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班?亲自把翼儿送回温饬宫之后,第二天晚上,温饬宫就有人来报,翼儿又发高烧了,水米不沾。班?赶紧赶到温饬宫。翼儿紧闭着双眼,花瓣一般的嘴唇变成灰白色,迸开一道道血口子。无论班?如何轻声地呼唤,摩挲着她的小手,也没有反应,翼儿一个人不管不顾地睡着,她的头,她的身体,她的四肢,全都不受控制地下坠着,沉得像秤砣。翼儿的肉身缩成小小的一坨,隔着被子一直烧过来,烧到班?的手心里。
御医在一旁束手无策。他们告诉班?,小公主先天不足,上次高烧已让她元气大伤。而且,她又没有求生的愿望,此刻只能听天由命了。班?伏下身去,把脸贴着翼儿的脸,她觉得自己整个被烫伤了。班?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御医:“是不是只要能把翼儿的高烧退下来,她就有救了?”御医被她看得倒退了一步,说:“还不能肯定。但最为难的是,微臣和其他御医们都实在没有办法把小公主的高热退下来……”
“那么,就让我想办法吧。”班?命宫女和保姆把翼儿掖好被褥,随同自己,抱到后寝宫。
没过多久,刘骜也闻讯赶来了。来的时候,小公主的床褥已空,旁边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对刘骜说:“婕妤抱着小公主到后院去了……”刘骜又赶到后院,只看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一排宫女,紧巴巴地盯着。刘骜欲推开门,一位年长的保姆拦着说:“陛下,婕妤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怕小公主见着风。”刘骜只得站着。熬了一会,他实在是担心,站不住了,便蹑手蹑脚推开门,只见里面围了一道屏风,屏风脚下洼着一窝水。
刘骜纳闷地转了进去。屏风里,一旁摆着一个香油木的大浴桶,班?坐在另一边的矮几上,紧紧地搂着翼儿,保姆正在她身后给她披上一件长袍。刘骜愣了一下,看到班?竟然是浑身湿漉漉,赤身?体地抱着翼儿。
刘骜吓了一跳,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儿,你疯了!”保姆这才看见皇帝来了,吓得赶紧用袍子把班?裹紧,跪下来叫了一声“陛下”。刘骜不管,先走去摸了一下大浴桶里的水,冰得直咬骨头。他这才注意到,旁边宫女舀的长勺里,还有没有融尽的冰块。他冲过去,把翼儿从她的怀里抢了出来:“你疯了?都十一月了,你竟跳进冰水?你会冻死的!”
班?望了他一眼,眼睛里的绝望又黑又浓,深得像几十米深的水井:“可你要我怎么办?翼儿怎么办?她都快烧着了。”说着说着,牙齿已在咯咯咯地乱响了。刘骜甚至就要冲过去抱住她了。班?已经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又要失去翼儿了。她太可怜,太可怜,那一瞬间,刘骜恨不能贴住她,用自己那条命去温暖她。
然而才走了两步,他还是停了。这样的举止对班?似乎有点唐突,他拿不准分寸;如果是别的女人,他就早这么做了,可这是班?。就在片刻的犹豫间,一位保姆连忙把衣服给班?缠紧,另一位保姆又从刘骜手中把翼儿接过来,帮小公主把衣服穿好,裹好被子。
刘骜背过身去,说:“翼儿已经病成这样了,你也这样,你叫朕怎么办?”班?不承想刘骜这个时候还说出这样柔情的话,原先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力气就坍塌下去了,整个人向保姆身上软下去了。刘骜退出门,令宫女把班?看好,给她穿好衣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