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瑄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低声说道:“恭祝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萧慎迫不及待地接过锦盒,一边问着是什么,一边急不可待地打开了盒子。可是盒子一打开,他只看到了一张折好的信笺,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这是什么?”萧慎好奇地拈起信笺,快速地展开,“百寿图?!……兰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礼物啊!我本想写一幅百寿图送给你的。可是那一百个寿字太难写了。所以,我就苦练这三个字。写得还蛮好的吧?”兰瑄眨着眼睛,认真地答道。
萧慎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气鼓鼓地哼道:“果然是个小气鬼!一张破纸就把我打发了。”
“你只说要我送礼,可没说一定要送什么啊!再说了,古语有云:礼轻情意重。这虽然是一张普通的纸,但那上面的三个字可是费了我很多心血的哦!”兰瑄振振有词地说道,心里却笑翻了天。
“好,好,好。”萧慎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这时,江德走进来禀报:“殿下,梁王殿下进宫来给您贺寿了。”
“哦?!这小子怎么来了?”萧慎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高兴地问道,“在哪儿呢?”梁王萧恒只比萧慎大两岁,两人自小常在一处玩耍。但自从萧愈登基之后,除萧慎以外的所有皇子都陆续受封出宫了。算起来,萧慎和萧恒已有近两年不曾见过面。今天一听萧恒来给自己贺寿,萧慎的心情大好,也顾不上计较兰瑄的礼物寒酸了,匆匆地带上江德就去找萧恒了。
萧慎来到慈寿宫的偏殿,还未进门就听见了萧恒和太后的谈笑声。萧慎笑嘻嘻地进了门,只见萧恒正端坐在太后下手,头戴八宝紫金冠,身着枣红团龙袍,腰间束着镶金嵌玉的腰带,足登粉底朝靴,俨然已是一位英气逼人的翩翩公子。萧慎快步走上前去,叫道:“六哥,可想死我了。你这一走就不回来,是不是把我忘了?”
“寿星公来了啊!恭喜恭喜!祝你年年有几日,岁岁有今朝!”萧恒笑着起身,拱手一揖,“这是我准备的薄礼,请寿星公笑纳。”
“多谢六哥。”萧慎双手接过萧恒递过来的礼盒,转身交到江德手中,“六哥,咱们好久不见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老七,我刚进京,还没有休息好。不如咱们就在太后这儿说说话吧!”萧恒瞥见太后脸上的失望神情,便拉住萧慎说道。
“那你到我那儿去歇歇。”萧慎不由分说地拉着萧恒向外走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太后一般。
萧恒素知萧慎跟太后不和,对萧慎的无礼也不奇怪。但是他觉得这终究不妥,便强拉着萧慎道:“好好好,我跟你去。不过,我们总该跟太后告辞一下吧?”
萧慎不情愿地点点头,随着萧恒一起回身向太后行礼告退。
谢太后忍住酸楚的泪水,尽量不失仪态地说道:“恒儿,你一路辛苦,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快随慎儿去歇息吧。”
萧慎和萧恒辞别太后,有说有笑地来到聆竹轩。两人在客厅刚刚坐定,竹灵就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萧慎一见竹灵,便问道:“怎么是你?兰瑄呢?”
“回殿下,兰瑄刚刚出去了。”
“去哪儿了?”萧慎追问道。
“奴婢不知。”竹灵见萧慎面色不善,心中又惊又怕,手一抖,递给萧恒的茶差点就撒了出来。
“怎么这么笨?”萧慎面色阴沉地骂道。
“老七!你看你把人家吓的?没事没事!”萧恒的眼睛在竹灵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嘻嘻地伸手接过竹灵手中的茶盏。
“没用的东西,快滚!”萧慎见兰瑄趁他不在溜了出去,心里不爽利,脾气也暴躁起来。
竹灵吓得一激灵,噤若寒蝉地说了声“是”就赶紧退了下去。萧恒失望地看着竹灵离去的身影,埋怨道:“唉,老七呀!怎么这么快就让她走了。”
萧慎没好气地说道:“六哥你还真是来者不拒。这也能入你的眼?”
“我觉得不错啊!你不喜欢吗?不如送给我吧?”萧恒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些都是太后的人,想要的话,自己找太后要去!”萧慎撇撇嘴说道。
“要就要。你先告诉我她叫什么。”
“六哥,你刚一回来就打我身边人的主意,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唉!这也不能怪我啊!伺候你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一个比一个漂亮,我哪里能忍得住。”
“我可听说你在府里不知藏了多少佳丽,还会稀罕我这里的?”
“七弟,这你就不懂了。所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越是人家的东西就越是稀罕哪!”
“歪理!”萧慎哼了一声,“你也太不像话了,一走两年,都不回来看看我?”
“这你可冤枉我了。本朝祖制,凡是受封出宫的皇子,不经宣召不得进京。我倒是想回来和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卿卿我我,可没有皇上的召见,我敢回来嘛?”
“那你今天是怎么进宫的?”
“我这次可是有正事的。”
“你每天除了在女人堆里打滚,还能有什么正事?”萧慎嗤笑道。
“皇上给我派了个差事,要我出使凉国。”
“我们不是和他们在打仗吗?”
“打完了。正和谈呢!”萧恒揭开茶盏,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为什么让你去?干嘛不让二哥去?”
“二哥?二哥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萧恒摇了摇头。
“什么?真的吗?”萧慎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在围猎中力压众皇子的二哥会落到如此田地。
“你以为他能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能留住一条命已是万幸了。我听说,他现在成天泡在药罐子里,怕光怕风,比女人还娇贵。”
萧慎默然。在他们这一辈皇子中,二皇子萧恪应算是除了幼年早夭的大皇子萧愫之外,最出类拔萃的皇子之一了。在萧愈登基之前,他一直在暗中和萧愈较劲。其实不论是文公还是武略,萧恪都比萧愈强,但他的母妃位份不高,再加上他为人太过争强好胜,树敌颇多,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愈登临大宝。
萧恒见萧慎不说话,瞧了瞧左右没有人,低声问道:“皇上对你好吗?”
“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以为,凡是和他争过皇位的,他都不会放过。不过现在看来他对你不错。”
萧慎哼了一声,说道:“六哥,你也会说,是现在看来。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管什么以后啊!活着一日就享乐一日,何必为那些不知会不会发生的事发愁。”萧恒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啊!现在什么都不想。只要有三美,我就满足了。”
“哪三美?”
“美人、美酒、美食!”
“切!你还真是抱负远大啊!你以前不是想着做大将军的吗?”
“做什么大将军啊!现在这样多好。”
“那你以前的那些兵书不都白读了?”
萧恒听了这话,眼神一黯,随即苦笑道:“是啊!可不都白读了嘛!”
兄弟俩接下来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他们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半天,时间已近中午,正想着叫人传膳,却见灵芷宫的主事太监何寿全笑嘻嘻在门外躬身说道:“淳王殿下,公主殿下备了寿筵,请殿下过去呢。”
萧慎一听,立时来了精神。上次他问昭秀公主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昭秀公主就说给他准备了一席特别的寿筵。但是到底怎么特别,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所以这寿筵,萧慎可是期待了很久的。他对萧恒说:“六哥,你也好久没见姑姑了。咱们一块去赴宴吧!”
何寿全引着萧慎和萧恒来到皇宫西边的清霏园。一进园子,兄弟俩就被满园的春色给惊呆了,争奇斗妍的奇花异草还在其次,园中居然搭了一座小巧精致的戏台,台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两列女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萧慎吃惊过后倒还没什么,萧恒可是乐开了花。萧恒坏笑地说道:“这倒像是为我准备的寿筵啊!老七,我看姑姑还真是疼你,现在就想着教……”
“教什么啊?”昭秀公主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恒儿,你这张嘴里又要说出不中听的话了是不是?”
萧恒赶紧住嘴,笑着转身向昭秀公主行礼,说道:“不敢不敢!恒儿给姑姑请安了。两年不见,姑姑越发年轻了。”
“臭小子!调侃起你姑姑来了,好大的胆子!”昭秀公主伸手敲了一下萧恒的额头,然后拉着二人道,“好了,快入席吧!”
三人分别坐下后,昭秀公主点了点头,台上的女乐便齐声说道:“恭祝淳王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女乐们说完,就各自拿着乐器坐好。其中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的女乐娇声说道:“奏《鹧鸪天》一支,为淳王殿下寿。”
萧恒陶醉地看着那个女乐,随着悠扬而起的乐声轻轻摇头晃脑。萧慎好笑地看了萧恒一眼,端起酒杯对昭秀公主说:“谢谢姑姑。”
昭秀公主笑道:“自然是该谢的。不过,你最好看完了再谢。”
萧慎正要问为什么,就听一个清丽的女声唱道:“孔雀双飞敞画屏,锦花裀上舞娉婷,红绡袖暖琉璃滑,金鸭炉香椒桂馨。丹脸渥,秀眉青,平生阴德在遐龄,如今便好添龟鹤,元是南箕一寿星。”(注:此词为南宋词人史浩的作品)
萧恒听完之后,大声叫好。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虽然声音略嫌稚嫩,唱功也不甚好,但胜在情真意切,倒是难得。只是,唱了半天,这人怎么不出来?莫不是长得太难看么?不过,声音如此动人,应该长得也不会太失礼吧?”
萧慎却一脸迷惑,自言自语道:“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昭秀公主颇有兴味地审视着萧慎,然后她问道:“耳熟吗?那再听一曲如何?”
不等萧慎回答,萧恒抢着说:“好好好!不过这次让唱的人出来好了。”
“好!”昭秀公主朝台上叫道:“出来吧!”
(本想自己试着写一首词或是诗的,可是水平有限,写出来的实在是不行。所以借用了古人的作品。在此,谨向史浩老先生表达最诚挚的谢意。因为年代实在太久远了,按照法律规定,这版权使用费就算了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