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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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凳子和朱灵均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儿到了正阳门外。太监们都守在这儿,正着急的等待主子,见他们回来,如释重负,一个个笑逐颜开,拥着太子上了大轿。柳红趁着没有起驾,把一件狐裘给他披上,并责骂小凳子:“你这个小子,胆子比斗还大!出去就不想回来,这么晚才回来,让太后知道了揭你的皮!”小凳子躬着身,嬉皮笑脸,却不言语,朱灵均说了一声:“不愿他,是我不愿意回来。”柳红见状便不再言语。轿子晃晃悠悠的行至午门,太子说道:“柳红,我想下来走走。”柳红有点为难的说:“爷,体会一点奴才的苦衷吧!天已经黑定了,若是两位太后怪罪下来,奴才们可担待不了。”太子只好笑着点头,乘舆进了大内,冯宝早在巷口焦急的等待着。

    冯宝上前将朱灵均搀下轿带进坤宁宫,一路上不停得唠叨着。太子还以为自己回来迟了大家不高兴,忙说:“你不是常说做皇帝的要亲民,怎么我出去这么一遭你就恼了?”冯宝拉着太子进到殿里,让宫女斟上茶来,擦了擦手脸,说道:“宫里发生了别的事情。”

    太子坐下便问:“出什么事了?给我说说!”冯宝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今日后晌,大太监孟浪带一群人进来,把把安心等人一齐拿了,送到敬事房,不知道为什么抓人,现在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有这等事!”朱灵均惊得手中的热茶都溅了出来,忙问:“抓人总要有个罪名,安心是我身边的人,他们凭什么抓他?反了天了!”柳红快人快语。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肯定是首辅大人的主意,显然是冲着主子您来的,孟浪自己没这个胆子。”

    朱灵均听了,只觉得心中的火直往上冒,忽地站起身来,拍着炕桌说道:“太后知道这件事吗?!”

    冯宝冷冷说道:“这件事情没敢告诉两宫皇太后,怕他们生气,怕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伤了身体!您还没见孟浪那个神气劲儿,到乾清门手一摆,一群人一拥而上,把人绑起就走!进大内抓人像在他自家院子里一样!”

    朱灵均见冯宝垂头丧气的说,有点克制不住一腔怒火,知道事态的严重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不管安心有罪无罪,如此藐视他,胆敢擅自抓拿自己身边的人是绝不能容###的。当下对小凳子说道:“你去!传敬事房管事的来,我要问话!”

    冯宝见朱灵均焦躁万份,反而定下心来,劝慰道:“今儿个晚了,再说敬事房也未必知道原委。不如明天禀明太后,看太后如何定夺。”

    夜,将北京城里无数庄严华丽的宫殿,浮华的尘世,烦躁的人间,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隐藏在黑暗之中。月光,苍白的挂在天空,像病重初愈的美人脸一样的娇白;漫天的星斗懒洋洋的眨着眼睛,窥视着北京城的人们,躲躲闪闪的。张巨正的府第和北京城的许多宫殿、百年老店、各色的民房一起,被这苍白的月光笼罩着,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显得的不真实起来。城里静极了,没有了白天吵杂的人声,人世间喧闹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犬吠声,池塘里的蛙声,还能听到打更人的吆喝声。

    张居正紧皱着眉头凝视着夜色笼罩的北京城,心里不停的翻腾着。在这个关键时刻,如何作为不但关系到自己的命运,甚至关系到大明王朝的前途命运。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选择将改变历史的轨迹,将明朝的命运又延长了一段时间。高拱和冯宝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将不可避免,斗争的结果将会是很惨烈的。不过,张巨正很乐观,形势对他极为有利,不管谁获胜对他都会有巨大的利益。高拱获胜以后,一人难以维持现在的局面,也必须用他来辅佐,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冯宝一方获胜对他更为有利,高拱将会被抄家灭族,完结政治生命,彻底退出历史舞台,首席顾命大臣的位置非他莫属。他可以退到后边采取齐墙之势,尽量避免公开参与或卷入这场斗争,静观事态的发展变化,坐收渔翁之利。

    三更已经过去。他仍没有一点的睡意,时而在屋里走动,思考着,分析着朝政;有时,也会坐到太师椅上闭目沉思。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由于过于专心,竟然没有听到声音。门外的人只得加重敲门,才把他从紧张的思考中惊醒,大声问道:“谁呀?!”

    “大人,是奴才,有重要事情需要禀告。”张居正听出是管家的声音,知道一定发生了重要的事,于是赶紧让管家进来。

    门轻轻地打开了。管家捏手捏脚的走了进来,看见主人还没有睡觉,知道不会受到训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小声地对张居正说:“大人,外面有三十个壮士求见,说是李太后派来保护你的,领头的侠客非要见你,带来了冯公公的亲笔信,奴才不敢做主叫他们进府,特来禀告请大人定夺。”

    “李太后派过来的?”张居正半信半疑,自言自语地说。李太后派人深夜到此,一定将要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急忙站起身来匆匆的走出房门。

    “走!出去看看!”他站起身来对管家说了一声,话音未落,已经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门外,三十多个武士齐刷刷地站立着,一看都是受过极其严格训练的,从外形上看有点像大内侍卫。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看身材,看架势,工夫都很了得,如临大敌般站在哪里。为首的是个年轻人,长得很斯文,英俊潇洒,如同是个白面书生,背一把长剑,手拿一把折扇,在门口静静的等待。

    张居正走出大门,威严地站在那里。年轻人赶紧上前,双手抱拳向大人行礼。尽管夜已深了,又不知来人是否真的是李太后派来的人。不过,堂堂一品大员岂能却阵,随大声对来人说:“你们是何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禀大人,我们是大内的御前侍卫,受李太后的指派到贵府保护大人的安全。这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冯公公给您的信,请大人过目。”说着双手把信递了过来。管家警惕的上前一步接过来,然后又回身双手递给主人,家丁赶紧举灯笼凑过来,他从容的展开信纸:

    “张大人勋鉴:

    先皇驾崩,国之不幸,万民悲哀。目前,时局混乱,情况危急,瞬息万变。张先生乃国之栋梁,中流之柱石,身系国家社稷之安危。皇后、太子十分惦念,特派三品带刀侍卫王宝祥率领大内侍卫三十人,前去保护大人的安全,听从大人的调遣。眼前事务繁多,孰不长叙,等日后荡尽雾云,再慢慢长叙不迟。

    言迄,问安。

    弟:冯宝

    看完信件,张居正高声道“原来是王大侠,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张居正意识到这封信的沉重,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已经拉开序幕,李皇后与太子也加入了战团,斗争形势变得更加的严峻。高拱已经很危险了,可能输得很惨。太后派人来保护他,说明冯宝在向他示好,想与他结成统一战线,或是暗示他不要参与这场争斗,这些人也是来监视他的。张居正的头脑转得飞快,瞬间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而这一闪念就决定了他的后半生的命运。

    每当想起李太后,他总是万分感激,心中充满了情谊,里边不光有君臣的知遇之恩和伯乐之情,也有着浓浓的男女爱意,深深的爱慕之情。十几年前,在杭州时他们就相互钟情,情投意合,只是由于她身后有着皇家的威严,又身居深宫,一对情人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更不可能结为连理。两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天各一方,没了对方的消息。时间长了,就渐渐的淡忘了。近一个时期,龙庆皇帝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有了加重的迹象。身为次辅的张居正和众大臣一起,都在宫里紧张的忙碌着,一边日夜不停的处理着繁多的政务,同时还为龙庆准备着后事。忙的不亦乐乎,筋疲力尽,苦不堪言。这一天,张居正在内阁值班,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实在太累了,就起身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散散心,再开始工作。走了一会儿,张居正听到一阵优美琴声,弹得那么的优雅,动听,音律中带着一种大气磅礴。是什么人在弹琴?转过弯子,看到一个美女正在那里弹琴。张居正极喜好乐器,没事的时候总要弹上一会儿,娱乐娱乐,消遣消遣,听到琴声感觉遇到了知己,再也走不动了,站在那里静静的细听。已近傍晚,天还下着绵绵的细雨,象雨又像雾,柔柔绵绵的,那个女子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仿佛是仙女下凡,琼池瑶琴,美不胜收。他知道这就是李太后,是他初恋的恋人,心里非常激动,很想近前说话,以解多年的相思之苦。正欲抬步向前,忽然看到冯宝来了,低头下腰地向李太后说着点什么。李太后的秀眉一蹩,站起身来和冯宝一起,急急忙忙的走了,给痴情的男人只留下一个背影,留下无限的遗憾和思念。此刻,王宝祥率大内侍卫的到来,充分体现了李太后对他的关怀,让他怎能不欣喜万分,激动不已呢!

    他一边让王宝祥等人跟随进府,一边吩咐管家安排大内侍卫驻处。一行进院后,对张居正说冯公公有交待,今天晚上侍卫们不能睡觉,安排他们在各要害位置站岗,必须保证张大人的绝对安全。让张大人回房休息,由他担任贴身侍卫,在门外随时听从大人的吩咐。

    这位王宝祥是所有女子心目中,最理想的一个白马王子!英俊的外表,高贵的出身,出众的才华,惊人的技艺,睿智的头脑,威震天下的事业,以及深情若海和用情专一,总之,集优秀男人的所有素质于一身。这样的男人不要说女人会为他心动,即使男人都不禁会为他的魅力折服,被他的容貌,他的才华所吸引。

    他从小练就了的一手碧血剑法,他十五岁便已扬名江湖了,十六岁毅然放弃掌门职位行走江湖。他为人慷慨豪迈,光明磊落,不似一般武士的轻狂,也不像武林盟主一样,处处流露出征服一切的野心,而是让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温柔,与之相处犹如兄弟之间一样。他对兄弟义气,对朋友光明磊落,靠自身艰苦的努力和身上累累伤痕,特别是良好的人品获得了极高的声誉。一生侠肝义胆,从没有做过任何违心的事情,心中无愧,岿然屹立于天地之间。他武艺超群,号称中原第一剑客。二十岁那年,在五岳盟主举办的武林大会上,他以一人之力,几乎车轮大战的击败几十对手,名声大振竟然毫无得色。许多门派的掌门在暗暗吃惊,佩服华山派竟能有这样的门人。少林普度大师走到台上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施主剑法如此精妙,实在难得,令老衲佩服万分。”

    后来因救回梦蝶姑娘,得知姑娘的来历后又亲自送到冯宝处。为感激他的恩情,冯宝举荐到宫里做了三品带刀侍卫,时间不长就成了冯公公的亲信。如不是斗争形势严峻,不会派他来保护张大人安全的。

    自从与梦蝶姑娘定好了计策,他就不再犹豫,按照安排照计行事。今天已经以先皇的名誉宣旨赐司礼掌印大太监自缢,由他接任司礼掌印大太监。接着把先皇临终前先任命高拱为首席顾命大臣,在临危受命时他表现出了篡权的野心。先皇的察觉到危险后,表现出极大的不安。在他退出后立即宣张居正觐见,又从新把太子托付给张大人,说高拱有狼子野心肯定会专权夺位的,如果他有不利于太子的举动立刻消灭他,一定要保住大明的千秋基业。

    李太后听了十分震惊,愤怒和恐慌。他对高拱是了解的,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如果让高拱执政的话,那么朝廷将会换姓,坐在龙位上的将不是他的儿子。改朝换代,江山易主,势在必行,实在太可怕了,李太后漂亮的脸蛋变得惨白。

    她虽然对权力并没有什么欲望,没有任何政治野心,但在大明朝处在危急的关口,在儿子的皇权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去捍卫它,绝不能让任何人侵犯。

    冯宝看着李太后的神态,知道他的那些话起了作用,接下去又把顾命大臣会议上,高拱的神态、言语和对先皇后事的安排,如实地给太后作了汇报。特别指明历朝历代,都是太子继位后,由新皇帝主持葬礼。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让太子登基,延期办理葬礼,有着明显的政治意图,不可不防。

    太后听后,知道不能等了,必须采取果断措施,粉碎高拱的篡国夺权的阴谋。太后如此这般进行一番布置,冯宝点头答应着,将太后的安排用心记了下来。

    他走出太后的宫殿,长长的出一口气,自己的意愿就要实现了。狠狠地说:“高拱!你活不了几天了!”

    按照太后的安排,冯宝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布置,没有多长时间,一道道旨意就传出了皇宫,一切都在悄悄的进行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