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后也意识到了一丝的难为情,知道他的心思,深宫的寂寞久久地缠绕着她,折磨着她,虽然贵为国母,一切讲究端庄大方,为人师表,但生理的需求是人人都有的,皇后也不能例外,也渴望着艳遇,渴望一个男人深深地爱她,有正常的生活。高拱尽管对陈太后思慕已久,却不敢放肆,也有竭力的控制自己,然而,他感觉将无法控制自己,所有的情感需要一个方式发泄出来,不然他感觉自己会死掉。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什么情感,统统让它们见鬼去吧。他毅然走了进去。……
高拱瘫软在床上,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嘴里咬着他的右手,一阵痛楚传遍高拱的全身。陈太后蜷缩着发抖的身体,在一旁小声的哭泣,唤起了他仅存的一丝良知,高拱凑过去要抱她,被她一把推开,搓着手不知如何办好。
早晨,阳光格外强烈,烤得大地直冒青烟。没有一丝的风儿,树叶都被晒蔫了,没有一点力气,一动也不动。知了,仿佛喜欢这样的酷暑天气,在不知疲倦的唱个不停,知了声和这闷热的天气绞在一起,使人们觉得烦闷难耐。
高拱早早就到午门外等候,迎接张居正等顾命大臣的到来,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等待着。他要在早朝前与他们商量一件军国大事。尽管晚上的艳遇使他心旷神怡,精神备增,回到府上美美的睡了一觉,又作了一场春梦。起床后,线人匆匆的进来报告,冯宝昨天假传先皇的圣旨,经李太后同意后,将司礼掌印大太监孟浪赐绫自尽,冯宝接掌了司礼掌印大太监一职。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是一件天大的事。孟浪的自尽将会使他失去有力的助手,驱逐冯宝的计划将难以实现。从此以后他将无法掌握皇家的动态,失去一个有力的内助。最可气的是冯宝担任司礼监大太监,让死对头占据此岗位,对他来说更非福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黑他一次。这个消息使使他愤怒难耐,怒不可遏,他要想对众大臣说一下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说法,决不能听之任之。
闷热的天气,加上厚厚的官袍,还有烦心恼火的事,让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哪里狂怒地转圈子。
好久,终于迎来了张居正和其他几个顾命大臣。等他们一进宫门,高拱便急不可待的拉住张居正的手,拼命挤出一点难堪的笑容,对顾命大臣们说,“辛苦各位到内阁一叙如何?!我有要事相告。”不等大家同意便拉着张居正往内阁走去,其他顾命大臣也只好跟在其后,尾随着进入内阁。
他们刚走进内阁大门,值班的小太监趁他们没有注意,悄悄地溜出去给冯宝送信去了。
没等大家坐稳,高拱急不可耐的发话了:“各位!冯宝矫诏自专,假传圣旨,触犯法律,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把大家都弄晕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家面面面相视,相互探寻着,都知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但不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没头绪的话又从何来,大家吃惊的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高拱意识到自己太急躁了,失态了,干笑一声,喝了一小口水,缓了缓神,使自己迅速恢复常态,稍停了一小会儿,才说:“刚才有人报告说,昨天夜里冯宝以先帝的名义让李太后把孟浪赐死,又接替了司礼掌印大太监的职务”。
听了这话,大家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刚才看高拱的着急劲,在场人的心都跟着怦怦乱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军国大事。听完他的这些话,都变得不慌张了,心里安定了,张居正沉思了一下,慢慢地说:“一个太监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说不定先皇生前真有此旨意。冯宝敢于假传圣旨,冒天下之大不韪,我看不太可能,估计他没有这个胆子。”
“张大人!冯宝肯定是假传圣旨,先帝驾崩前你我在乾清宫面见圣上,那时候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根本不可能下达什么旨意。就算有旨意,为什么当时不说过了两天才说,这里边肯定有假,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张居正等人都在静静地听着,没有人再说话,宫里的事难以说清楚,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外臣也管不了这件事,因此,谁都不愿趟这个混水,只是在那里默默不语。
“冯宝对司礼掌印大太监一职垂延已久,此时驱逐孟浪取而代之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他已是顾命大臣,国家危难的时候矫诏会不会拥权自专。这件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查清楚,严惩不贷。”
高拱不再往下说了,激动和愤恨使他浑身热的发烫,衣服已经湿透了,还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顾命大臣们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人发言,高拱用眼光看谁,谁就把头低下,他心里很着急、很悲凉,现在他大权在握,顾命们竟然如此怕事,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假如一旦不在位时该是怎样?真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呀!无奈只得求助张居正,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支持,他认为这个下属应该支持他。
张居正沉思了一下,习惯的摸了一下五缕长冉,开始说话了:“高大人想多了,冯公公想当司礼掌印大太监由来已久,人所共知的,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职位而已,他能有什么企图,一个太监能起不了什么波澜,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和我的矛盾由来已久,你死我活,冲孟浪动手就是对我的挑战,几位大人看不出来吗?!”高拱愤怒地说。
张居正笑了笑,说道:“大人想左了,冯宝求职心切,一心想升官所以与大人作难,如今他得到了此职,应当会罢手收山,颐养天年了。以后肯定不会再与大人为难,岂不更好嘛?不要再想别的了,当心气坏了身体。”
其他几位大臣点头同意张居正的观点。高拱见不能说服其他人,立即严肃地说:“冯宝当司礼掌印大太监是第一步,下一步肯定要废帝自立!这种例子古已有之,屡见不鲜!”
此话一出,张居正心里咯噔一下子,愣住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不知该说点什么,更不知该怎么办。张居正稳了一下情绪,正色地说道:“高大人,此话严重了,如果叫冯公公听到了,对你我都不好哇!”
“他和我已经水火不相容了,听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为你们担心。”“为我们担心?担心什么呢?”张居正不解的问。
“冯宝是个狠毒的家伙,这些年,他管着东厂、西厂、锦衣卫等特务机关,手段之毒辣,你们都是知道的。担任司礼掌印大太监后,就可携天子而指挥群臣,掌握朝政大权,作太上皇了,到那时,你我都得听他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张居正等几个听到这里,不禁都心里打鼓,在中国历史上宦官当国的事,屡见不鲜,太监的狠毒也是人所共知的,但现在冯宝只是与高拱之间的争斗罢了,他未必有这个祸国殃民的野心。这是他们个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趟这个混水。
张居正作为次辅大臣也需要表态了,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发言了:“高大人刚才一番话,没有把兄弟当外人,着实令小弟感动。先帝在时待微臣不薄,微臣肝胆涂地再所不辞。微臣将不遗余力的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行人臣之孝,尽人臣之忠”。高拱听到这里暗自高兴,心想张居正或许可以争取,进而扩大自己的阵营。
“张大人此言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皇上驾崩,我等身上的责任重大,但朝廷上奸佞?行,阉贼当道,这是国之不幸,不知张大人有何良策?”张居正听着此话,心里想着昨天退休养老的前任首辅大臣徐阶的来信,心里在翻滚,不能平静。
信上说:“惊闻皇帝驾崩,奴才心里万分悲痛,先皇正值壮年,本应龙体安康,精力充沛,然英年早逝,实为我大明的不幸,是社稷的一大损失,万民为之悲哀万分。
皇帝新伤,太子本应及早继位,以安定民心。国不可一日无主。高拱身为首席顾命大臣,不及早扶太子继位,拖延先皇的葬礼,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如果高拱有不臣之心,妨害太子之举,理应群起而诛之。贤弟身为顾命大臣,应当以国家安危为重,决不能随波逐流,要成为国家之柱石,社稷之栋梁,力挽狂澜。今后,大明朝就靠兄弟你了,你一人身系着国家的安危,社稷的兴衰,责任重大,万不可忽视之。
高、冯的矛盾由来已久,顾命大臣不和非国家之福。现在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胜负难以预料,不过自古以来官宦争斗,宦官占了许多先机,贤弟不可轻易卷入。太子年幼,太后乃妇道人家,朝廷大事全靠张大人的辅佐,大明的江山社稷就有劳贤弟了。
大人为官清廉,肯定是两袖清风,要办成大事还须有银两,我四处化缘得银四万五千两,派人一并送去,以备不时之需,希望这微薄之资能助你一臂之力。
并非儿戏,弟应慎重。我在家乡等待你的佳音。
想到这里,张居正拿定主意,决计不参与,坐山观虎斗,慢慢地说:“大人现在是首席顾命大臣,朝中上下都须听大人的安排。太子年幼,两宫皇太后乃妇道人家,今先帝还未入土为安,太子不能继位,实为我们做顾命大臣的罪过。先帝一日不入土,国一日无君,长此以往,群臣生怨,百姓生乱,恐祸及江山社稷。下官不才,愿奏请太后、太子,去给先皇寻找一块风水宝地,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高拱听到张居正的这番话,心里晾了半截子,这不是明白着要避开这场争斗,不参加战斗吗,令他好不失望。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张居正的不参与,对高、冯双方都公平,只要张居正不帮高拱就好了。
“张大人忠心可见,日后我当奏请太后、圣上给于褒奖。不过,冯宝的事当如何处理,大人能否指点一二?”高拱仍不甘心,一个劲的追问着。
张居正此时已很坦然,笑着说:“前事不忘,后事之秋,大人可能忘了当初是如何退出江湖,又是如何重返庙堂的了吧?”高拱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借此机会,张居正起身告辞了,其他顾命和张居正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出了内阁。
高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