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观身形轻飘飘的落在院内,他随意的扫了一眼那个老苍头,老苍头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依旧扇着炉火,头都没有抬一下。他眯眯眼睛,手轻捋着胡须,站在院内却不动了。直到“吱呀”一声轻响,正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露出了一脸笑意的高子秋。他依旧是一身华美的白色长衫,手执竹扇,一脸笑意的看着静立在院中的云观,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道长。”
云观上下打量他一下,微微笑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外边跑来跑去的,倒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你了,你的功夫倒是长进了,你师父可好?”
高子秋一脸的诚恳,忙回道:“道长过奖了,师父倒是一直呆在山里,您清楚他老的脾气,最是不爱出来走动的。”说着,他往屋内请道,“外边有些起风了,道长还是请屋里说话儿吧。”
云观看看他一直低眉顺眼的恭敬样儿,虽然清楚有几分做作在内,心里还是很受用,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呵呵,你师父才是知道惜福的,也罢,等此间事了,我回蜀中跟他作伴儿去。”
高子秋低着头,不易察觉的牵牵嘴角,口中却依旧是十分恭顺:“有老友日日相伴,师父肯定会高兴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房间。云观已经自行做到了上首,上下打量一番房间内的情况。这房子在镇上也就是中等的规模,难得的是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这高子秋临时从镇上人家租借来的。
那高子秋已经张罗着让人端上茶来。云观却挥挥手:“不急着喝茶,我嘱托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高子秋把茶放在云观的身边,笑着娓娓道来:“道长吩咐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紧了??”看云观脸上有些不豫,他却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道长的吩咐,晚辈就算是想尽办法,总要办妥的。我已经把手头所有能够调来的‘无影’都布在了虎踞崖附近。不过道长也知道,我手头的几种霸道的毒药虽然效果更好些,终不如‘无影’无色无味,很容易被人察觉,到时候反而起不到作用。‘无影’虽然不是毒药,却最是令人难以察觉,吸入之后会体乏无力,以道长的修为,什么样的高手都逃不出手掌心去了。”
云观瞳仁中闪过一道厉芒,看看高子秋:“此事你可和他人说过?”
高子秋目光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云观,笑道:“道长可是允过我五行抱月掌的心法的,这样的好处我如何会让他人着想?道长尽管放心,就连我的师父我也没有说过。”
云观无声的一笑:“算你知趣儿,此事一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高子秋却淡淡笑道:“晚辈先在这里谢过道长了,不过那‘无影’的缺陷道长也清楚,估计子时过后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那药力就会消散无形,所以……”
云观一摆手,止住他的话:“我知道,两个时辰足矣,你办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我还要准备一下,先走了。”说着,他看也不看高子秋一眼,大步出了房间。
等高子秋急急跟了出了,院子里早就没了人影儿。在院子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高子秋自行回到房间,他缓缓的透了一口气,看看桌上动也没动过的茶杯,他冷笑一声,暗道:好个谨慎的老东西。
这时,原本院子里煎茶的老苍头却是颤悠悠的端了一盏茶进来,手上无力,抖的茶水几乎快要洒了出来。好不容易把茶放在桌上,他却就势坐在了方才云观做过的地方。
高子秋一改方才的不屑,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下首:“师父!”
老苍头微微一笑,声音苍老且有些暗哑:“云观此人终登不了大雅之堂,窦云娘那小妮子不惜牺牲色相把他拉了过去想要制衡老夫,呵呵,恐怕她要失望了。”
高子秋淡淡一笑,不屑的说道:“窦云娘也是没有的选择了,她最想要的助手恐怕是唐玄飞,只是唐玄飞不受他的控制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这么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烂泥也有烂泥的用处,”乔装的石天化淡淡的扫了一眼爱徒,“云观已经色欲熏心,今后再难有进益了,你不要走了他的老路。”
高子秋心中一凛,忐忑的看看师父,躬身说道:“徒儿不敢!”
石天化没有再理他,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少林现在已经是风云际会,我们不必触其风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不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以后做个准备,重心还要先放在吐蕃那里。我把中原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你做的还是不错的,只是最近有些急进了,以至于我们提前暴露了实力,切不可再乱了自己的阵脚。至于云观这里??”他淡淡一笑,“唐玄飞若是真的陨在了他的手里,只怕我们马上就要把中原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了,这却是为师所不豫。云观既然号称自己是个武痴,就让他好好的上场比试一番吧。”
高子秋忙点头称是,想了想,问道:“只是那些麻药的事情要怎么向云观解释?”
石天化只是笑着说道:“就说这些药是你从窦公主那里讨来的就好,反正他也知道窦公主本来就是金花婆婆的高徒,这样的麻药自然是出于苗疆之中了。”
高子秋闻言一愣,突然会心的一笑:“师父此招甚妙,云观为了得到窦云娘,这次用尽手段瞒着她设计陷害唐玄飞。哪怕最后事情不成,只怕云观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不敢去向那窦云娘求证了。”
“我会尽快返回吐蕃去,不便在中原久留,你也要控制好手下,尽量隐忍下来,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和中原武林正面对抗,过早的暴露只会增加不必要的损耗。”
高子秋一边听着一边应是,最后问道:“吐蕃的事情师父处理的如何了,那边大事一定我们才真正有了主心骨。”
“这个你不用担心,倒是要多注意一下那个金花婆婆和窦云娘,这两个才是心智过人的人,最好此二人最终能为我所用。”言罢,他轻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高子秋静立一旁等了片刻,看师傅没有其他的指示了,这才缓缓退了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抬头看看天上皎洁的月色,他淡淡一笑,云观仗着自身武功出众,一味的骄横无礼,却不知道自己终究不过是他人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成孝自从回来后就有些发呆,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干脆跑进了唐玄飞的房间里找了一件父亲用来换洗的衣服,然后就拿了衣服窝进了自己的小屋里,关上门不让任何人进去,不知道自己在里边忙乎些什么。李恪急得在外边团团转,不过成孝进去时就告诉他不可以打扰自己,他也只好在外边转默默了。
从小镇上带回来的那两个怪人早就见到了阿尺,两个人激动了好半天,一个劲儿的伏在地上去亲吻阿尺的脚,看得李恪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阿尺也承认了那两个人确实是自己的手下,李恪干脆就把这个小东西丢给了两人,一心扑在了朋友身上了。因为唐玄飞与云观约斗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席宗海让他暂时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否则至少要拉上郭节元与高汾阳跟他一起操心,现在,他也不好找人商量了。
直到两三个时辰后,成孝才一脸大汗的打开了房门。李恪忙迎了上去,只见成孝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李恪也不问话,抢过来一看,那件衣服里边被成孝缝上了一件黑乎乎似棉非棉,似丝非丝的短衣。只是成孝自幼在母亲和姐姐们身边长大,自己哪里做过针线活儿,光是把那短衣四圈儿的环扣连在外衣上就费了他那么长的时间,还弄得――李恪忍住了翻白眼儿的冲动,估计这是他见过的最难看的活计了。不过,手指触到那短衣特殊的触感,李恪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这是父皇赐给你的雪倪甲的内层――冰蚕衣?”
成孝点了点头,看看被扎的满是针眼儿的手指头:“我一直穿在身上,普通刀剑都难斩透,虽然不知道对内家高手的掌力能有多大的阻挡,不过估计能有点儿用,只是――难看了点儿,反正穿在里头,看不出来。”
李恪赞同的点了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晚上你去不去?”
成孝犹豫一下,坚决的摇摇头:“我不能去,过去只会添乱,更会让爹分心。不过席大哥和昙宗大师肯定会过去,如果那妖道再使什么下流的手段也好有个照应。”
李恪闻言点点头,看看天色――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