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飞双手随意的背在身后,静静的立在崖边一块突起很高的白色山石上,风吹起他的衣衫,直欲飞天而去。他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一片的天然清致,目光里充满了柔和与安详,心神仿佛已经与天地合为了一体。这样的神采让远远的立在一边的昙宗与席宗海心中暗暗折服。
昙宗凝视着那飘逸的身影许久,轻轻叹息一声:“唐先生不愧是人中龙凤,光是这种气质已经是天下无双了。”
席宗海最是清楚师父心里的高傲的,很少见他对人有这样的评论,闻言他有些差异的看看昙宗,旋而微微一笑,点头道:“唐先生虽然现在不是最佳的状态,不过我却有一种感觉,我无法战胜这时的他。”
昙宗笑了笑,双掌合十,盘膝坐于地上,眸子中透出一股凛然的光芒:“月夜观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希望那云观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席宗海哭笑不得的看看突然斗志高昂的师父,摇摇头,把目光重新投入场中。一个矫捷的身影已经飞鸿一般如期而至,云观依旧是一身宽松的道袍,一路行来几乎脚不点地,接着竹梢松枝转瞬来至面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云观远远的就看到了临风而立的唐玄飞,来到石下,抬头向上看去。唐玄飞已经轻轻的转过身来,看着云观:“道友有约,唐某赴约来了。”声音不急不缓,字字却仿佛敲在了云观的心头一般。
云观眼睛眯了眯,心头突然浮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比起一年前,唐玄飞身上多了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这让他极为不舒服。强行压下心头的浮躁,云观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那种天然生就的气质突然让他生出一丝强烈的嫉恨,他强笑道:“唐大侠来的好早,倒是好兴致的观起山景来了。不过夜深露重,我们还是早些了断了的好。”
唐玄飞淡淡一笑:“依道友就是,请――”说着他缓缓取出腰间的佩剑,掐了一个剑诀,剑尖遥遥指向云观,双目一扫方才的平静,变得神光炯炯,凛然生威,全身上下犹如渊停岳峙,气度凝重,周身竟无一处破绽。
云观深吸一口气,呵呵一笑,伸出双手来,月色下,手上乌光暗闪,却是一种奇形怪状的拳套似的奇门兵器,口中低喝一声:“小心了!”话音未落,身形暴起,双掌已经挟着劲气遥击而来。唐玄飞只觉得一阵逼人的掌风迎面击来,却不慌不忙的手腕微挑,剑尖已经迎上了云观的掌心。云观的招式本来就是五分虚五分实,而那唐玄飞的剑势却是十分的疾快,已经后发先至,选中的目标更是自己招式中唯一的弱点,没有拳套相护的掌心。云观闷哼一声,不得已的提气后退。唐玄飞则身形飘动,紧随而至…….
成孝呆在父亲的房间里,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静静的坐在桌边,房间里没有燃灯,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头脑里却是一片的空白,心思早就飘到了后山的那片战场上。李恪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打扰他,早早的窝进了自己的房间,睡是肯定睡不着的,只是在那里陪着成孝却是更让他揪心。阿尺已经带着他的两个仆从搬到另外的院子里去了,这个房间一时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李恪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唐玄飞此行没有什么意外,否则不光是成孝,估计京城里的那位琴夫人――李恪心里暗暗打了一个突,唐玄飞与琴夫人伉俪情深在京中权贵的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有些不敢想象那位外柔内刚的琴夫人会弄出什么动静来……
云观又气又恨,这处约定好的地方,正是他事先让高子秋设下陷阱的地方。可是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唐玄飞不但完全没有中毒的表现,反而越来越进入状态。反倒是他,因为心里不静,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心里正把高子秋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不料被唐玄飞抢进身边,电石火光之间,他手中的离火剑已经来到云观胸前。云观脸上顿无血色,手忙脚乱的忙向后疾退。唐玄飞却已经止住了手中的剑式,皱着眉看着有些惶然失措的云观,沉言道:“道长,你在和唐某开玩笑吗?”
云观脸上神色数变,由红而白,旋而又转为铁青,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趋于平静,淡淡的看着对面的唐玄飞:“呵呵,贫道让人见笑了,也罢,请――”说话间,气沉丹田,他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发生了变化,只见他双掌虚抱于胸前,一时间,已经稳如泰山。
唐玄飞这才渐渐露出笑容,重新掐起剑诀。两道身影迅速而起,带着两道残影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一眨眼的时间两人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招。抛却了所有的杂念,云观终于展示出了自己的真正绝学,他灵巧的身子带着那肥大的道袍轻闪疾纵,双掌上的乌光在月光下带起道道冷辉。五行抱月掌本身霸道异常,双掌更分阴阳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道,若是被他打在身上,即便有神功护体,面对那让人头疼的完全相克的掌力总会给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再看唐玄飞,他的剑式飘忽,根本让人无法判断去势,那些剑招看上去已经十分的简练,直刺、平扫、斜挑……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几种变化。可是,任云观使尽了全身的招数,就是攻不破那看上去十分简单的防护。云观心中暗凛,直到唐玄飞已经深得剑中真谛,达到了返璞归真、化繁为简的境界。不过更让他不安的是,唐玄飞的武功比较起一年前进步的太多了,他自认自己这一年的时间也没有荒废,但是比较起前面这个人来,他心头生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不过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与凶性,完全不顾唐玄飞刺向他左肩的剑,双手突然变掌为爪,拼着两败俱伤的后果,迅猛的向唐玄飞的胸前抓去,这一招几乎凝聚了他九成的功力,附带阳力的左手上顿时凝聚了凛厉炙热的掌风,而附带阴力的右手上却无声无息,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威胁,一时间诡异的很。而那双手更是笼住了唐玄飞胸前“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五处大穴。唐玄飞如若收招向后疾退或许可以避过,只是他此刻身后不远就是悬崖,若是这样一来,虽然避过掌风,只怕却要落入万丈深渊了。
作于地上的昙宗突然双目骤张,紧紧的盯着云观那凛厉的一招。这云观显然是要趁着这个对他有力的方位,拼尽全力也要击败对手。席宗海几乎要飞跃而出,不过他们的位置毕竟比较远,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唐玄飞反倒没有半丝的慌乱,他目光中精光闪过,竟然带着几分欢喜与亢奋。再看他手中的剑仿佛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本来冷硬的剑身却给人一种柔美的感觉,剑尖上更是爆出寸许的剑芒,虚虚实实间仿佛错觉一般。离火剑已经如同灵蛇一般卷向了对手,只是他的目标却是那处于后方的阴掌,对那充满威压的阳掌根本不管不顾。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山坪,云观掌上泛起一片血花,剑尖已经透过乌金精炼的拳套整个刺穿了他的右手,几十年苦练的绝学至此破功。云观又悔又恨,掌心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阵目眩。唐玄飞已经收回手中的剑,目光里露出几分疲倦,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在巅峰状态,而刚才那招更是他剑术上一次意外的突破,这几乎耗尽了他的内力。突然间,他目光一凝,只见对面的云观脸上突然浮起一丝绝然,原本扣在他指尖上的一枚泛着蓝光的指套竟然突然急射而出,直取他的心脏。这时他正处于旧力已绝,新力未生的关头,没想到云观竟然卑劣到连暗器都使上的程度。心中一惊,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强提一口真气,护住了胸口的重穴,他准备硬接这一击了。
远处传来席宗海的怒斥声,胸口一痛,唐玄飞眼前有些发黑。云观有些疯疯癫癫的狂笑道:“唐氏小儿,让你尝尝我‘断魂’的厉害!”那云观也受伤颇重,这时已经顾不上唐玄飞,看着指套钉在唐玄飞胸口,而昙宗与席宗海的身形也已经越来越近,他愤愤的远遁而去。
昙宗比席宗海早到几步,来到唐玄飞身边,声音也有些紧张:“唐先生!”
唐玄飞被那指套上携带的内力震得受了内伤,嘴角渗出几丝血丝,他盘膝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胸前的暗器,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笑容。席宗海也来到了近前,听那云观的口气,那暗器上是蕴含着剧毒的,这让他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只是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里。原来那指套虽然穿透了外衫,却被夹层里一件古怪的软甲挡了下来。回想起出发前,成孝执拗的非要父亲换上衣服不可的情形,他心中暗道一声“侥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