里只能饿死。父亲无奈,只得让蔡云从了军,自己一个人出了城,当兵总还能有一碗稀粥。蔡云要跟父亲一起走,被父亲一顿大骂,说活着才是最大的孝。蔡云大哭着送走了父亲。后来,有人说出城的百姓被梁兵杀绝了,蔡云恨梁兵入骨。

    可就在昨天,这个杜重威找到了他,告诉他父亲还活着。蔡云暗自感激上苍。可杜重威逼他做奸细,为了保住父亲的命,蔡云不敢违逆杜重威,却也不愿意给梁兵卖命,出卖大帅。那个大帅,总是出言不逊,像个二流子,可在潞州兵丁的眼里,却如同父母。

    蔡云左右为难,只得先编些语言糊弄杜重威。可这杜重威却十分精明,这次,硬逼着蔡云准备干柴放火。蔡云叹口气,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太阳已经落山,潞州城里漆黑一团,只有巡夜的兵丁擎着灯笼,在废墟中游走,像是闪着鬼火。蔡云站起身来,向城东摸去。

    ……

    泽州城里,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却是灯火通明,满是大队大队的顶盔掼甲的梁兵,个个手持火把灯笼,神情凝重,刀枪明亮,衣甲鲜明,在街道上匆匆行走。

    他们是从大梁境内各州征调而来的,刚刚到达泽州,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大梁麾下的各路将领和几乎是满朝的文武大臣。泽州城里城外,一下子聚集了五十万大军。露营的营寨绵延五十里地。

    泽州在潞州西北方约二百五十里地,在上党一带,潞州是主城,泽州的城池并不比潞州小,但只能算是个偏镇,这主要是因为它们的战略地位大不相同。潞州在上党的最高点,俯瞰河东河南,有雄踞北方之势,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泽州在上党高地的斜下方,攻守皆不利。因此,在大梁君臣的眼里,泽州只能是进逼河东的一个桥头堡,而攻灭河东的大本营,应该在潞州。

    泽州府衙内,灯火明亮,如同白昼,却没有兵士的喧哗,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府衙前的校军场上,黑压压站满了文臣武将,文臣穿着一尘不染的紫、绯、绿色官服,手持笏板,武将则是身着盔甲,腰悬宝剑,个个神情庄重,望着府衙的大门。大门口分八字站着两排身着重甲的大内武士,手持长槊,腰悬宝刀,冷眼盯着那群文武百官。

    府衙内隐隐传出女人的笑声,笑声放荡淫靡,而那些文武大臣却大气不敢出。

    府衙内的内室里,一张大床被压得吱吱作响,床上五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正中是一个肥胖的男人,肚子挺得像座山,环眼虬髯,一脸的横肉,皮肤枯黑,怀里一左一右两个皮肤润白的苗条女人,床头靠着两个女人,个个赤身裸体,在那男人的身上摸索着,发出阵阵淫笑。

    那男人正是大梁皇帝朱全忠。

    朱全忠喘着粗气,费力地揉搓着怀里的女人,四个女人也是扭动雪白的腰肢,卖弄风情。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卖力,朱全忠那话儿却像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头,毫无生机。朱全忠大吼一声,横腰抱起身边一个女人,狠命抓起她的两只乳房扯了起来,那女人发出一声惨叫,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朱全忠爆吼一声,那女人的眼泪硬生生吓了回去。其他三个女人更加卖力地发出淫声。

    一个体态丰满地女人赶紧爬在朱全忠的身下,娇声说着:“父皇,还是让臣妾服侍父皇吧。”那女人说着,凑到朱全忠大腿之间,荡了荡去。朱全忠眯上眼睛,靠在床头,很是享受。

    那女人是朱全忠的儿子朱友珪的老婆张氏。自从朱全忠原配夫人死后,这朱全忠荒淫放荡到了禽兽不如的地步,几个儿媳妇都得轮流伺寝。那几个儿子为争夺继承权,也是争着让老婆入宫服侍朱全忠,以讨得朱全忠的欢心。朱友珪是老三,他的母亲本是营妓,出身最为卑微,在朱全忠的几个儿子当中,取得皇位的机会最小。几个儿媳当中,老二朱友文的老婆王氏最漂亮,最讨朱全忠喜欢,所以朱友文形势占优。朱友珪当然不服,讨好朱全忠也最为卖力。这次朱全忠御驾亲征,朱友珪打通了几道关节,才得以让自己的老婆张氏随侍皇上,可谓煞费苦心。机会来自不易,张氏自然要好好珍惜,每次伺寝,都是身先士卒,极力卖弄。可朱全忠心虽不老,人却老了,那话儿越来越不听使唤。朱全忠明明是自己不行,却总要迁怒于那些女人,一旦有心无力,那些女人轻则被打得皮开肉绽,重则被砍了脑袋。所以侍寝之事,成了比冲锋陷阵还要危险的事。

    张氏卖弄风骚,其他三个女人则是紧张地看着朱全忠的下身,过了办株香的功夫,那话儿还是有气无力的,朱全忠猛地睁开了眼睛,凶光毕露,女人们绝望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