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萧然惊魂甫定,道:“臣愚钝,不知殿下究竟想了解什么事?只要臣能做到,就一定为殿下出力!”
龙泽一听此话,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道:“何必这么生分呢?我说了叫我‘泽儿’的呀!姐夫,其实泽儿可还需要姐夫的指点呢!”说着亲昵地拍了拍冷萧然的肩膀,向着他微微一笑。
冷萧然不敢再多说话,只得听龙泽道:“其实,本王一路勘探,已经弄清楚汴水频繁泛滥成灾的原因了,便想着把这个好事第一个告诉姐夫,姐夫可要知道皇上为这该死的河水伤透了脑筋的!”说着笑了起来,让人捉摸不定。
冷萧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道:“泽儿的意思是??????”
龙泽笑道:“姐夫为国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该得到丰厚赏赐,何况你把昭州治理地那么好?若加上这件事,姐夫一家人在皇上心目中更是他人不能比,说不定以后泽儿还要姐夫照顾呢!”说着边看冷萧然的反映。
冷萧然果然不出所料地微笑起来,神色也不复方才的失魂落魄,道:“到底什么事,泽儿?姐夫先在这儿谢谢你!”
龙泽道:“很简单!”说着把信递给冷萧然,道,“这信里面有我写的治水之策,可是皇上不见得相信这个东西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所以我会附上姐夫的‘帮助’和你云大哥的‘协商’,好的东西,我怎么会独占功劳?更何况,姐夫和云将军最近并没有受到皇上注意,我也只是愿意自己身边的人不要活得那么提心吊胆。将来姐夫飞黄腾达之后,我倒希望姐夫能‘真的’帮助泽儿哦!”
冷萧然终于明白了龙泽的意思,心里可算一块石头落地。他是冷门一家的长子,必须捍卫祖先基业,以他淡泊知足的性子,并不愿意卷入是非纷争,可听龙泽这么说,想起冷门一族的今后,也只能连忙答应道:“一定!任何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何况自己要是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那真是白活了三十几年,连个少年都比不过!可是,眼前这个,只是一个少年王子吗?自己竟完全被他掌控,不由自主地听了他的话。
龙泽把信交给冷萧然,道:“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把信交给当今圣上,姐夫只要这样办好泽儿想做的每件事,以后??????”龙泽不想再说,挥手让冷萧然去办事,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龙泽猜测冷萧然已经离开了,才转过头,却看见独孤辅拿着一把弯刀站在屋里。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龙泽虽然问的是这个问题,但眼睛却看着弯刀:冷萧然也还算识趣!
独孤辅低着头,闷着不开口,对龙泽的提问也是支支吾吾的,并不回答,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龙泽洞察入微,怎么会发现不了?于是又道:“怎么了?拿了人家送的刀,就不理本王了?”
独孤辅飞快地看了龙泽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毕竟少年心性,想说的话不说出来难受,更何况这些日子的相处,受到龙泽如兄长般的关爱,心里对他又崇敬又喜爱,刚才看到的事情,怎能瞒得了?于是道:“殿下,当小辅是朋友吗?”眼神澄澈,直视着龙泽的笑颜。
“小辅不叫我‘殿下’,我们便是朋友。怎么了?”龙泽察觉有异,不禁有些警觉。
“那龙泽会骗小辅吗?像刚才骗冷将军一样?”独孤辅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龙泽微微愣了神,但旋即明白了独孤辅的意思,他心里感慨:在哪个世界,自己都得不到友情吗?有谁生下来想骗人吗?为什么自己与别人的信任总是那么脆弱?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救下小辅那天,便觉得你是我轩辕龙泽一生的朋友!此心天地可鉴,如有故意欺骗小辅的行为,龙泽愿意受天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难道是因为他可能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平等交流的“同龄人”吧。
独孤辅听龙泽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很暖,方才的那些不愉快感觉立刻消散,笑道:“龙泽,小辅也会这样对你!”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刚才要骗冷将军?小辅不明白。”
龙泽把独孤辅引进内室,笑道:“你是说我根本没到过望烨山,却说看见了源头活水的事情吧?我不这样说,冷萧然如此独立强势的人怎么会听我安排?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但你要相信我,我和冷萧然绝不是朋友,所以对他说那些话,我也不会有丝毫愧疚。”
“不是朋友?可是你们是亲戚啊!”独孤辅对龙泽的话半懂不懂,仍然问道。
亲戚?什么东西!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父母双亡,走遍了所有亲戚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拳脚相向,有哪个亲戚想收留自己?自己小时候流浪街头,受尽流氓欺负,都是拜他们所赐!若不是自己有信念支持,加上后来被义父救助,现在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吧!亲戚,血缘,人伦,是那么的脆弱!还不如落难时和自己一起渡过难关的流浪儿们,那些朋友,兄弟!龙泽想起往事,不由得又恨又气,但他还是努力控制情绪,耐心道:“亲戚就一定是朋友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你还不懂,现在也没有必要懂。但是你要记住,除了最好的朋友和相依为命的亲人,其他人??????都不要对他们太好!”其实,最好的朋友也有可能背叛,最亲的亲人也会抛弃自己,最终只剩一个人,踽踽独行,面对这苍凉的人世??????龙泽不想再想起以前不愉快的回忆,只是点到而止。
独孤辅点头道:“虽然小辅现在还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是朋友,小辅自然会听你的话,因为你不会害我!”说着就要扔掉冷萧然送给自己的刀。
龙泽拿过刀,笑道:“不是朋友的人送你的东西,拿着又何妨?说不定有一天它会起大作用呢!”说着还给独孤辅,笑道:“你只要相信我,听我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姐姐也会马上找到的!”
独孤辅紧紧拥抱住龙泽:我相信你!
公主府的另一边,树荫凉亭下,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冷萧然终于出去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吗?”声音痛苦,像是恳求。
“云将军,你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我已经??????”原来说话的两人正是轩辕若兰和云不凡。
佳人就在眼前,任由夜晚的风吹散头发,那么真实和秀丽,却又离得好远,十年前分别时总觉得心意相通,现在就在眼前,却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等了十年,真的等到了前缘散尽了吗?如果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云不凡看着眼前的美人,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小美人,自己日夜抱着躲避仇人追杀时还撒娇让自己讲故事的少女,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吗?或者是,她是怪自己当年没有阻止皇上让她远嫁边关?云不凡心里又是悔恨,又是难受,声音嘶哑着,道:“兰儿,我??????对不起??????”
轩辕若兰不答话,而是走近云不凡,纤纤玉手捧起云不凡的脸:和十年前相比,仍然英气勃勃,可是也苍老了不少啊,你在京城过得不好吧,父皇的疑忌定让你如履薄冰吧。感情和岁月是一样的事物,都会随着时光飘散流走,我们也是这样的??????轩辕若兰轻轻叹气,像是有说不清的苦楚空虚,听得云不凡心几乎碎了:“兰儿??????”
突然,云不凡觉得嘴唇被一阵香气萦绕,一阵晕眩,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可他睁开眼睛后,轩辕若兰已经离开自己几步之遥了。
“兰儿!”云不凡不理解,也不愿意就这样结束。他使劲抓住轩辕若兰,乞求道:“不要走!”既然你要结束,为什么刚才又吻我?你让我怎么忘得了你?
轩辕若兰被云不凡扯住,虽然很痛,但仍然平静地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你现在自身难保,想我有何用?刚才只是不忘旧情,毕竟,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又给了我刻骨铭心的回忆??????”说着,甩开云不凡的手,声音变得很严厉,道:“你既然爱我,为什么当年要你为我说话时,你又做了缩头乌龟?你既然爱我,为什么十年间却不曾寄给我一封信?你既然爱我,为什么当时救下我的时候,不带着我远走高飞?你根本没有资格说‘爱我’!”轩辕若兰秀眉微蹙,像是在回忆着那段遥远的记忆,自己暗淡的少女时代,因为这个人灿烂过,也因为这个人彻底地绝望。
云不凡说不出话,若兰的话一句句都无比真实,让自己无话可说。
“那你现在??????幸福吗?”云不凡很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冷萧然对我很好??????但幸福,哼,身在皇家的我,这一生也是可望而不可求??????曾以为有人会带给我,但没想到也只是??????奢望。”轩辕若兰深深地看了云不凡一眼,道:“既然你只想着人生在世有所作为,那么我最后求你,一定要好好辅佐泽儿。当年我求你带我走,你冷酷地回绝了我,我不想计较,也不再恨你,只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唯一的请求,我们之间就算前缘算清,谁也不欠谁!”眼泪,为什么还是流了出来,这一次到底是为了谁流泪?
云不凡咬得自己的嘴唇都流血了,是啊,现在后悔有什么用?看着心爱的女人远嫁他乡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自己,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是理所应当的。为了兰儿,绝不能把那个秘密说出口,不然只能伤她更深······一切都过去了,就让自己背着这个沉重的承诺,一生都不敢再面对兰儿吧。云不凡重重地道:“我答应你!”云不凡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愿你再痛苦,只要你能达成心愿??????
轩辕若兰背影有些凝滞,她很久才转过身,对着云不凡道:“将军,好自为之吧??????”轻衫罗袍优雅地画了个弧度,转身离去:母亲,女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临终嘱咐的!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女儿还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
云不凡凝视这个自己毕生爱着的女人转身离去时决绝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