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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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深,晚风带来海的潮湿气息,潮声隐隐,似乎回荡着汹涌莫测的暗流。

    燕州铁骑并未在城中安置,被张允皋带到山海港对面的训练大营安置,铁骑离城驻扎,既可整肃军纪,又可防止扰民。

    大营新建的军衙,偏厅里明烛高照,宁远将军张允皋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燕州铁骑军校。

    狼牙骑部分军校作陪,与铁骑军校把酒言欢,酒一闹起来,唤哥的,叫弟的,那亲热的劲儿叫人真羡慕,征战沙场的惨烈,侥幸不死的福气,说到高兴嚷嚷着一杯酒就干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大伙儿喝得五六分醉的时候,晚宴就结束了,逐北军约定俗成的规矩,喝酒不可喝得酩酊大醉,免得遇袭有变时拿不起刀弓。

    今天的场面被燕州铁骑军校弄得挺热乎,还未尽兴,张允平眉头微皱,故意叹道:“三弟,可惜简至不在,我们张家几个叔侄叙会话。”

    屁股一抬,张允皋离开官帽椅,起身豪爽笑道:“那我们书房叙会话。\”

    书房除了宽大的紫榆七抽书桌外,还有两排简洁流畅的榉木圈椅连带茶几。

    借着明亮的烛光,张允平瞧着精致舒适的家具,眼前一亮,张简群反复摩挲着光滑自然的扶手,口中啧啧称奇

    一个铁条般高瘦的少年进来,提着一壶刚开的水,为众人沏了几杯上品的绿茶。

    “三弟,贤齐是不是托词不想见我们?”张允平粗砺的脸上挤出刀刻般的笑容。

    接掌山海军权,张允平想先探探三弟的口气,他是个爽直悍勇的人,没有那么多心机。

    书房内,烛光明明地照,将几个人影拖得长长短短,这话问得不那么亲热,大家都有些尴尬。

    张允皋咳了几声。

    “哪里,他是去巡查山海堡,明日正午就可回来,明儿你们几个就进城,甲三,你明日陪着几位叔伯兄长到山海港逛逛,可不能乱来哟!”后面一句语调很重,知兄莫若弟,张允皋明白,二哥好色成性,胆子也大,可不要犯什么错事。\

    机灵的脸上浮出笑意,李甲三点了点头,恭谨地退到一旁。

    铁骑指挥使张简群脸上疑惑,“三叔,这个孩子是?”

    “甲三是我的弟子,狼牙骑从幽燕少儿营选拔出来的红巾儿,跟随军将在军中行走,年龄大点的担当虞侯,年龄小的是亲卫,为日后狼牙骑逐北军储备人才。”张允皋呷了口清爽的绿茶,向他们解释道。

    听到这话,张允平手中茶碗一抖,大惊问道:“这是何人的主意?”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凡军中典章制度,都由他拟定。”张允皋眼中带着赞赏之色。

    “三叔,听闻范阳卢遵,幽州刘蕡等北地贤才辅佐贤齐,可能是他们的建议吧?”张简群在海津镇被李贤齐击败,一直耿耿于怀,对山海的事比较留意。\

    身子往前倾了倾,张简水极为赞同这句话,“就是,贤齐未及志学之年,他的弓马由武威郡王亲授,自然不俗,说起治政理民,那及卢遵刘蕡这等人物。”

    “嗯,这话倒是实在。”张允皋细想了一下,深觉有理,要不然只识弓马的李贤齐懂那么多,他又不是神,山海最近来了杜牧,他祖上可是名将,名相,家有藏书万卷,才智高绝。

    见张允皋点头赞同,张允平放下茶杯,“三弟,李燕州和大哥担心贤齐年少,要我来山海辅助他。”

    “好啊,有二哥这员百战宿将,山海日后军威定会鼎盛!”张允皋一拍大腿,兴奋起来。

    “贤齐是宗室子弟,日后贵为节镇,出将入相自然风光,可我们张氏将门世居幽燕,子弟众多,也得为他们谋个前程。”张允平眼睛盯着三弟,与他探讨起张氏子弟的前程来了。\

    “皇上下诏加官,贤齐推让不受,却对大伙儿封官加爵毫不吝惜,子弟们的前程无忧。”张允皋一挥手,自信满满。

    “贤齐竟……竟然推让不受?”张允平呼吸急促,野心如一堆干柴,蓬地燃烧起来。

    “我看他最近常回州衙,二哥,你不知道,他现在妻妾成群,年纪轻轻身子骨怎么熬得住,说是去山海堡巡查,还不是带着几名妻妾去赏玩山谷的秋色。”说起这事,张允皋一肚子牢骚,劝了李贤齐好几次,他都不听。

    “三弟,我们张氏将门都是厮杀汉,将山海的军权抓在手中,自然责无旁贷,贤齐治政理财的本事不小,就让他尽情施展吧!”张允平站了起来,粗粝的脸映着烛光,明暗变化,说不出的狠辣绝决。

    张允皋悚然一惊,若有所思,不再发一言。

    “三叔,我们带来六百铁骑,可都是跟张氏跟得久的军校,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悍勇无匹,只要将不听话的狼牙骑军校撤换,以三叔的威望,定能掌控全军!”说到最后一句,张简水心急,猛地起身将一盏精美的青瓷茶碗碰倒,热乎乎的茶水茶叶末子洒了一身,青瓷茶碗落在砖石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既然兜了底,张允平索性就说个明白,“幽州正月逐帅后,大哥现在也明白过来,乱世中军权紧握在手,日后幽州方有我张氏子弟的出头之日。\”

    连勇武忠烈的大哥,定远将军张允伸也是这个想法,他素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张允皋缓缓地点了点头。

    “初来乍到,你们暂不可轻举妄动,明日进城去参见贤齐,毕竟他是山海之主,让他给你们名正言顺地安排个军职,我在大营筹谋,先拉拢一帮将校……”张允皋面色极为郑重,深思熟虑后缓缓道出。

    结实的身板被烛光拖出的影子很长,张允平几步走到书房中央,转身站定,激动啊涨红了一张糙脸,望着张允皋,眼中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军权在手,哪管什么骨肉亲情!

    “三弟,听你的,事成之后,我们奉你为山海刺史,逐北军使,我为副使!”张允平声音激动得发了颤。

    翌日,天高云淡那个劲儿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朱威,带上几个兄弟到山海港去逛逛,听说那儿热闹繁华远胜幽州各地。”张允平一行人策马出了守卫森严的大营,到山海港游玩去了。

    背后群山黄绿间杂,眼前海碧天蓝,雪白浪花卷过金黄的沙岸,马蹄下是细沙绵软,只是缓驰在这样色彩丰富的画境里才让人心情放松。

    灰白色高耸的圆柱碉楼铁枪般刺向苍穹,城门就藏在两座碉楼之后,北边的城墙整个就是段弧形,每隔三百步就有座圆柱碉楼,靠近东边的那一段碉楼城墙一大群人还在忙忙碌碌地营造,张允平瞧了一会,减了马速,马鞭前指,扭头对身边随行的军校道:“贤齐拢了不少人才啊,你们瞧出门道了吗?”

    张简群在马上倒吸一口凉气,碉楼超过城墙一丈多高,蚁附攻城的话,就会受到口袋型的三面打击,拼死冲上了城头,还有碉楼的防守。\

    “城门处肯定跟燕州一样建了翁城。”张简群知道翁城为山中策所论及的,平时作为军营,到了夜晚翁城内外城门一关,想摸城门的,难入登天,战时敌军不是抬着攻城槌拼命砸门吗?好不容易冲进来,才发现翁城就是座陷阱。

    有李甲三带着,张允平一行人在城门处被逐北军仔细验看了腰牌路引后,方进了城,穿过长宽各三百步的瓮城,张简群知道瓮城后面就是军营,瓮城在早晚就是演武场。

    临街商铺尽是青瓦砖墙的两层小楼,底层是商铺,二楼或住人或是酒肆茶坊,街面上每隔一段地儿,就有一处露天空地,种花值树设几条木头长凳,混沌摊儿,骆驼担子,糖炒栗子就集中在这儿,市井繁华喧闹,却极为有序。\

    四处走了一圈,不觉日近午时,着人到州衙问过,李游骑并未回来,那领路的李甲三机灵,提议道:“张游击,桃花酒肆菜鲜酒醇,是山海港最好的酒肆,占地极广,五进宅院的格局,广植花木,靠西的雅间推窗就可见碧海帆影……”

    “他奶奶个熊,就是那个地儿,昨晚的山海酿够劲,我们哪里喝得尽兴,走!”十来个人兴冲冲策马来到桃花酒肆。

    几棵稀稀疏疏的桃树,一片卵石,临街的外座,与桃花坞的并无二致,有李甲三拿着腰牌招呼,座无虚席的酒肆很快就腾出了可以望见碧海帆影的雅间。

    将战马交给迎客的小厮,张允平等信步进了酒肆,穿廊过院,眼见处处叠石栽花,移步换景,不觉解了征尘风霜的辛劳。

    菜有野味家禽,海鲜猪羊,烹制的手法独特,酒是清澈透明的山海酿,张允平暗中得意,以后掌了山海军权,这样的好地方早晚还不是自己的。\

    军中的厮杀汉也没那么拘礼,酒菜上来,吆五喝六地行起拳来,酒到酣处,勾肩搭背,称兄唤弟的也没什么上下之分。

    吃了半个时辰的酒,张允平带着几分醉意要如厕,身边的旅帅朱威赶紧扶着他,两人脚步虚滑,在小厮的引领下往庭院一角的茅厕而去。

    庭院中有几段竹筒引来细细的水流,下面是天然质朴的洗手钵,铺在卵石之上,左有置灯右,右有搁桶石,上面都很平坦。

    既是园中让人看着舒心的水石景,也在这儿净手也净了心。

    张允平两人如厕出来,踩在洗手钵前宽宽的踏脚石上净了手,才转身返回。

    游廊处一个着火红榴花旗袍的女子袅袅而来,细腰雪肤身段窈窕,鸭蛋脸儿俏美得紧。\

    “酒肆竟有这等貌美的歌伎?”张允平色心泛起,几步抢上前去,与朱威一道拦住了榴花旗袍女子的去路。

    “小娘子怎么称呼,这是我家张游击,请到我们坐的雅间一聚。”朱威嗓子尖细,要不是脸上有点胡子,活生生就是个太监。

    “奴家是州衙后院的人,可不认识这位张游击,劳烦你们让路。”榴花旗袍女子有些羞怒,嗔道。

    张允平手放了下来,听见州衙后院有几分犹豫。

    朱威阴测测地淫笑道,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女子玉藕似的皓腕。:“州衙后院的人怎会到酒肆?你不过是这酒肆的歌伎,还是随我家将军到雅舍吧,他一高兴,收了你做妾,岂不比这迎来送往的强。”

    “啊!”榴花旗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张允平色心泛起,嘿嘿笑道。

    瞧着女子身姿相貌儿确实勾人,张允平酒醉后色胆包天,左手抄起她的腰,挟着就往二楼雅舍而去。

    “燕哥儿,救救我!”榴花旗袍女子挣扎着大声呼救。

    张允平听得烦躁,右手伸过去捂住她的嘴,几步就上了二楼,一脚踢开雅舍的房门。

    榴花旗袍女子脸色惨白,被这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流氓行径吓得说不出话来,张允平见榴花旗袍女子也不再挣扎,松开手,将那女子推进房去。

    一张糙脸挂着淫笑,张允平正盘算着多灌那女子几杯烈酒,醉了后到后面的客栈要间房……突然,身后三道劲风扑来,酒骇得醒了几分,右脚发力,身子侧摔出去。

    闷哼一声,饶是张允平刀枪丛中滚出来的,只闪过两枝,后背也中了枝箭,沁出来的鲜血将皮甲也染红了,箭矢强劲,穿过皮甲绸衣,入肉三分。

    “简群,有敌!”张允平咬牙忍住撕心裂肺的痛,喊出这句话示警。

    几扇雕窗露出个缝隙,雅间里的铁骑军校举着横刀立在窗边,张简群着急,铁骑军校出来没带弓箭。心中念头一转,怕是为了刚才抢进雅间那名榴花旗袍女子,扯着嗓子喊道:“外面是可是狼牙骑兄弟,燕州铁骑军校有礼了,刚才酒喝醉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连做几个手势,张简群要雅间里的铁骑军校动手,将那旗袍女子挟持到窗前来作为人质。

    燕州铁骑纵横幽燕,从无敌手,难道还惧怕成军不及一年的狼牙骑?刚才游击将军张允平中箭吃了亏。

    张简群嘴角狞笑,那榴花旗袍女子就是交出去,也得给她一刀!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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