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进序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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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并不打算主动跟晋国开仗。这一战,与其说是为了建立一个可以向东攻击的军事基地,倒毋宁说是对晋国国力、战力、反应速度、外交和军事策略等一系列重要因素的试探。也就是“伐交”中的“伐”。凭心而论,除了迎头反击和遣使来商议茅津的归属之外,他并没能设想出晋国可能采取的其他对策。所以,当时他的心理赌盘上只有两个选择点。一是晋国正面反击。那就说明晋根本没把秦放在眼里,也说明晋侯是个莽夫。二是晋国遣使议地。那就说明晋重视秦的武力,也可以初步认定其有意跟秦展开交往。揣着有些忐忑有些焦灼也有些兴奋的心情,他坐镇茅津,静静等待晋国,或者说晋侯姬诡诸的回应。

    可等了好久,都没等来一丁点儿反应。心不禁悬了起来,继而焦躁、为难--好比一个赌局,你押了,而对方却似乎连赌局已经开始都还不知道。不同的是,平常的赌局,你可以随口提醒对手:嘿,伙计,开始了……可在这场赌局中,要想“提醒”,就得再打一仗,再再打一仗。这可就难了--能否把握每战必胜?军需供应能否接济得力?还往哪里打?对方还不回应又当如何?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么?一直打到晋国土地上,两国真的开战?那不就全盘颠倒了么?……完全没有“伐交”经验的秦伯被自己问傻了,终于没能有个合适的策略,最后决定结束这一轮,回去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归途中,忽而兴起,带十几个亲信随从跑到岐山打猎。没猎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倒遭遇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上山转了一圈儿,再回到山脚时,远远闻见烤肉香气。近前一看,拴在山下备用的宝马被拆卸得七零八落,血淋淋架在篝火上正烤着。四下围坐着几十个衣着土气的山民,脸上挂着期待的笑,自己的看马官儿被捆在大树上,一脸焦急尴尬。随行军士一见此状,呼啦啦冲了过去,眨眼工夫就制服了全无防备、武艺不精的山民,绑了领头的拖到脚下。在以牧马起家的秦国,马的生命,特别是好马的生命很受尊重。就算死了,也不能肢解,更甭说烤着吃了。国君的马更有着特别的身份,私下抽打都要吃罪,山民们的做法,按当时秦国的制度,是应该处死的。刚还高高兴兴等着吃肉的山民听了这番缘由,再看看气宇轩昂的马主人,他们的国君,兴致早跑得无影无踪,光剩下两腿发软,磕头请罪了。

    看着这帮人的可怜相儿,秦伯心下又气又笑,说算了算了,想是饿紧了,又不懂那些规矩,松了绑让他们美美吃一顿吧,反正马也死了,活不过来了。山民们听懂了,很感激地磕头。秦伯问他们,是不是饿了很久了?点头。又问,此前莫非没人告诉过你们国家法令么?摇头。他于是对手下说:看见了吧,咱秦国现在就这么个样儿。要想让百姓都吃饱,懂礼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底下人听得倒懂不懂。他又说:干脆,咱也尝尝马肉的滋味,拿些好酒来。见山民们还有些怯,就哄他们:吃马肉得喝酒,不然会生病;你们杀的可是好马,更要喝好酒烈酒才吃得……山民们这才确信君上真的不怪罪他们了,放下了心。

    就这么,君臣一行跟冒失的山民围坐了老大一片,一家人似的吃喝起来。酒喝到起兴,人也就快活亲热了。山民中领头的很激动地说今天君上饶了他们,日后定以性命效忠。秦伯笑问:可是当真。他们说:山里人虽蠢笨蛮野,但从不欺人。秦伯说那好啊,你们去茅津安家吧。寡人刚刚把那里的戎人赶走了。那可是好地方啊,去了放放牛羊,种种地,再用不着偷马匹解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