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安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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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车简从,不过数日已达北平。

  城外,各派中人已恭候多时。

  在互相介绍后,孙思琪细细端详起了秦不悔。他没想到,这个近年来名声雀起的侠客竟这般年轻,这般干练,他没有殷不平的刻板,也没有殷不凡的张扬,有的只是一股鲸吞天下的气势,征服着身旁的每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通过调查,秦不悔得知殷不凡几次三番与李景隆发生冲突。甚至兵戎相见,“这一切会不会直接导致了他的失踪呢?”秦不悔思考着,希望在这错综复杂的线团中找出线头。

  想要弄清一切,就必须弄清殷不凡与李景隆之间发生了什么。

  殷不凡的失踪,让李景隆的处境变得极为尴尬。那些受过殷不凡恩惠的难民,不知从那里听到殷不凡失踪与李景隆有关的消息,纷纷前来。短短数日,李景隆遭到的扰已不下数十次。

  虽然北平府抓了几十个人,可越是如此,民众的反弹越是强烈。对李景隆的愤恨,也越来越深。秦不悔一行人去馆驿时,发现外墙壁已被百姓弄的肮脏不堪。殷不凡与欧阳茜在北平的广结善缘,乐善好施,即使远在千里之外的秦不悔也有所闻。可没想到那些百姓会做到这个地步。

  馆驿内,到处可见剑拔弩张的侍卫。这其中不仅有锦衣卫,还有燕王府的卫队,他们都是被李景隆特地请来保护他的。看到专程前来的秦不悔,李景隆表情极为复杂,他不知这些人的到来,会给他带来些什么。

  秦不悔开门见山“李大人,我不绕弯子,我来是想请教您几个问题。”现在的李景隆已如惊弓之鸟,连连点头“请教不敢当。秦少侠但说无妨,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虽如此,可当问到关于殷不凡的事,李景隆的话总让秦不悔感到不尽不实。例如那天在临天阁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始终闭口不言。秦不悔本能的认为这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既然李景隆不愿多说,秦不悔也不多问。走后立即找来了同行的侍卫。得知除了殷不凡、欧阳茜、李景隆以外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

  在指引下,他来到了马萧萧的住所飞马牧场。这是北平周围最大的牧场,为一不知名的富户筹建。牧场内有着多不胜数的宝马良驹,还为马匹商人免费提供一切必须品。经多年经营,已成为了北平最大的牧场,马萧萧也是这里常客。

  在听闻来历后,马萧萧将他们引入屋内。

  与秦不悔同往飞马牧场的除了孙思琪之外还有潮汐。孤月则因伤心劳累,旅途颠簸,一到北平就病倒了,只能呆在济世堂休养。未免其担心,秦不悔是趁她睡着,带人出门的。

  可当孤月醒后,又怎能安心休养,追了出去。

  但她病的太重了,不一会儿就感到头晕目眩。终于,跌下马来。

  转醒时,她感到身体已畅快许多。原本眩晕的感觉也正消失。细看此处是一间草棚,身边不远处有个火堆,上面还放着一个锅子,里面源源不断冒出气。这时孤月方才发觉自己饿了,从济世堂匆忙跑出的她,还没吃任何东西,也难怪自己会晕倒。

  “救我的人是谁?是不是济世堂的人?”但她马上否认了这个可能,若是济世堂的人发现她,不会将她留在荒郊野外。自己被留在这里说明,救自己的人并不知自己身份。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孤月越来越想见他一面。锅中的东西传出淡淡味,看来他的烹饪手艺不错,也许是个厨子。正在瞎想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个衣着褴褛的年轻人。见孤月转醒,露出喜悦的神情“姑娘,你醒了,好点了吗?”

  见他呆头呆脑的,孤月笑道:“好多了。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那个年轻人一边盛着锅中的东西,一边回答“在下复姓南宫,名明,字霁华。”说完将碗递给了孤月,“姑娘呢?”

  “小子姓林,名琼,字希白。”林琼本就是孤月的原名。为不让徒弟遭受危险,殷远宏严令所有人不许说出自己原名,甚至要他们忘记。可有些东西不是说忘就能忘。即便拥有了许多,然而每逢深人静,依旧会回味过去的时光,不管是快乐的,幸福的。还是痛苦的,心酸的。

  多年以来,她从未向人吐露过心事,即便对殷不凡也没有。但不知为何,面对这个陌生人,她却说了自己的本名。她知道这样可能导致的后果。但她更不愿别人总将自己与‘千秋山庄’联系在一起。这四个字代表着一种骄傲,可同时也是一种负担。得到它,意味着得到荣华富贵,也意味着失去与普通人成为朋友的机会。

  “现在我是林希白,不是孤月。”孤月接过了那碗东西。这碗东西的味道实在是与众不同。因为这几天生病,济世堂做了各种食物,可不论是各种手段,无论材料多么考究,却没有一道有这粥的滋味。

  林希白道:“这是什么粥,为什么会这么特别?”南宫霁华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般的米粥而已,只是我在里面加了一些东西。味道怎样?”

  听到这儿,林希白心头一震,她以前听人说过,安南有一种药材叫罂素,可以调味、入药。但多食会上瘾。看到她那吃惊的模样,南宫霁华微微一笑“不要担心,这绝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林希白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南宫霁华没有回答,笑道:“煮粥前,我为你诊脉,发现你患有消渴症。”

  “消渴症?”林希白颇为不解,“这是什么病?”

  南宫霁华笑道:“不是什么大病。消渴之症,古有上、中、下之分,曰消渴、曰消中,曰消肾。金元时期,刘完素著得《三消论》述:“若饮水多而小便多者,名曰消渴;若饮食多而不甚渴,小便数而消瘦者,名曰消中;若渴而饮水不绝,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者,名曰肾消。有言心肺气厥而渴者,有言肝瘅而渴者,有言肺热而渴者,有言肾热而渴者,有言胃与大肠结热而渴者。虽五脏之部分不同,而病之所遇各异,其为燥热亡液一也。”

  引起消渴症主要由肺、胃郁热、消耗阴液致中气亏损,肾气不足而形成。治则以养肺阴,柔肝木,清胃阳而宁心神,即疏通经脉,生津止渴,脾得阴平阳秘。得病之人将多饮、多食、多尿、消瘦。严重可以手脚麻木,头晕,凝血时间长。我想这些先兆,林自己应当最清楚。”

  林希白当然知道,可她以前都只是以为这不过是小毛病,没想到竟是一种病。“到底是什么导致这病的忽然出现?”

  南宫霁华道:“也许是与林的心事有关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困扰着林?”

  林希白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好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

  南宫霁华继续说“林以后要多加注意,那些过于油腻而又甘甜的食物,最好还是少吃为妙。而且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最近林一定食不振。”

  林希白已无话可说。她甚至开始有些怀疑,眼前这到底是不是人,否则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慌乱之中她喝了一口粥。惊讶的发现粥中食物果然如南宫霁华所说般清淡。一口吃下也许会感到奇怪,但越吃越觉得味道特别,让人罢不能。不一会儿就都吃完了。

  南宫霁华递给她一张纸,这是一个药单:生地、熟地、元参、天冬、甘草、地骨皮、天粉、山药、菊、鸡血藤、当归、茯苓、黄芩、羚羊角、贞子、藕节、玉竹、白芍、枸杞、五味子、阿胶、知母、苍术、黄芪、珍珠、琥珀、巴戟天。

  林希白心道:“既是药方,为什么不点明每味药的用量。”

  他不再多说,直看到最后还有一行字:体会,可以提疗效。头晕眼,加人参,重用知母;间口干,舌如生刺加葛根、夏枯草、生山楂、丹参;下身搔痒重知母,加黄柏;皮肤搔痒加地肤子、苦参;失眠加酸枣仁、首乌,重用贞子;心悸加菖蒲、远志、龙骨;自觉燥热殊甚,腰痛,则用引火归元法,主方加肉桂一钱。

  虽然林希白不懂药理,也不知这药的疗效。可她已知,眼前这人决不像他衣装那样平庸,褴褛的衣衫,难掩那傲视天下的才学。这真是一个少见的少年英才。这时她也才开始注意这人的容貌,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剑眉、扩目,尤其是眼睛的颜,与常人不同。“你不是汉人?”

  南宫霁华点了点头“林真是观察入微。家父是大食人。但家母是汉人,我自小接受汉人文化,所以语言和汉人没什么两样。”

  林希白道:“公子来中土有何贵干?”

  南宫霁华道:“结义兄长来此,故前来相见。林呢?是为了礼佛吗?”

  “礼佛?”林希白一愣。说道这儿,他才想起自己是迷迷糊糊到了这里,“到底这是哪儿。”她环视着四周。看她如此神态,南宫霁华诧异道:“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山脚下。”

  “山?”林希白一愣,自己竟会迷迷糊糊来到这里,“为什么?是冥冥之中的感召吗。”

  看到她那迷茫的面容,南宫霁华语带试探“林,你是在找一个叫不凡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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