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重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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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若雅今天起了个大早,像往年的每个八月二十七一样,亲自到厨房开始准备制作寿面的材料。蕊香站在一边给韩若雅帮忙,看着韩若雅日渐消瘦的身形,蕊香的心中一阵难过。近段时间韩若雅的身体越发不行,虽然老夫人现在对韩若雅不再刁难,但是常年积累的病痛和思女之痛已让韩若雅柔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二夫人,还是我来吧!”蕊香见韩若雅再次直起身来揉腰,便走上一步说道。

    “你帮我切些葱花吧!这个我自己来。”韩若雅笑笑,温柔而坚决的说,然后又弯下腰去和面。

    蕊香只得去切葱花。两人正忙着,厨房的贺嫂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说道:“二、二夫人,您快去前厅吧!三小姐她,她回来了!”

    韩若雅手中的擀面杖“当啷”一声掉在案板上,她又惊又喜地问道:“当、当真!?瑄儿她、她怎么能回来呢?”

    “三小姐是和一个什么王爷一块回来的。二夫人你快去吧!大少爷正在前厅招呼呢!”贺嫂说着,上前帮韩若雅解开身上系着的围裙,“这面就让我来做吧!”

    韩若雅有些慌张地快步走出厨房,本想直接去前厅,想了想又向偏院走去。蕊香一把拉住她问道:“二夫人,你不去见小姐啊?”

    “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她。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说,不知她能呆多久。我回去把做给她的衣服拿上。”韩若雅一边说,一边小跑着向偏院冲去。

    韩若雅回到偏院,一边让蕊香把她给兰瑄做的衣服都拿出来,一边自己更衣梳妆。正当主仆二人手忙脚乱之时,一个稚嫩清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我回来了。”

    韩若雅一听到这声音,正在描眉的手一抖,眉笔掉在了桌上。她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去,只见满面笑容的兰瑄正静立在晨光普照的院中。韩若雅望着已经长大的兰瑄,心里悲喜交集,一时间竟热泪盈眶,连声音也变了:“瑄儿!瑄儿……”

    兰瑄扑进韩若雅的怀中,撒娇地说道:“娘!我想你了!我想吃你做的长寿面。”

    韩若雅蹲下身来,紧紧搂住兰瑄,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娘做给你吃,做给你吃。”

    兰瑄伸手擦去韩若雅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娘,我回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高兴!”韩若雅抓住兰瑄的小手,亲了又亲。

    “那你不要再哭了嘛!”兰瑄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说道。

    “是啊,二夫人。三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要哭了。快好好地陪着三小姐说会儿话吧!”蕊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和兰瑄一起劝道,“你们就在这儿说话。我去做寿面。”

    韩若雅这才慢慢地止住眼泪,起身拉住兰瑄的手说:“嗯,娘不哭了。走,和娘一起去厨房,咱们一边说话,一边做寿面。”

    “好啊!好啊!”兰瑄兴高采烈地拍手叫道,又转身拉过蕊香来,“蕊香,你也一起来。”

    三人来到厨房后,韩若雅喜笑颜开地和着面,兰瑄兴致勃勃地讲着宫中的见闻,蕊香一边听一边惊叹,差点切到手指。兰瑄正讲得兴起,却听一个声音在厨房外说道:“想不到太师家的三小姐这么没规矩,说话的声音大得能吓死人。”

    韩若雅和蕊香都停下手中的事儿,疑惑地向外望去,想看看是谁说话这么无礼。兰瑄却惊奇地起身叫道:“殿下?是你吗?”说着,兰瑄向门口走去。但她还没有走到门口,萧慎就慢腾腾地踱着步子在兰璈和江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韩若雅见状,赶紧拉了一把呆若木鸡的蕊香,一同行礼拜见萧慎。可是,萧慎不等韩若雅行礼就说道:“兰夫人不必多礼。本宫是来吃兰瑄的长寿面的。”

    兰瑄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脸皮还真厚!”

    萧慎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辛辛苦苦地带你回来,怎么也得管一顿饭吧。再说了,本王的车马费你总要多少付一点的吧。”

    两人的这一席对话只把厨房中的兰家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兰瑄和萧慎之间说话居然这么随便。韩若雅和兰璈起先还替兰瑄担心,但后来见萧慎不但不恼,反而还饶有兴趣地凑上去看韩若雅做长寿面,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兰瑄把自己的凳子让给萧慎,然后又吩咐贺嫂给萧慎斟了一碗温热的红豆汤。萧慎就这兰瑄手中的汤匙喝了一口,皱眉道:“不甜。”

    兰瑄只好让贺嫂又加了些蜜糖进去,谁知萧慎却像故意跟兰瑄过不去似的,直说不够甜。如此反复几次,兰瑄气恼地将碗往桌上一放,说道:“你到底想怎样呀?”

    萧慎见兰瑄不高兴,便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家也太小气了。给的糖都不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吃甜的。能甜到粘牙是最好的!”

    兰瑄气哼哼地说:“甜到粘牙?你也不怕把牙甜倒了?”

    萧慎扯着兰瑄的衣袖,说道:“再加点糖嘛!啊?”

    兰瑄无奈,只得让江德把蜜糖罐捧过来,亲手给萧慎狠狠地放了三匙蜜糖。搅匀之后,兰瑄又舀了一匙红豆汤喂给萧慎吃,萧慎这才咂咂嘴说道:“这还差不多。勉强有点甜味了。”

    兰瑄闻言瞪了萧慎。萧慎赶紧说道:“好甜好甜!真甜!”兰瑄这才没有说什么。

    江德在一旁看得只笑,萧慎见了便瞪他一眼,骂道:“死奴才,笑什么笑?当心本宫回去剁了你。”

    韩若雅和兰璈听了这话,心里均是一惊,不禁又替兰瑄担起心来。

    服侍萧慎喝完红豆汤,兰瑄问道:“殿下,这里油烟大,你要不要到别处去转转?等面做好了,端出去给你吃?”

    萧慎听了,起身答道:“好啊!好啊!走,一起去。”

    兰瑄摇摇头,说道:“我想在这里陪我娘说说话。”

    萧慎一听,马上就不愿意了,他重又坐下,说道:“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你不去,我也不去。”

    兰瑄为难地看看韩若雅,又看看兰璈,忽然她灵机一动,说道:“殿下,你上次不是说要找什么琴谱吗?我哥哥有很多呢!不如你去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那本。”

    萧慎怀疑地问道:“是不是真的啊?”

    兰璈在一边赶忙说道:“启禀殿下,下官家中确是有一些流传不广的琴谱。还请殿下移步到书斋,看看有没有殿下想要的。”

    萧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把琴谱都搬过来吧,本宫就在这儿看。”

    兰璈见萧慎似乎打定主意要跟着兰瑄,便只好说道:“是。不过这里空气实在不好,不如请殿下移步到院中查阅可好?。”

    兰瑄也拉着萧慎的衣袖,说道:“是啊,是啊!坐到外面去吧!”

    萧慎道:“你陪我?”

    兰瑄连连点头道:“嗯,好。”萧慎这才点头应允。

    兰璈赶紧吩咐下去,让人把外面的小院清理干净,并从自己的书房搬来桌椅等物。因怕萧慎晒着,又命人在院长竖起一张大的布幔,一切准备停当后专等萧慎移驾落座。

    在兰璈等人忙碌的时候,萧慎和兰瑄就凑在厨房的桌边玩面团。两人各施“绝技”,捏了一大堆桌子凳子、鸡鸭猪鹅的摆在一处。萧慎还用面做了一个碗,里面摆上他自制的面条,说是送给兰瑄的寿面。蕊香看着好笑,就打趣道:“三小姐,不如叫贺嫂等下把这些桌椅板凳蒸给你们吃啊!躺椅长寿面,呵呵呵呵!”

    兰瑄知道蕊香素爱说笑,便也笑着说:“好啊!不过等我捏几只蟹脚出来。你不是最爱吃蟹脚吗?我给你做一碗蟹脚长寿面。”

    萧慎却当了真,问道:“真的可以吗?那我们再捏几条鱼,做一个全鱼宴。好不好?”

    兰瑄本想取笑一下萧慎,但转念一想,他在宫中也难得玩这些,便说道:“好啊!好啊!”

    两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韩若雅在一边看着高兴,便对蕊香说:“蕊香,去打两个鸡蛋,我给他们做几个煎饼。”

    兰瑄一听,开心得跳了起来,嚷道:“好啊!好啊!有煎饼吃了。”

    这时,兰璈正好进来,便也笑道:“瑄儿回来就是好,我们都有口福了。要不平时哪里吃得到姨娘做的煎饼。”

    萧慎满脸疑惑地问道:“煎饼有那么好吃吗?”

    兰瑄得意地说道:“我娘做的煎饼是世上最好吃的。不信等下你尝尝。”

    兰璈走上前来,对萧慎说道:“殿下,外面已经布置好了。琴谱也都拿过来了。”

    萧慎这才想起自己还要找琴谱,便点点头道:“知道了。”然后,又对兰瑄道:“你和一起去找。快点!”

    兰瑄正想噘着嘴说不去,却见兰璈和韩若雅都对着她悄悄地摆了摆手。她只好苦着脸跟萧慎来到了院中,陪着萧慎一起翻看琴谱。

    过了一会儿,厨房中传出诱人的香味,引得萧慎和兰瑄两个小人儿馋虫大动。兰瑄放下手中的琴谱,埋怨道:“看不懂,看不懂。”

    萧慎听了这话,摇头叹道:“你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怎么连琴谱都看不懂。”

    兰瑄哼了一声,说道:“我就不信,这举国的大家闺秀,个个都会弹琴。”

    两人说着说着,又拌起嘴来。陪侍一旁的兰璈见兰瑄竟然敢和萧慎吵架,只吓得心魂俱散,他刚要上前呵斥兰瑄,却被江德一把挡住。

    “护国公不必忧心,殿下和兰瑄经常这样。”江德笑嘻嘻地低声道,“您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凶,不出两刻钟,必会和好。”

    兰璈怀疑地问道:“当真?”

    江德笃定地点点头,说道:“您就放宽心吧!过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好了。”

    兰璈心想江德长年跟随萧慎,应该十分了解萧慎的脾性,所说应该不假。再想想刚才所见,便暂且放下心来,静观其变。过了不一会儿,果如江德所言,萧慎和兰瑄又在一块有说有笑了。兰璈这才完全相信了江德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韩若雅带着蕊香等人端出了一桌酒菜,她温柔地唤道:“瑄儿,快请殿下入席吧!”

    当下众人分主次坐了,首先互相敬了一会儿酒。然后兰璈就一边布菜一边对萧慎说道:“殿下,这些都是下官家中的一些家常菜,也不知是否能合您的胃口?你将就着尝尝看。”

    萧慎也许是饿了,吃到什么都觉得美味,他笑眯眯地答道:“本宫觉得都很不错啊!尤其是这个葱油煎饼,果如兰瑄所言,是世上最好吃的煎饼。”

    兰瑄得意地笑了笑,又问道:“那这个寿面呢?好吃吗?”

    萧慎也点点头,说道:“也很好吃啊!”

    这时蕊香从厨房中端出了一个大盘子,高声叫道:“主菜来了!”

    萧慎定睛一看,盘中摆着的正是他和兰瑄一起捏的那些东西。原来贺嫂真的把那些桌椅板凳和鸡鸭鼠兔给蒸了。萧慎一见自己的作品都变成了热气腾腾的馒头,不禁大为高兴,也顾不上烫手,拿起一条鱼就放进兰瑄碗里,说道:“寿星婆,祝你年年有余!”

    兰瑄歪着头,俏皮地一笑,答道:“多谢殿下赐馒头!哦不!是赐鱼!”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便各捡所爱的吃着自己喜欢的馒头。大家正开心地吃着,却见兰府的管家面色惊惶地跑过来,附在兰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兰璈的面色随之巨变,他挥退了管家,探身对兰瑄说道:“瑄儿,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你和殿下尽快回宫去吧!”

    兰瑄一怔,问道:“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兰璈点点头,答道:“太后派人来接你们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尽管萧慎万分不情愿,但这次他难得的顾虑到了兰璈等人的处境,乖乖地带着兰瑄和江德启程回宫了。兰瑄和江德在车上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回宫将要受到的责罚,萧慎却满不在乎的让他们不要无谓的担心,笃定地担保大家没事。

    兰瑄说道:“可我刚才听他们说,太后很生气呢!”

    萧慎拍了拍身边的食盒,神秘莫测地说道:“有了这个,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信的话,咱们打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