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巨石,不刻便被垒起。
一只手的忙碌,欧阳茜于心不忍,“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尽管说。”
殷不凡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来就行。你身体不好,快些去休息。里天凉,小心感冒。”
可就在干到一半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来了。”殷不凡心中一震,想到屋内的欧阳茜,心念一定”遂将阵图递出。
“你来布阵。”见欧阳茜朱唇微动。殷不凡会意,“照图中所绘很详细。现在我来挡住他。”
说话之间,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借着火光,殷不凡看出这正是五岳派的叛徒,端木无识。也许是一个月的山谷生活所致,他现在皮肤发青,嘴唇发紫,较一个月前消瘦了许多。
“殷不凡?”吃惊的神态,不及反应,殷不凡剑到面前。面对凌厉剑法,凶狠逼杀,端木无识先机尽失,连连败退。然而殷不凡纵有精妙剑法,内力不济的事实无法改变,不一刻显出疲态。端木无识轻轻一拨,剑竟险些落地。
“怎么,连剑都抓不住吗?就这样还想抓我,别做梦了。”说着直取殷不凡。
情势危急,殷不凡连战连退。不一刻,已到阵旁。
“殷不凡,缚手就戮吧。”端木无识双掌一开,五岳掌法挥出,“鸿飞冥冥”。
殷不凡见状不妙,短剑挥洒,刻不迟疑“紫燕东来”。
双式交锋,一瞬间,高下立先,殷不凡。
败。
口吐鲜红,殷不凡已定败局,端木无识的脸,也渐渐变得可怕。随手一挥,掌风过处,草树木竟都枯萎。
欧阳茜猛然明白了。难怪湖里的鱼会大量死亡,难怪他的面会这么难看,原来是中了毒。至于中毒的原因,她猜想的到。
谷外只有那些有毒野菜,想活下来只有食用它们。这样虽然暂时得以活命,却无异于饮鸩止渴。渐渐的,毒在他身体里越积越多。
“气息牵动越大,毒气流动越快,时间就是他的致命伤。”欧阳茜心道。话虽如此,可‘烂船还有三千钉’,即使中毒,要杀殷不凡,仍旧易如反掌。
有感于此,欧阳茜加紧布阵。
完成了,可就在她想招殷不凡入阵时,却发现他的进入路线,都被端木无识封死。
端木无识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到了欧阳茜的一举一动,料定她是在布阵以用来对付自己。这样更不能放走殷不凡这个护身符。
见此情形,欧阳茜冲出阵来。
“回去!”殷不凡高喝。他布阵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欧阳茜安全,如果欧阳茜走出这五行阵,那一切的努力就全付诸东流。
然而他清楚,除非自己也入五行阵,否则她决不会回去。但现在自己内力不足,难以使出九天剑诀退敌。眼见欧阳茜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只见一道白光闪出,端木无识只感身旁全都是殷不凡,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一黑,睁开眼睛时殷不凡已拉着欧阳茜逃入阵中。
自己竟被这黄毛小子所伤,端木无识自感气愤,不顾一切冲进阵中。
然而看到了阵内的一切,他笑了“殷不凡,你以为一个小小五行阵就可以困住我吗?未免太小看人了。”说完顺着五行相生的步法走了进去,刚走几步,只觉周围一下子多出了好些人,暗器也纷纷向他射来。他像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你以为我的阵法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被破的吗?如果是这样,你未免太小看千秋山庄了。”
端木无识知道殷不凡不是在骗自己,于是不再盲目出招。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在不知敌人虚实的情况下,盲目只会创造出更多的破绽。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如此作为颇有成效,殷不凡好长时间都没再攻击,攻势似乎停止了。
就在他放松警惕之时,殷不凡忽然跃出,一剑刺向端木无识肩头。端木无识见状,将肩头一歪,躲了过去。但殷不凡仍有后招,他乘端木无识立足未稳之际,在空中横削而去。
端木无识毕竟是久经沙场,早料到他会出这招,抬脚一踢,正中殷不凡的小腹,将他揣出数丈之远。
就在殷不凡要落地之前,端木无识却飞奔而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拉了回来。殷不凡以为他还有阴谋,刚落地就是一剑,正中端木无识腹部。端木无识应声倒地。
欧阳茜奔至他身旁“不凡,你没事吧?”
“没事。”殷不凡惊魂未定。他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端木无识,血从他身体里流了出来。正当他得意时,却忽然发现在自己身旁有一根竹刺。如果自己适才没有被端木不悔拉住的话,后果可想而知。原来刚才他是为了救自己。
突来的一切,殷不凡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不是敌人吗?”
濒临昏迷的端木无识喘着粗气笑道:“傻子。救人是不用理由的。”说完晕了过去。
当他醒时,已躺在了上,殷不凡与欧阳茜正坐在身旁。身上的伤已不是很痛,他可以感到已经被包扎的很紧。
“是他们救了我。”想到这里,不道:“为什么救我?我们不是敌人吗?”
殷不凡笑道:“只有杀人才要动机,救人还要理由吗?我检查过你的伤势,除了剑伤,你还中了毒。难怪武功退步这么多。”
端木无识仰头看着屋顶,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是你杀我的最好时机,你可以想个杀我的理由。否则等我痊愈后你也许会后悔。”
殷不凡道:“不错,我有许多杀你的理由,可我也有不杀你的理由。你受了伤,需要人照顾。虽然只有一个理由,但救人的理由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端木无识苦笑道:“你真的很善良,面对敌人竟还会伸出援手。”
殷不凡道:“彼此彼此。”两人互视一眼,放声大笑。笑着笑着,殷不凡笑声嘎然而止,“更讽刺的是,杀你的是朋友,你恨他们吗。”
端木无识摇了摇头“我万分欣慰。”
殷不凡不解“为什么?被自己的伙伴伤害,甚至差点丢了命,你不觉得难受吗?”
端木无识闭上双眼“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也许我会死,但这样可以保护我们的理想,我死了也值得。”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欧阳茜心道。“既然你连敌人都可以救,连伤害你的人都可以原谅。为什么不肯放过你的师兄。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端木无识叹了口气“毛丫头,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但同时也是最不真实的,我们容易被物体的表象所迷惑,而无法自拔。我们认为它真实,所以更不会去怀疑。这样一来,所有的虚假只会隐藏在真实之后。真实往往就是最大的不真实。”
此时的殷不凡还不大明白这话中含义,疑惑的看着端木无识。端木无识看出了他的心事,笑道:“迟早你会明白的。”
在那之后,端木无识就在谷中住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伤势也渐渐痊愈。然而随之这一切,欧阳茜心中的不安也正在迅速扩大。端木无识现在就像一条冻僵的蛇,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可一旦有人将他放入怀中,他就会苏醒,然后反咬一口。
一旦他的功力恢复,就再也控制不住他,到时无疑是砧板上的肉。她将担心告诉了殷不凡,可他却不以为然。多日来的朝夕相对,交流中竟有相见很晚之感。不知不觉,他们成为了朋友。
见殷不凡一意孤行,欧阳茜也不多加勉强,只得暗中提防。
如今,端木无识中毒已深。为救他,殷不凡常常彻不眠,通宵达旦。这让他原本就不好的身子越发虚弱。这一切欧阳茜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她虽然很不喜欢端木无识,但更不忍心看到殷不凡日渐憔悴。于是找到了殷不凡,“毒气已进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药石根本就没有用,别枉费心机了。”
对于她的劝阻,殷不凡丝毫听不进,一味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试。不能放弃,否则,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这么废寝忘食,难道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吗?为了他,值得吗?”见殷不凡一意孤行,欧阳茜道:“你不在乎身体,我在乎。你不允许你这样。”
殷不凡道:“你想干什么?”
欧阳茜道:“是不是尽到了心,尽到了力,失败了你就会放手。”
见殷不凡点头,欧阳茜递给了他一本书。
殷不凡道:“是什么?”
欧阳茜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仙境岛的‘乾元指’。”
“这是乾元指。”殷不凡兴奋的抚摸着这本书,他早就听说乾元指不仅是一门高深的御敌功夫,更可以疗伤救人。”可忽然他一愣。
“我听说‘乾元指’是不传外姓的,你这么给我不算违誓吗?
难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别人,这已让欧阳茜感到万分的欣慰。“我的确立过誓,而且不会违背誓言。我将参悟所得全写在了这本书上,我不会教你,能够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即使欧阳茜不教自己,可她能这么做,已让殷不凡心存感激。江湖上,门户之见异常森严,越厉害的功夫越是如此。现在欧阳茜将独门绝学相告,这是多大的信任,可想而知。不知日后她当如何向家中长辈交代。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为救人,殷不凡依照书上所绘,开始练习起来。但他太过急功近利,竟然走火入魔了。
这下子,反而要端木无识与欧阳茜照顾他。虽然很尽力,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殷不凡原本身体就弱,多日来更为欧阳茜,端木无识劳心劳神,此时病来如山倒。为让他快些恢复,欧阳茜与端木无识商定,每天交替着上山为他采药治病疗伤。
可这一天,当欧阳茜外出采药回来时竟发现屋内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