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梦初醒的赵国,一切似乎也都来不及了。赵括败走,赵军主力被围时,他们曾很焦急地想过各种营救办法。老将廉颇甚至还冒险偷偷去查看过。可心思缜密的白起早就掐断了各种营救可能。廉颇自己也差点儿没能脱身。赵王最后还是下决心向齐国求救,可年轻的齐王田建极其倾向“秦可胜赵,然不可得赵,战而必归。赵弱可为我得”的论调,加上不想跟秦国真正撕破脸,骨子里也有点儿害怕白起,就没理会临朝辅政的老妈(惠太后,田建生母)的建议,以“没有理由跟秦国开仗,大军横穿赵国也容易遭猜疑”为由,把赵国的请求拒之门外。老母亲连连叹气,说即便要占赵国,现在出兵也是大好时机啊。你不敢轻易与秦开仗,焉知秦就敢轻易跟齐国动手,无论如何,都是该出兵的啊……
认为自己翅膀已经很硬了的齐王建对老妈的话很不以为然。等秦军坑杀四十万赵军俘虏的消息传来时,他才开始有那么点儿后悔了。再等到听闻了秦军根本就没“战而必归”,而是乘胜攻取赵国重镇武安、太原,拔除了赵国西侧的屏障,兵锋直指赵国国都邯郸的时候,那后悔劲儿就没发说了。
从上党、长平、武安、太原等地逃亡的本国人和韩国人潮水般涌向邯郸城。背后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秦国军团。黑旗遮天蔽日,车马隆隆震耳。黑雨一样的箭矢扑向惊惶的流民。满野尸体,遍地惨呼。秦军碾踏着无数流民的尸身,一路从支离破碎的尸体上拔回索命的箭矢,连同残留在箭头上的血肉,压上射程长达五百步的三人硬弩,再射出去。他们得到将令:不管前面是谁,不管前面有没有人,都要不停地射箭,直射到邯郸城下,射进邯郸城去。
马蹄踩着血水,车轮粘着破碎的肢体脏器,步兵的鞋子被血染红,被脑浆染白,被死者的头发、筋脉、肠子缠绕。有的士卒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惨烈,嚎啕大哭起来。回答他们的是将领的鞭子和“动摇者斩”的严厉警告。心麻腿软的士卒们无可选择,只能不停地射箭,射箭,射箭。好多人都闭起了眼睛。好多人的箭都是含着眼泪射出去的。他们知道,军中新换了主帅,新的主帅需要建功,需要有足以跟长平大胜匹敌的功勋。他们没的选择,只能不停地向前,不停地杀戮。
邯郸赵国守军也被这人间地狱般的屠杀吓懵了,赶紧关上城门,也拿箭去射寻求解救的难民,试图把他们逼向别的方向,好引走秦国的箭雨。就这样,邯郸城下,还没开战就堆起了无数尸体。混在流民中的那只秦王稷秘密派出的“小分队”也没能幸免。他们的使命是设法混进邯郸城,救回质押在赵国的王孙“异人”。
长平战胜后,赵国本来表示要以割让六座城池为代价议和。可白起坚持乘胜直取邯郸。暗地里嫉妒白起战功的相国范雎跟秦王稷说,长平是场大战,军队需要调整休息,一味打下去,结果怕不会好。又说武安君只贪图个人功劳,拿国家的老本儿在赌,跟死去的穰侯可有一比了。老王一听,觉得有理,就下令让白起班师回国。不料白起竟不听,执意要打,并攻取了赵国的武安和太原。赵国于是拿出玩命的架势,根本也就不再提什么议和,干脆全线收缩,集中兵力去了。范雎把赵国态度的改变归罪于白起贪功好战,并强调不听王命,显然是魏冉第二。秦王稷先没理会,又命令白起说既然赵国已经不再议和,就打邯郸吧。不料白起不仅没积极反应,反而放慢了步伐,回信说赵军已完成收缩集中,最佳时机已错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