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苦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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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射天狼

    天马萧萧/着

    第二十五章:苦命鸳鸯

    他的生存哲学就是一个“变”字,他是一个标准的“变色龙”;他的成功精髓就是“投机”,他是一个地道的“投机商”;他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会毫不犹豫、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他精通权、钱、色的交易,他深谙官场、战场、情场的诸多隐秘曲径,所以,他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盛世才中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去邻村黄家屯小学当老师。小学老师比较清闲,盛世才把大量时间花在姜秀榕和盛楠身上。不久,盛世才在清水湖畔修了一座房子,他们一家人尽情享受着人间的天伦之乐。

    一天,盛世才在湖边欣赏着优美的景色。望着烟波浩淼的湖面,望着牧童回归、浣女嬉闹的画面,他不禁吟起了一首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盛世才似乎陶醉于家庭之乐,寄情于山水之泽。

    一个铿锵顿挫的声音传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盛世才一怔,随即感到热血沸腾,是的,他被曹孟德的宏伟志向和澎湃气势所震撼,曹孟德是他的偶像。

    其实,他对陶渊明的归隐,寄情于山水并不赞成,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他更多的是欣赏陶渊明那宁静、淡泊、豁达的心境。可自己的这种志向从没向任何人表露过,只是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在等待时机。是谁偷窥了他的内心世界?

    他疑惑地回头一看,他的妻子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盛世才一阵激动,一把将妻子拥在怀里。

    “世才,你是一只雄鹰,该练练本领了。”姜秀榕喃喃地说。

    “嗯!”盛世才点点头。他知道姜秀榕说出这话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自从她进到盛家后,全家人从来没给她好脸色,就连盛家屯的乡亲,见到她后也是冷言冷语,横眉竖眼的。原来还有母亲撑着,大家多少碍于母亲的脸面,也不敢太放肆,现在母亲去世了,他就成了她惟一的依靠。如果他也离她而去,不知她们母女俩如何在世上生存。

    “秀榕,我不忍心离开你们!”盛世才含着泪水说。

    “世才,别说傻话了,做大事的人总是要飞高走远的,婆婆妈妈的人怎么能成就大业!你知道,我可不喜欢围住老婆转的男人!你如果再不下决心,咱们就分手!”姜秀榕非常冷静地说。

    “秀榕,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答应你,我盛世才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哇――”地一声,姜秀榕紧紧地抱住了盛世才,害怕他此刻就要远走高飞。

    这天夜里,他们彻夜畅谈,他们选择了上海作为盛世才人生转折的起点。

    上海是新思想新观念的集散之地,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上海遍地是黄金,上海是投机者的用武之地。只要你善于捕捉机遇,你就能主宰这个社会。

    尽管他们眼前的锦绣前程如此美好,尽管他们相亲相爱,相互吸引,可是今夜的性生活索然无味,他们都经过百般的努力,均以失败而告终。

    “我们这是怎么啦?”他们相视而笑。

    第二天清晨,盛世才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送给妻子一个祖传的宝物――一把用草原上巨鹰的翅骨制成的五孔笛。鹰笛的后方,有一颗不起眼的小黑点,里面镶嵌着两个字“爱心”。

    据说这宝物是清朝风流士子冒辟疆赠送给名妓董小宛的订情礼物,后来被多尔衮掠为已有,不知怎么竟流落到盛家手里,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盛世才把此宝物送给妻子,是瞒着家里偷出来的,姜秀榕并不知道这些。

    盛世才是在妻子欢快而略带忧伤的倾吐中走进车厢的,他知道那是妻子用五孔笛吹奏的“二人传”为他送行。

    当火车徐徐开动的时候,妻子的倩影正一点点的消失,他听到盛楠揪心的呼唤:“爸爸――”

    他的心碎了,眼泪簌然而下。

    盛世才在上海读政治经济学,两年后毕业。此时,他开始喜欢霓虹灯闪烁的夜上海,他频频出没于歌舞厅、大酒店、喜欢往女人堆里钻。

    不久,他终于和一位有夫之妇打得火热,由此引发了一场情缘、情仇、情杀,最终他败下阵来。

    盛世才被迫离开上海,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妻子正在含辛茹苦地生活在东北老家。

    他急不可待地回到家乡。

    姜秀榕正一点点把他溶化,他望着略带消瘦却精神矍烁的妻子,惊叹于她生命的顽强和巨大的精神力量。他望着清纯的妻子,想起那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觉得对不起妻子,他决定厮守着妻子,再也不离开她。他已经厌倦了那种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

    晚上,他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妻子,他在等待妻子暴风骤雨的来临。

    “你很真诚。”妻子显得很平静,“其实谁没有失误的时候,只要能把这些说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表明你有改正的勇气。”

    姜秀榕的从容,使盛世才大感意外,同时心里一阵痛楚,妻子是大度无私的,妻子是伟大的。这更坚定了他和妻女永远在一起的决心。

    过了几天,女儿盛楠忽闪着大眼睛说:“爸爸,你又得走了,妈妈去求舅舅帮忙,让你去日本留洋,妈妈说舅舅的同学是个很大很大的官老爷。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你来了就没有人欺负我们啦。”

    盛世才猛地把女儿搂在怀里,流着眼泪说:“爸爸不走,爸爸永远和楠儿在一起。”

    盛楠“扑哧”地笑出声来,她点了一下盛世才的脑门,嘟着小嘴,“爸爸不是男子汉!妈妈说男子汉有泪不轻弹!我和妈妈是男子汉,我们从来不流泪!”

    盛世才把女儿搂得更紧了,姜秀榕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旁边,暗自垂泪。

    盛楠发现了,高兴得大喊大叫:“爸爸妈妈都不是男子汉,只有我一个人是男子汉!”说着,蹦蹦跳跳地玩去了。

    盛世才和姜秀榕不由自主地相拥在一起。

    “世才,去日本留学的签证,哥哥已经托人办妥了,你……”

    还没等姜秀榕说完,盛世才便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

    “世才!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感情用事?按现在的局势,你要想成就大业,日本留学是最佳的选择,你不看现在政府里掌握大权的,哪个不是留日学生出身?世才,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为了你的前程,为了我和楠儿的将来,你就去吧!”

    盛世才不吱声了,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晓呢?只是太苦了她们母女俩了。

    一九一九年秋天,盛世才终于踏上了东瀛大地,他去日本东京明治大学,学政治经济学。

    一九一九年,中国掀起了反对在巴黎和会上签字的爱国运动,盛世才被留日辽宁同乡推为代表,返回上海参加全国学生总会,进行争回国土的活动。

    当时中国的军阀各霸一方,南北对峙,直皖分裂。大小军阀互相内战,连年不息。

    这时候,日本军国主义在东北大肆活动,中国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大话都不敢说一句,日本人为什么能够在中国大地上横行霸道?不就是凭借自己的军事优势吗?

    这件事对盛世才刺激很大,他心中暗暗萌发了一个念头。

    他把国内外的有关情况写信给妻子姜秀榕,没想到她很快就回信了,信中写道:既然国内外形势让你不能以经济救国,也只能用武力治国了。

    盛世才差点跳起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她的建议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决定弃文从武。

    这时候,云南讲武堂韶州分校招生,盛世才成了第二期步兵科的学员。

    在校期间,他认真研究军事谋略,勤练武术、枪法,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格斗本领。这使他终身受益,躲过了多次的谋杀。

    盛世才从军校毕业后,投靠到东北军郭松龄的门下,并深得其器重。

    这时候,美女邱毓芳缠上了盛世才,她父亲是郭松龄手下的嫡系团长,地位显赫。盛世才正在事业的上升期,他想借助邱毓芳的力量,立足东北军,再伺机爬上更高的位置。

    可邱毓芳更是一个狡猾的狐狸精,她好像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的爱情,坚决要求盛世才和她结婚,才有可能得到邱家的支持。

    姜秀榕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亮堂得很,她知道盛世才是爱她的,如果有她姜秀榕的存在,他是决不会答应和邱毓芳结婚的。

    那天,她在清水湖洗衣服,是大哥把这消息告诉她的,等大哥怒气冲冲地走后,她心里一片空白,尽管她是一个很想得开的女人。她想起和盛世才在湖边芦苇丛偷吃禁果的一幕,想起他们在湖畔追逐、嬉闹的情景,她顿觉眼前一黑,一头扎入清水湖。

    盛世才不久知道她落水身亡的消息,他难过得哭了。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就在盛世才和邱毓芳大摆宴席、欢欢快快结婚的时候,姜秀榕躺在渔民的小船上暗自垂泪,她被一位好心的渔民救起。

    后来,她给这位忠厚的渔民做了帮手。她怕回家,她也不想回家,邱毓芳已经成了盛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盛家依靠邱家的势力,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盛家主动和姜家断绝关系,还骂姜秀榕是伤风败俗的扫帚星,死有余辜。

    姜秀榕的父亲咽不下这口气,气闷在胸,不久,含恨死去。

    她的哥哥曾发誓:不报此仇非男人也。后来他几次谋杀盛世才都被姜秀榕阻拦,他不得不把仇恨发泻在邱家的头上。若干年后的兰州,邱家遭到一伙人的袭击,除了一个三岁女孩不在家外,其他人均遭杀害。

    马步芳破了这个震惊全国的悬案,幕后主凶,正是姜秀榕的哥哥。

    他是面带笑容、昂首挺胸走上刑场的。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他是一个男人。

    盛世才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暗自庆幸,同时又感到后心发凉。

    爸爸走了,妈妈死了,最伤心的还是盛楠,她常常独自一人,徘徊在清水湖畔,那里有爸爸独自发呆的身影,那里有妈妈无忧无虑的笑声,那里有梦幻般的全家乐……

    每当想起这些,盛楠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一只孤雁,可怜兮兮地望了盛楠一眼,“嘎儿、嘎儿”哀鸣着,向空中飞去。

    盛楠失声大叫:“大雁、等等我,你带我去找妈妈好吗?”

    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盛楠转身一看,是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渔民。

    “你是谁?你也有伤心事吗?你快告诉我,我给你想办法!”

    盛楠鼓着小嘴说,一边擦干了眼泪。

    “你自己的伤心事还没解决呢,怎么能给我想办法?快说说,你有什么伤心事?”

    “唉,别提了,我妈妈死了,我爸爸娶了个新妈,可她一见我就吹胡子瞪眼的,还不准我叫她新妈,连我爷爷都骂我是孽种,和我那死妈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唉,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活了!”盛楠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楠儿!我的楠儿!”姜秀榕露出了真容,她原打算只是悄悄地望她一眼就离开,没想到她小小的年纪竟承受着如此沉重的煎熬。

    “妈妈!”盛楠惊喜地扑进妈妈的怀里,像在做梦一样,她用小手擦着妈妈的泪水,咧开小嘴:“妈妈,真的是你吗?他们怎么说你死了呢?”

    姜秀榕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盛楠,并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讲这件事。如果想妈妈,就来清水湖畔,妈妈在那里等她。

    盛楠神秘地点点头。从此以后,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彼此都成了对方战胜困难的精神支柱。

    盛世才在东北军里深得赏识,再次东渡日本留学,这次他进入日本陆军大学学习军事。毕业后投靠了蒋介石。

    就在蒋介石打算提拔重用他之时,他再一次欠下了风流债,债主竟然是主宰全国命运的蒋介石。

    盛世才恐慌万分,不得不夹住尾巴溜之大吉,他选择了西陲重地新疆,作为他图谋大业的根据地,这可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老蒋再想为难他,也是鞭长莫及。

    就在这时,日本人大举进犯东北,他想起了女儿盛楠,便瞒着邱毓芳,悄悄给女儿写了信,要她立即动身来迪化找他,他又暗中求鲁效祖派人在兰州接应,护送入疆。鲁效祖平时和邱毓芳眉来眼去的,盛世才并没责怪他,这次盛世才求他,他也诚心帮忙,忙把这件事交给金树仁手下最精明的干将彭副官,而且,这件事压根儿就没让邱毓芳知道。

    盛楠接到父亲的来信,知道东北的形势日趋严峻,忙和妈妈商议,最后,她们决定姜秀榕以盛楠奶妈的身份进疆,没想到路上竟遭到了土匪。

    盛楠生死不明,自己又被马仲英强迫嫁给这么一个丑陋的魔鬼,她感到很痛苦。稍稍令她欣慰的是她心爱的男人――盛世才,他终于登上了新疆督办的高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