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空天入海,倚楼望极,风急暮潮初。一帘鸠外雨,几处闲田,隔水动锄。新烟柳,想如今、绿到西湖。犹记得、当年深隐,门掩两三株。
愁余,荒洲古溆,断梗疏萍,更漂流何处?空自觉围羞带减,影怯烟孤。长疑即见面,甚近来翻致无书。书纵远,如何梦也都无。”
秋去冬来,又至。
自殷不凡,欧阳茜失踪转眼已半年有余。
短暂而又普通的半年,可却发生了太多漫长特殊的事。平静的江湖一间顿起波澜。动,不安,愤怒,悲哀在每个人心中蔓延。流言四起,乌云蔽日,死神的阴影迷漫在江湖儿头顶,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而这一切的起因要追溯到半年前,殷不凡与欧阳茜失踪那天。
山别院,清晨侍卫们很早就来到了殷不凡门外。
殷不凡出师大捷,顺利购得大量名驹,扬了千秋山庄的名声。欣喜的他,在前就决定第二日一早回转北平贺喜,更派人通知了殷雪琳。
他失踪了。
不但是他,连欧阳茜也不知去向。
殷不凡是千秋山庄的少主,而欧阳茜是众人心中默认的七少夫人。同时失踪,让侍卫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在和尚的协助下,他们找遍了整个山。发现了殷不凡,欧阳茜的衣衫,马匹。可就是不见人。直到日上三竿,这时济世堂的马队来了。
殷雪琳其实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殷不凡始终不归,感到不安,派孙思琪带领家将赶往山接应。当她到时,只见到慌乱无序的侍卫。
殷不凡常独自出门而不对家人言明,或许这次也一样。孙思琪安慰着自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她不敢再耽误,忙派人回府报信。
听闻消息,殷雪琳大惊失。一面加派人手搜山。一面修书兄长殷远宏。
信差派出了,可殷雪琳的心却更加慌乱。她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但能感到,事情的真相一定会让许多人意外。一场雷滚九天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当信差到千秋山庄时。殷远宏,这个叱诧风云的武林盟主也正在为他么儿发愁。殷不凡离开已一月有余,却始终没有回音。尤其这段日子,每天都会有人来询问他们的情况。
作为一庄之主,也作为武林盟主,他只能义正词严,大义凛然。即便面对最亲的人,他也不能露出情感。可事实上,他内心却比任何人都焦急,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让殷不凡去。
矛盾的感情深深缠绕,无法自拔。直至听到北平来信的消息,他才好像看到了一丝曙光。面对弟子的急迫,他努力保持着自己当有的风度。但内心的感情无法掩盖,他太开心了,以至因为太急,出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殷不凡来信的消息,刹那间传遍了千秋山庄的每个角落。他的兄弟姊,好友亲朋蜂拥至炼心堂。他们都想知道殷不凡的近况,孤月也不例外。
可当她来到房外时,凝重的气氛让她感到了不安。
透过窗子,屋内已挤满了人。
殷远宏,欧阳天纪,沈万三,朱长风,宋远桥……
小字辈如殷不平,薛圣南,秦不悔等人更是一个不少。可虽然人多,却静的吓人,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孤月又一次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她五岁那年。那天,无尘庵惨遭灭门。
殷远宏看到了门外面惊惶的她,将她招了进来。
“师父……”孤月刚想请安,殷远宏就缓缓的,将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是你师姑从北平捎来的信。”
殷远宏痛苦的神,刺痛着孤月的心。忐忑不安的接过,颤抖着看到了最后一个字。
信,飘然落地,头晕目眩,身体一软瘫倒下去。薛圣南动作快,箭步上前将她扶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凡,不凡到底怎么了!?”
见她情绪激动,薛圣南连忙宽慰“你别着急,信是多天前写的。可能现在已经找到不凡了。”
孤月看着殷远宏,希望他说些什么。即使是安慰,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神安详平静,像对殷不凡的失踪无动于衷。但所有人都知道,最伤心的一定是他。不仅因为殷不凡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更因为是他同意殷不凡外出的。
他很伤心,无奈却不能表露感情。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武林盟主。他常常说,一个立于顶峰的人,不能随意流露感情。纵情,任,若是常人那是可爱,可若是一个可以主宰万千生灵的人,就是可怕。
放纵感情也就暴露弱点。暴露了弱点就代表了死亡。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更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人也在伤心。因为欧阳茜也失踪了。
两人同时的失踪,使此事变得扑朔迷离。
慌乱之际,一个声音打乱了众人的心,“大家冷静一下,我们先别把事情想的太坏。大家想,我们虽然讨论了这么久,可事情始末到底如何,我们全然不知。依我所见,应立即前往北平,调查这件事情的原委才是正经。”
众人望去,说话之人是秦不悔。数月以来,他一直居于千秋山庄。短短数月,他就以那异于常人的魅力,折服了庄内上下。他的学识,见地,想法,更是精辟独到。他语言诙谐,谈吐有度,待人和善,与众人建立起了极深的友谊,更颇受殷远宏等人赏识。
殷远宏听其所言,应道:“言之有理,应即刻前往北平,处理此事。”
欧阳天纪道:“话虽不错,可我等伤重未愈,派谁去才好。”
朱长风道:“这人一定要智谋过人,武艺高强。”
欧阳天纪道:“而且要心细如尘,能随即应变。”
殷远宏道:“我想到了一个人。”
朱长风与欧阳天纪道:“我们也想到一个人。但不知你想到的是谁。”
殷远宏道:“试试看?”三人说着,各自拿笔,写于手心。同时张开,待到众人看时,手掌上竟都写着同一个字——秦。
秦不悔见状连忙推却,“殷伯父,小侄实难胜任,还请另选高明。”
不等殷远宏回话,殷不平道:“不悔不必过谦,既然父亲选你,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何必推辞。”
秦不悔道:“非我过谦,实在力不从心。”听他这么说,殷不平将脸一沉,“非常时刻,你怎么还这么矫情。如此,岂不是说父与诸位长辈有眼无珠。”
秦不悔惊道:“不平言重。我断无此意。众位前辈,小侄只是觉得才疏学浅,此等大事实在担待不起。”
孤月道:“不悔,你与我七弟还有茜儿都是好朋友。难道他们不知所踪,你就无动于衷?”
秦不悔道:“自然要一探究竟,因此打算立刻北上。”
孤月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肯处理此事。”
秦不悔颇为尴尬,“我没有统御的能力。自己做事可以,但要带领这么多人,担心反而事倍功半。”
殷远宏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是怕他们拖累你。”
秦不悔刚要否认,殷远宏道:“那好办。就由汐儿和月儿发号施令,你作为军师,一同前往北平。路上,你只需出谋划策,琐碎的事就交由他们处理。这样没问题吧。”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潮汐和孤月“你们有意见吗?”
不等孤月,潮汐回话,朱紫玉便已吵着要去。本来早在殷不凡去北平时,她就要跟去。只因当时偶然风寒方才搁置。病愈后的多日以来,她日思念殷不凡。殷不凡失踪,他的失望伤心丝毫不亚于孤月,恨不能飞去北平。
儿对殷不凡的情感,朱长风心知肚明。可北平之行非比寻常,不知前路凶险。朱紫玉功夫有限,又没什么江湖经验。万一路上出事,反而平添累赘。心下一横,将她软了起来。
殷远宏如此安排,秦不悔知他已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若自己还不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于是和潮汐,孤月点齐素衣卫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