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心。”那声莺啼婉转,细腻如和风丝雨,龙泽只需要听过一遍就能记住。他抬头,目光凝视着走进来的姑娘。衣香飘过,莲步轻摇,姑娘身后的门被关上。
龙泽见美人走近,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一阵软玉温香扶住。他心里一片荡漾,眼神像是被黏住似的,再离不开那姑娘一抹浅笑。
“公子不用多礼,柔儿怎受得起?”那女子眉角轻抬,盈盈的秋水对上龙泽的双眸,竟含了化不开的羞涩,更是为那眼波增添几分春色。
龙泽虽有些不舍,但还是轻轻挣开佳人的玉手,退回到坐席上,盘腿而坐道:“柔儿姑娘言重,在下又如何受得了佳人如此亲近?”
柔儿凄婉地一笑,摇头道:“柔儿又是什么‘佳人’?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罢了??????身如柳絮只飘零,千寻万盼无着处。”随意吟出的诗句,萦绕在两人对视的空气中,无奈而凄凉。
柔儿说这话时无比悲伤、无限哀怨的眼眸一下子抓住了龙泽的心,或许是深有同感吧,龙泽也摇头道:“柔儿姑娘此言差矣!姑娘一身仙风道骨,冰清玉洁之姿,岂我等凡夫俗子能比?在下虽未有幸得见姑娘面罩下的真颜,但也能断定姑娘绝非胭脂俗粉!”龙泽示意柔儿坐到自己对面,递给她一杯茶。
柔儿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害羞,道:“你才多大?好像见过不少女人似的??????”
龙泽扬眉一笑,颇为豪爽,道:“在下自然是阅人无数,不过对女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然,心秀也不会丢下我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了吧?龙泽叹了口气,又迅速调整了情绪,道:“姑娘说自己身世飘荡,不知有何苦衷?在下周游四海,算结识些能人,或许能为姑娘略尽绵薄之力。”佳人如此愁苦样态都能颠倒众生,若绽开笑颜,那会如何?
柔儿喝了一口龙泽亲手递过去的茶水,闭上那双秀目,像是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卷曲修长的睫毛微微翕开,道:“柔儿小时候和弟弟、叔叔相依为命,日子虽穷苦,但一家人很是快乐,柔儿的琴棋书画也是那时候叔叔教给我的。可是好景不长,去年冬天一场大雪灾夺走了叔叔的性命,我和弟弟为了求一条生路,不得不往帝京跑,可是又遇上强盗,我和弟弟便失散了??????”
柔儿一边说,一边抚玩着茶碗,精致的茶碗被佳人的玉指拂过,好像也黯淡了光彩。她吸口气,才接着道:“若不是丁先生在我快被强盗掠走时出手相救,恐怕柔儿已经去见了叔叔??????为了报答丁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做一次诱饵,把阿诺哲赶出望烨城。这次任务有了公子相助,得以完美完成,柔儿当然感激不尽,能以回报。可是丁先生再好,柔儿也不能长久地寄居此地,因为,因为??????”柔儿的语调相当平静,只是手中被揉捏得变形的手绢透露了她内心的苦楚。
“你想去找你的弟弟吧!我明白??????”这个弱女子为找到心爱的弟弟,吃了多少苦才挨到现在,却依然始终坚持着对叔叔的承诺,可见对弟弟的爱有多深厚。倒和那家伙很像,刚才对着我臭着脸替我包扎伤口的那个家伙,龙泽心道。
柔儿点头,龙泽道:“在下说不定能帮上姑娘,只是姑娘能否告知在下全名?”柔儿愣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独孤柔。”
龙泽心里一片豁亮,笑着对外面道:“小辅你进来!”说着起身,看着柔儿醉人的眼波,道:“你的弟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今天真是做足了人情!”说着哈哈大笑着出门,不理会柔儿尚未说完的话:“公子??????”
为什么自己会为另一个人这么开心?或许现在的自己有着在那个世界的冷酷无情,但也有着这个身体本来主人的真诚热心吧!少年人的心性不是如此吗?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可以为毫不相关的人尽心尽力。
龙泽面对着静静的夜阑,眺望着微小的星辰,任自己被春寒料峭的风吹打着。发丝如细雨般,飘飘扬扬,拂到他脸上也吹散了心思。龙泽稍微沉吟了一会儿,走到另一个房间,对着走进来的冷萧然道:“小王要写信,叫人准备些纸墨。”是的,是的,就是你点着我的头叫我不要忘了你。我看着他们姐弟团聚,突然很想你念你,想你使劲捏着我的耳朵的热度。不会怪我吧,过了一个月才写信给你,心儿??????
“交到云将军的爱女云沁心手上,要亲手!”龙泽对着送信的士兵交代着:当我觉得想找个人说话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的身体的原来的主人提醒着我,而我也只想对你说几句真心话,心儿,你还好吗?龙泽带着一片踏实的心情,安然入睡。
梦中,一个倩影,笑颜逐开,像是那日一般,对着自己浅笑轻斥,一片温柔缱绻??????
“殿下,殿下??????”龙泽被一阵呼喊声惊醒,睁开眼睛,却看见丁秀仁极美的眼波中的些许焦虑。
“怎么是你?小辅呢?”龙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询问着眼前的人:奇怪,每天都是小辅叫我起床,今天怎么换成了你?
丁秀仁应答道:“独孤辅已经离开望烨城了,去了昭州西北前线的军营。”龙泽穿好衣服,却听得这么句话,吃了一惊,抓住丁秀仁道:“胡说!昨晚他才和他的姐姐相见,今天怎么会??????你带我去找他!”龙泽以最快的速度抓起赤枭剑,往外面奔去:混蛋,你开什么玩笑!
丁秀仁紧跟在龙泽身后,见龙泽往独孤柔暂住的房里跑去,立刻拦住道:“殿下,柔儿姑娘还未起床,您还是??????”
“让开!”龙泽甩开衣袖。
“你让开!”龙泽一把推开丁秀仁。这一下力道大得丁秀仁个不稳,几乎摔倒。丁秀仁看着龙泽矫健的步伐,心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但无奈被龙泽一推,身形减慢,竟也拦不住龙泽。
龙泽“哗”的一声推开独孤柔的房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还未开口,却听得羞怯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呵斥道:“殿下无礼!怎能擅自闯入姑娘的闺房?”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很生气。
龙泽碰到女人就失去了平日的深思熟虑,何况此事来得紧急?他只是道:“小辅,你在这吗?”说着几步走到独孤柔的床前,道:“小辅没和你一起睡吗?”说着伸手想拉开独孤柔床周围的帘子。
“殿下自重!”独孤柔气急了,不顾形象地呵斥道。
龙泽不理会,道:“他们说小辅离开了望烨城,是真的吗?你们不是昨晚聊了很久吗?我到处找他,都没看见人??????”在他心里,姐弟之间亲密谈话,哪怕睡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事,怎知女儿家天性害羞?独孤柔本来衣衫不整,又见龙泽越走越近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独孤柔觉得受到极大的羞辱和不尊重。
她昨晚听独孤辅讲了龙泽的种种英勇行为,心生佩服感激,虽此刻羞恼以极,但无奈对方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敢真发火。她脑子里飞快地权衡完利弊,只道:“殿下不知自己行为孟浪吗?柔儿确实和弟弟畅谈一宵,但凌晨时,弟弟也回了房间。莫不是殿下找弟弟有什么重要事?”独孤柔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故作平静道。
龙泽这才发现帘幕里的独孤柔衣衫不整,云鬓散乱,又是羞恼又是怨恨的表情,立刻发现自己失态了。他转过身,道:“对不起!小王只是听丁先生说小辅已经在去昭州边境的路上,心里太着急,想向姑娘求证一下,失礼处,还望姑娘包涵,小王不是有意的!”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你说什么?小辅走了?!”独孤柔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对龙泽的怒气略有消减,连忙追问道。才相见你又要离开我,小辅,你就不能多陪一下姐姐吗?
“嗯,小王现在就出发,把他追到,问个清楚!”龙泽不想再多说,“姑娘毋庸牵挂,小王会把小辅带回来的!”
“慢着!”独孤柔边整理着妆容,边道,“我要一起去!”声音焦灼不失婉顺,像是恳请着龙泽。
龙泽知道独孤柔也是爱弟心切,语气很坚决,只好点头,道:“你快点,小王怕再晚一点就追不上小辅了!”说着快步下楼,命令道:“丁先生,喂饱本王的黑煞。本王要去追小辅!”语气不容分说,丁秀仁想劝阻却只好遵命行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