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官场经验丰富,很会见风使舵,本来应该他办的事,他没有办,现在看没什么风险了,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了,就对皇帝说:“微臣管礼部,礼部同意张大人的意见,礼部认为这是皇帝的心意,体现皇帝的一片孝心,没什么不妥的。各位大臣既然都发言了,就说明大家没有意见,同意给两位太后加的封号。礼部将立刻起草奏章恭请皇帝册封,陈太后封为:‘仁圣皇太后’,李太后封为:‘慈圣皇太后’。微臣将选定日期,将在近日内行颁行大礼,以慰圣心,以和天意。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意见,只可怜陈太后,为了万历能坐上皇帝的位置,呕心沥血,力挽狂澜,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小皇帝,张巨正还有众大臣,竟然作出如此对不住人家的事情,还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真是人心难测、世事炎凉啊!见到各位大臣纷纷表示没有意见,同意这个封号,万历和张居正的心到此时才安定了下来。
朝会结束了,大殿里就剩下万历、张居正和冯宝三人,这已成惯例,万历这样做,为的是多请教一些问题,多说一会话儿,要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在朝会上说的。
万历说:“先生费心了,如果不是先生,这件事恐怕不会办的如此顺利。我朝的一些大臣有个通病,好像故意与皇帝作对似的,只要是皇帝想办的事,不管对错,有人非要唱个反调不可,真是奇了,在对待皇帝上口径出奇的一致。好像这样做就是忠臣、直臣,就是忠心为国,你说可笑不可笑?”语言中带着一丝无奈,淡淡地笑着。
“这是皇帝的一片孝心,也是微臣的职责。”张居正微笑的说。对皇帝的话张巨正也很有同感,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们又说了一些人事安排方面的事情就散了。万历也不多待,急急忙忙的赶往乾清宫,向两位皇太后报喜去了。看着跟在万历身后的冯宝,背影又消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张巨正看在心里,急在心上,他不能再这样的消沉,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这样的悲观,这样做会毁了自己,毁了大明朝,他必须振作起来,朝廷还有多少事在等着他去做呢?!看来需要找他好好谈谈了,尽快的解决个人生活问题,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
通州迎宾大酒楼里来了两位贵客,昨天张居正的管家通知说:他们家老爷子要在这里宴请冯公公。这可是一件大事,两个当朝权贵要来酒店就餐,本身就是酒店的一大荣誉,平时请都请不来。为了这件事,酒店的工作人员可都忙坏了,除了打扫卫生,准备菜谱,布置花灯等事项外,还进了许多山珍海味,新鲜蔬菜,新鲜的肉类等以备宴会之需,紧急把请假在家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叫了回来,防止人手不够用。
这一日,华灯初上,京城里到处都亮起了灯。那时还没有电灯,北京作为京城还是很繁华的,夜间的景色很好看。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大红灯笼、气死风灯、玻璃灯在各商家的门口悬挂点燃着,把夜幕下的京城装扮得如灿烂银河,美艳绝伦,犹如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满天的星星在天空闪烁,犹如满天的礼花,与地上的灯光会合,交相辉映,显得更加绚丽多彩,好一座人间天堂。
这两位当今世上权势最大的人坐到了一起,对酒店来说是一件大事,忙坏了酒店的伙计们,厨师们,配菜、烧菜、布菜忙个不停,端茶、斟酒一丝不乱。厨师们更是激动,把最拿手的绝活亮了出来,要知道这是扬名立腕的大好机会,两位大人不经意的一句赞扬的话,就会使他们的青史留名,蜚声海内外,成为一代宗师,终生的饭碗就端定了。
张居正笑着说:“我们每天应付许多的事务,无暇相聚,今天我们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古人曰: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可要多喝几杯,今天一定要来个一醉方休,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好好!”冯宝笑着,答应着。这几天,梦蝶的事情弄得他精疲力竭,神魂不定,寝食难安,整天昏昏沉沉的。张巨正的宴请虽然使他感到很意外,猜想一定有重大的事情与自己商量。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外出散散心,转移一下注意力,换换脑子,也挺好的,所以愉快地赴约了。
落座之后,他问张居正:“张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请老奴吃饭了?”
“咳!从皇上登基后,咱们整天的瞎忙,没有空闲呆在一起,难得在一起吃顿饭,真是不应该啊!再忙也的吃饭呀!咱们应该经常在一块坐坐。其实,今天相聚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非常想和大人聊聊,啦啦家常。”张居正一幅轻闲自在的样子。
“好好!”张居正的一番自然的客套话,让冯宝的心里放松了许多,心里热烘烘的,有点激动地说:“先生不知,这几日为了梦蝶的事,弄得我寝食难安,干什么都没有精神。”
“呃!这件事还没解决。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给我说一说,让我给你参考一下。”张居正其实是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他一幅关切的样子,让人感觉很关爱朋友,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侠士风范。“是不是梦蝶与阿宝不愿分开,不愿回到你的身边,让公公费神了。”
“不是这样,比这更难解决。”冯宝没精打采的说。
“以公公的智谋,什么事能被难倒?还有如此难解决的事情。”张居正故作吃惊的问。
冯宝便把梦蝶表示不愿离开他,要和他一起,抛弃京城的荣华富贵,远走高飞,遁迹山野这件事,重温范蠡与西施泛舟西湖的旧梦,云云,一五一十的与张居正说了。张居正一边认真地听着,不时的插两句话安慰一下冯宝。心里暗自高兴,看来王宝祥的安排已经起作用了,梦蝶不想离开冯宝。他现在开始佩服这个女人了,得确是个奇女子,竟有如此奇特而又缜密的心思。他又问:“大人!您的意思呢?”冯宝又把他的想法如实地说与张居正。
仔细听完冯宝的介绍,他说道:“公公!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小弟想了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有何良策,老奴正要请教呢!”冯宝急切地问。
“梦蝶不忘公公的赎身之恩,所以才以身相许,她对公公是有感情的,不舍得离开公公,如若不然,就不会与你一起生活三年多了。现在,她本可以与阿宝一起离你远去,但她没走,就说明不舍得你,是不是这样?”
冯宝感觉也是这样,但无法理解她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不是女人,无法真正了解女人,尤其是如此聪明的女人,况且他又是一个陷入情网的人。人们说:处在这时候的人,是天底下最糊涂的,智商最低的人。
“您是否考虑过,她为什么可以离开公公,但不离开,究竟是什么原因?”
现在冯宝实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也是此时思考最多而又最不明白的问题。
张居正看到公公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就接着说:“依小弟看,她定是痴情于公公,如若公公能按他的要求,退隐还乡,浪迹山野,做个桃源公的话,姑娘定会侍候公公与左右,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情真意切,真是可歌可泣,惊天地泣鬼神呀!只是公公不能做到,现在皇帝尚小,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公公的照料,皇帝对公公已经产生依赖之情,舍不得公公。先皇又临危托孤,我们不能做不忠不义之臣,无情无义之人哪!梦蝶是个女流之辈,那里知道公公的苦处。不过可以料定,这位姑娘还是痴情于您的,是不愿离您远去的。”
听着张巨正的话,冯宝也很赞同,话已到此,顺嘴就说出了自己的苦恼和隐痛:“可是,她与阿宝混在一起,不清不白,整日游戏追逐,###无度,无节制的胡闹,这是干什么?!既然痴情于我,就不应该再招风引蝶,###成###,这样做,她又想干什么?那我当什么人?!”
“咳!这件小事公公何必挂怀于心呢?!您想想,她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又是青楼出身,正值年少,难免有###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的时候。况且,您又年过半百,平时爱洁净,对她真心呵护,但您不能给她需要的一切呀,年轻人未必耐得住寂寞。现在,她正处在矛盾之中,您长时间的拖着,不拿出解决办法,会让她认为公公不再爱她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拿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决办法,稳住她,让她把心安定下来,以后的事就可以慢慢的解决了。”
冯宝听出了张巨正话意,他早就考虑到这一问题,如果不是这样,他决不会甘带这绿头巾,拖延到今天。冯宝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老奴已是残废之人,空有男人的身材,没了男人功能,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只好顺便了。”
听着冯宝的口气,张巨正有点担心了:“年轻人,喜欢男女之事是很正常的。我看她是急火攻心,难以###受无###之苦才做出此事的。既然她还痴情于公公,公公就应该好好去解决这件事,免得两人都受到伤害,承受痛苦”。
冯宝也由此担心,听了张巨正的话,想说点什么又止住了。
“其实,梦蝶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公公可以想想,您让她进宫她坚决不去,这是为什么?因为一旦进宫就和宫女无异。有公公在,尚可,一旦失去公公的喜欢,就会被赶出来,她将会流落街头,连乞丐都不如,下场将会很悲惨的。公公在世时,她可以尽心尽力地照顾您,可一旦您百年之后,一个弱女子又将如何自立于这个世界,拿什么来生活,公公!是否考虑过这一点?”
这一点,冯宝也想到了这一点,很赞同张巨正的说法,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早就想过,自己比梦蝶大许多岁,她想的多一点也很正常,这是人之常情嘛!
“以我之见,不如,在京城给她找个地方,弄一点产业,让她安顿下来。让她有一个正当的职业,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这样的话,她的心自然也就安定了下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公公有空闲的时候,可以去她那里坐坐,互诉衷肠,比厮守在一起要好的多,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嘛。如果处理不好,一旦让她远走他乡,恐怕今生今世,就再难以见面了,那不是一件憾事吗?!”
“如先生所说,我该如何办理此事呢?事已至此,我心乱如焚,已没了主意,不知大人有何良策教导与我?”冯宝急切地问道。
“我是猜梦蝶的意思。公公不妨在京城购一产业赠与她来经营,以打消她离您而去的念头。”说到这里,张巨正环顾这房间的布置,做沉思状,然后说:“有了!公公不妨把这间酒楼买来下来赠与她,让她在京城安家,不是很好嘛!依公公的俸禄和多年的积蓄,我想买下这么一间酒店,还是可以办到的吧!”
听到让他买下酒店,冯宝吃了一惊:“大人让我买下这座酒楼?”
“有什么不可以的,您买下这座酒楼赠送与她,她的后半生就有了着落,一定会更加对您感激万分,就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公公。这样既留住了她,也免了你们的相思之苦,岂不更好。”张巨正很有把握得说。
“这个管用吗?”冯宝将信将疑。
“当然管用!梦蝶不愿进宫,不过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他的愿望达到了,就没有别的理由离开京城。再者说,公公买下这间酒楼后,说是赠与她,但在公公有生之年还是公公的,与您经营有何区别,况且,这里日进斗金,将来公公一旦手头紧张,这里不是现成的金库吗”。
“果真像先生所说,那是太好了。就不知此计是否管用。”冯宝将信将疑。
“我们俩人乃莫逆之交,公公有事,做小弟的岂有不帮之理,我已预备下一点钱,虽然不多,但多少能帮公公一点忙。”说着张巨正掏出一张银票送与冯宝,张的举动把冯宝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连说:“不行!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不行的!你我二人亲如兄弟,哥哥有难处,做兄弟的帮衬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张巨正一脸真诚的说。
张巨正的举动让冯宝万分感动,张巨正的推心置腹,慷慨义气,使他认为这个朋友没白交,但是他不能收钱,坐在他对面的非等闲之辈,是当今的首辅大臣,无论如何不能收他的钱,有他的这句话,就已让他感激不尽了。
冯宝感激的说:“老奴,谢谢先生的好意了!这钱实在不能收。买下这座酒楼,现在靠老奴这么多年的积蓄,还是能够办到的。这样吧!如若不够,老奴再向先生去借如何?”
“如此,公公是看不起小弟,或是嫌两万元太少了。”张巨正一脸不高兴得说。
冯宝诚惶诚恐,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本是老奴的一件私事。先生能推心置腹的开导,出谋划策,已经让老奴感谢不尽了,那里还能要先生掏腰包。”
“公公是不是怕有受贿之嫌,果真如此,小弟也就不再勉强了,以免使公公被上纳贿的名声,将来不好做事情。”张巨正正色地说道。
“那里!哪里!”冯宝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巨正见此情景,“噗嗤!”一声笑了。又说:“不如这样吧,就算您借小弟的如何?求您了!”
冯宝看张巨正是真心实意的帮他,再拒绝就真的会伤感情,连忙说:“也好!我写借据与贤弟,将来一定归还。”说着拿起笔来,写下了一张字据,交与张巨正收好。
张巨正看看,事情已办得不多差不多了,就不再耽搁,要知道,朝廷还有许许多多大事在等着他去处理呢,就起身告辞回家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