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朝廷传出旨意,皇帝特简田浩为工部印书局的长吏,这是从七品的官职。唐朝实行科举制度,朝廷选拔官吏一靠科举,二靠祖荫世袭。唐朝官吏设置九品十八级,一般科举选拔或者举荐的官吏都要从九品做起,有特殊才能或是勋贵子弟世袭的最高的也是从七品做起。田浩以一个侍从出身,一下就被委以从七品的官职,着实是令人惊慕,私下里都认为这是千金公主在背后出力。
在唐初,国家的最高权力集中在三省,分别为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为决策机构,协助皇帝制订国家的大政方针;门下省为谏言机构,主要负责收集分析各类信息,提供给皇帝作为决策的参考,提出建议;中书省为执行机构,下设六部,分别为工、户、礼、兵、刑、吏。尚书省最为接近皇帝,在三省中地位最高;而中书省机构庞大,管事甚广,在三省中实权最重。印书局隶属于工部,主官由工部尚书韩瑷担任,侍中汤臣是印书局实际上的主管,侍中下设三名长吏,田浩就是其中之一。
田浩在长安城可谓大名鼎鼎,印书局众人均知道他是千金公主的面首,认为他到印书局来任职不过是靠着公主的关系混个虚头衔而已。汤臣等人虽表面上对田浩异常的客气,可私下里却因多了一个分黑钱的人而对田浩很是反感。
田浩在自己庄园的刻艺放坊招用的工匠里就有从印书局跳槽过去的,他从那些工匠口中详细的了解了印书局的情况以及几位主官的性情癖好,其中汤臣好色,韩瑗爱财,另外两名长吏孙臣、丁武也是爱财如命的角儿,这帮人一面吃空额克扣工匠的俸银、一面承揽民间的私活,中饱私囊。印书局负责刊印朝廷颁发的圣旨政令和各类书籍,同朝中各个部门都交往密切,很有实权,田浩打算用最短的时间挤走汤臣,取而代之,把持印书局的大权,为以后的发展打基础,办法自然是用钱开路,他田浩钱是不缺的。
田浩上任的当天晚上,汤臣做局,请了工部尚书韩瑗和孙臣、丁武两位长吏为田浩接风。酒席宴上,众人先是冠冕堂皇的一番客套,韩瑗等人对田浩一番吹捧,什么年少高才、前途无量云云,等到酒过三旬,韩瑗借口出去如厕,汤臣、孙臣、丁武停箸一齐望向田浩,面色郑重,田浩知道要说到紧要的话题了,也放下筷子,换了严肃的表情。
汤臣说到:“田大人初来印书局,我等自当竭力关照,咱们这里有些规矩还要向田大人做个交代。”
田浩恭谨说道:“汤大人尽管说来,田某年幼识浅,又是初次为官,正要向诸位大人讨教为官之道,局里的规矩更当竭力遵从。”
“这样就好。”汤臣颔首接着说道:“咱们印书局是个清水衙门,平素那点俸银连养家都不够,下面的工匠就更是为生艰难,我这现官不好当,不得已总要想些出路。”
田浩笑道:“汤大人如此体恤下属,下官感佩。”
“我们印书局没有别的门路,只是刻印书刊而已。咱们这里的工匠是靠干活儿的工时计酬,可印制朝廷文书时闲时忙,没个准谱,忙时大家的收成还尚可,一到闲了,工匠没了收项,不免艰难。所以我们趁闲时也替有的富商官宦印制族谱诗刊等物,弄些个收项,也好给一干工匠谋个活路。”汤臣说到,这么说是几个人事先串通好的,意在试探田浩的反应,以田浩的位置,几个人分钱的事情不可能瞒过去,只好拉他下水,只要他参与分钱,那就用不着担心了。
田浩恭维说道:“大人果然考虑周详,这样一来,一方面不耽误朝廷的公务,又可以增加工匠的收益,正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大人高明。”
“哈哈哈哈,田大人这么认为就好。当然了,不能光考虑工匠们,你我在座的也是辛苦操劳,多方应酬花销也大,自然也该有份,只是这中间收项有限,田大人可不要嫌少啊。”汤臣说道。
“哦?还有我一份,汤大人真是太客气了。”田浩故作惊喜说道,他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在下初来乍到,尚无微劳,如果参与分项,诸位大人虽能容我,但是其他人不免要说出闲话,不如等在下做出些事情,再参与分项好了。再说各位也知道田某并不缺钱。”
汤臣等人听田浩主动放弃分钱,自然每个人都能多分一些,心中暗喜,丁武奉承说道:“田大人可是大财东,光八仙楼就开了三家,哪个不是流金淌银的聚宝盆呀,哪里在乎咱们这点小钱!”
田浩笑道:“丁大人说笑了,在下钱是不缺,可要说为官理事比之各位大人可是差的太远了,现在咱们在一处共事,这官面上还靠各位帮衬。说到赚钱吗,在下不才,倒有的是办法。”
韩瑗其实一直在隔壁呆着,听到田浩的表态心里塌实了,咳嗽一声推门进来,说道:“什么事情呀,竟说的这么热闹。”
汤臣说道:“田大人正准备给我等辟讲生财之道,大人不妨也一处听听。”
“哦?好啊,不仅是印书局,就整个工部田大人也可建议建议,如何生财有道。”韩瑗说道。
田浩起身说道:“韩大人、各位大人,在下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大人关照,不才准备了点小意思,还请各位赏收。”田浩从身后拿出几个紫檀木盒子,分送到韩瑗等人手边。几人打开盒盖,盒子里面是一色的翠玉雕刻而成的盘子,韩瑗等人都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这盘子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这盘子下面分明还压着一摞金叶子!韩瑗等人顿时喜笑颜开,暗赞田浩手面大,会办事。韩瑗收了田浩的礼物,心中暗想:“这小子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就赚了那么多钱,看来着实是有些门道,用好了说不定是棵摇钱树呢。”
田浩见众人收了礼物,接着说道:“韩大人,各位大人,刚才话中提及咱们印书局趁闲时也私自印制族谱诗刊等物挣些额外的收项,在下想:与其明铺暗盖的遮掩,不如禀明朝廷公开此项业务,替人印制书刊按价收取银两,朝廷委员检查刊物底稿,只要没有违禁的内容就是了。如今世面上流行的书籍刊物很多,大多是手抄,非常紧俏,如果开此业务,必定生意兴隆,一方面可以促进文化交融,生民教化;另一方面可以给朝廷增加收项。当然了,朝廷公布的印制价格是定数,而实际的价格是我们说了算,这里面的差额自然是印书局的收项,如此一来,我等的收项只会比现在的多,不会比现在的少,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汤臣等人都是舞弊的老手,一听田浩的话就明白了,竟齐声赞道:“高!这个主意好。”“如此一来,可就财源滚滚了。”“也不用偷摸着冒什么风险了。”
韩瑗捋着胡须思谋着说道:“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只是要禀明皇上以后才可以推行。”
汤臣拱手说道:“还请韩大人在皇上面前周旋,如能促成此事,那我们印书局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韩瑗颔首,也觉得田浩这个主意不错,如果这个事情办成,自己的收益肯定是最大的,内心里也不禁对田浩另眼相看。
田浩上任以后,并无正经的差使,他也不争,每日到各处转转,同那些工匠、堂官们攀谈,还时不时的请一干下属和工头喝酒,私下里不断给下边人些小恩小惠,时间不长,田浩就在印书局上上下下的混了个好人缘儿。经过一番调查,田浩发现如今印书局还使用的是雕版印刷的方法,这种方法工艺落后,效率极低,一本书往往要印上几个月,还赶不上手抄来得及时,不由动了“发明”活版印刷的念头。
这一天,田浩回到自己的庄园由彩娘陪着到刻艺坊视察,雕刻匠们见主家来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给田浩请安,一名仆人给田浩搬来椅子,田浩坐着和大伙闲谈。在众工匠中,一名叫田杰的中年匠人最为健谈,显然是个喜欢思考的人。田浩想起来,此人正是从长安的印书局跳槽过来的,雕刻手艺很好,于是问道:“田杰,我记得你是从印书局过来的。”
“老爷好记性,小人正是从印书局过来的。”田杰说道。
“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干了?”田浩问。
“小人家境贫寒,老母体弱多病,印书局的薪俸太低,尚不够家里开支的,那印书局的管事官员上下其手克扣贪墨工匠的薪俸,我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当时老爷这里招人,工钱也合适,我就投奔了过来。”田杰说道。
旁边人群里不少人纷纷点头,以示认同田杰的话。
田浩说道:“要说那印书局效率可是够低的,印一本书竟然要那么长的时间!”
“这没办法,一页纸写上字用不了多久,可要刻成印板就耗费时间了,而且中间一个字都不能错,错了一处整个版就废了。印书局的工匠本来是有定额的,可是那些堂官为了吃空额,只雇了不足半数,我们被累的半死,又哪里忙得过来。”田杰道。
“嘿嘿,其实要说印书本不必那么麻烦的?”田浩得意的笑道。
“哦?老爷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田杰问道,众人也都盯着田浩。
田浩见旁边架子上摆放着几枚雕刻好的印章,顺手拿起来说道:“诸位请看,这每一枚印章其实就是一个字,咱们的汉文统共就是那么多,把它按大小号一律作成字模子,就象这印章一样。把这些字排成版,在字模子上蘸了墨,用纸往上这么一贴,一页可不就印出来了。”
“您是说用活字排版印刷!”田杰最先反应了过来,惊喜的说道。
“不错,这叫活字印刷。”田浩说道。
“哎呀!老爷圣明,我们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田杰叫道,旁边众人也明白了过来,一齐叫好称奇。
田浩抬手止住众人,说道:“这事说说容易,要是做好了还需要费些工夫,要解决的事情不少,这样吧,田杰抓个总儿,再挑上几个人,拉上木匠、铁匠里面手艺好的一块把这个事情做了,工钱我给你们番一番,做成了老爷我还有重赏!如何?”
“多谢老爷!小人愿意担这个差使。”田杰翻身跪倒兴奋的说道。
从刻艺坊出来,彩娘兴奋的说道:“老爷真是神了,多难的事情到了您这里就变的那般容易了,老爷到底是哪里学的这些本事,也抽空教教奴婢。”
田浩心道:“哪学的本事还真不能告诉你,说了你也不信。”于是玩笑着敷衍道:“这还用学吗,老爷我天生就会,就好比我昨晚跟你玩的花样儿,怎么样,消魂吧。”
彩娘想起昨晚两人做爱那奇特刺激的姿势,顿时满面飞霞,嘤声说道:“老爷真是坏死了,好好的说事,怎又转到那上面来。”
“嘿嘿嘿。”田浩一阵坏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