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雨夜归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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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发生如此重大变革的时候,秦国还在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争取国家实际控制权的高层“内斗”,还一直把已经如日中天的魏当成“乱臣”,施予傲慢的杀伐,纵然负多胜少、已现败象,也仍未有任何调整动议,以至失地折兵,甚至把嬴姓孔武善战的美名也葬送殆尽。对此,死后被谥为“简公”的悼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他儿子即位时,不仅失去了与韩、魏两国平等修好的机会,也已经不再具备同时对抗两国的实力和凝聚力,只能硬着头皮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毫无章法、千疮百孔、内外交困。最后不得已把攻击矛头指向“化外”的蜀地,勉强取得了一小方叫做“南郑”的地方(今陕西汉中)聊以*--跟恶邻干架落了败,随便揪个过路的小孩儿打翻在地,回过身告诉家里人:咱不是最怂的。

    到了这份儿上,秦国守旧派日夜算计的还是怎么抓权,怎么利己。可怜的只能*的秦国国君打下南郑不久就忧郁而死。他们又有机会另立新君了。这回更加不象话,竟从死去国君的儿子中挑了个只有四岁的“出子”立了起来。四岁的孩子,怕是连“*”也力有不逮了。当他在母亲的怀抱中接受臣工的跪拜时,想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倒是抱着他的被称为“小主夫人”母亲,在屁股坐上君位的瞬间,内心忽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出子”即秦君位第二年(公元前385年),黄河风凌渡口。阴云遮挡着脆弱的夕阳,越积越厚重,越集越灰暗,仿佛就要坠入浩浩黄水。

    一男一女肃立岸边,朦胧得像两尊人形的石头。女人不施粉黛,米白色粗布长袍包裹着的身体扬溢着青春的生动,一头乌发没有任何装饰,十分随意地盘在脑后,任由几缕鬓丝散落,和着河风肆意抚弄如画的脸庞。俏生生的大眼睛时而凝望河水,时而注视身旁的男人。男人是个健壮的中年汉子,一脸的刚毅线条和不知多少风霜磨出的细密纹理,粗陋的长衣猎猎飘动,浓眉下炯然的眼睛没有看向女人,却久久映着两岸远远随风飘扬的红色旗帜。

    红色是魏国的颜色,红色旗子象征着魏国的权威和力量。那些插着红旗的地方曾飘扬着秦的黑旗,那些土地上曾留下过男人的伟大祖先秦穆公的足迹。可就在短短几十年里,穆公及秦国历代先人忍辱负重、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得来的土地尽数成了红旗的战利品。血气方刚的魏国不仅践踏了秦的荣誉和尊严,还把无数颓废的遗老遗少驱赶过去,给本来就已昏昏沉沉的秦国染上腐尸的味道。曾经太阳般光芒万丈的秦国在贪婪的妇人和昏聩歹毒的一干老朽的把持中哭泣,除了无休止的争吵、争夺、谋算、陷害,再没有了别的,就像那天边的黑云,正一步步坠向无底的深渊……

    每当想到这些,男人的心就好似被利器剜割着--痛楚、震颤、滴血。每到此时,他都会紧紧握住双拳,狠狠咬住牙关,强咽回汹涌的心酸和泪水,在内心大声告诉自己--他不能流泪!他的秦国不需要眼泪!!

    他就是已经出逃二十八年的秦公子师隰。跟曾经名震天下的晋文公重耳相比,他的流亡生涯要漫长得多,也要艰辛得多。他没有忠实的随臣和智勇双全的班底,只有护送出逃的两三个侍者,不到两三年就死的死散的散。才十五六岁的他孤身一人流浪在远离故国的中原。为了逃避莫须有的追杀,为了避免屈辱和报复,他不敢暴露秦国公子的身份,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是秦国人,甚至刻意掩饰秦地口音。为了生存,为了一口吃食、一方陋席,他干过最低下最粗重的活计,甚至不惜装聋作哑,甚至甘愿沦为仆从。为了归秦,为了不息的复国、救国梦想,他拼尽所有心智和体力,甚至放弃了在别国享受尊荣的机会,甚至抛舍了曾经相濡以沫的爱侣。终于,他等到了来自秦国的呼唤,迎来了梦寐以求的机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