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萧萧/着
第二十章：洒泪走麦城
他的生存哲学就是一个“变”字，他是一个标准的“变色龙”；他的成功精髓就是“投机”，他是一个地道的“投机商”；他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会毫不犹豫、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他精通权、钱、色的交易，他深谙官场、战场、情场的诸多隐秘曲径，所以，他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郑润成哪里知道盛世才的心事，还以为盛世才真的看重自己，他内心非常感激。人们常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他发誓道：“坚决拥护盛世才为新疆督办，东北军只听盛督办的调遣。”
李笑天、张馨、陶明樾等人，一看东北军、归化军已表明支持盛世才的态度，而且安东诺夫又耀武扬威、气势汹汹，如果硬顶下去，激怒归化军，酿成血腥事变，自己不是白白地成了牺牲品?不管怎么样，他们是倒金的倡议者，他们是功臣。这一点你盛世才不会不考虑吧。
所以，他们几个颤抖着右手，极不情愿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联人陈中，见形势逆转，一时又无对策，只得以沉默表示对督办制和盛世才任督办一事的态度。巴平古特强调所有代表必须签上自己的姓名，陈中只好签上了名字，只是在备注栏写上了一句俄罗斯语。
这样，盛世才当上了新疆督办。
刘文龙仍是新疆省主席。
盛世才发出了任新督办的第一号令：对金树仁的迪化城防指挥白受之、军务厅长金树信、团长崔肇基等人处以死刑。
迪化城百姓奔走相告，拍手称快。他们遭受这些人的欺凌已久，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只是敢怒不敢言。今天，总算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迪化老百姓认为盛世才是个清官。
晚上，盛世才举行了隆重的庆功酒宴。
他对政变策划者、反对和拥护他的人都给予了重要职务。
他让张馨当了教育厅长、陈德立当了财政厅长、陶明樾为省府秘书长，企图消除老官僚和南京党棍对他的不满。他让陈中任行营参谋长之职，李笑天授以航空处长之位。这俩人，平时就喜欢抓军权，苦于没有机会，虽然对盛世才给他们的职位极不满意，一看有机会抓点实权，也就不再说什么。他们暗暗仿效盛世才，只要牢牢地控制住军队，不愁不飞黄腾达。
盛世才对他们的心思揣摸得极其准确，因而对他们的封赏也恰到好处。真可谓对症下药。
他又把郑润成和巴平古特分别任命为东北军和归化军的总指挥。安东诺夫任归化军旅长。张彬任东北军旅长。
酒席间，他悄悄询问巴平古特，陈中写的俄罗斯语是什么意思。巴平古特告诉他：是保留意见的意思。
盛世才意味深长地瞥了陈中一眼。
他又问了一问：“听说陈中是斯大林派来的?”
安东诺夫插了一句：“据可靠消息，陈中的确是斯大林派来的卧底。可是斯大林并不怎么信任他，因为他不是纯种俄罗斯人，他有中国血统。”
盛世才点点头，敬了安东诺夫一杯烈性伏特加，表示感谢。
他再次来到郑润成身旁，用东北土话说笑民间掌故，学唱东北民间小调，惹得人们哈哈大笑，气氛大增。
他瞟了李笑天、陈中等人一眼，悄悄对郑润成说：“郑大哥，你可瞧见他们对我的态度，你可不能一走了之。俗话说：‘好事做到底，帮人帮到头’，你是我的老乡，又是我的兄长，我不依靠你依靠谁啊!”
郑润成一想，再晚一点回东北也无大妨碍，便痛快地说：“好吧，等你坐稳了江山，我们再走吧。”
盛世才二话不说，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干了九大杯。
第二天，盛世才成立了秘密侦探队。任命自己的老友王宜之和李溥林为正副队长，直接由他指挥，军官学校的心腹，均委以要职，安插各部，直接归他指挥，秘密监视省督两署的文武官员。
这个特务组织的权力是独特而又十分重大的，它可以不经过任何部门，随意逮捕、枪毙人，它只对盛世才一人负责。从此以后，这个特务组织就成了盛世才独断专行的杀人工具。
这时，陶明樾送来了由国民党新疆省党部党务特派员宫碧澄和原省府顾问吴蔼宸等五人起草的十大纲领。
盛世才浏览了一遍，吩咐陶明樾强调以下几点：
(一)各民族在政治、经济、教育上一律平等；
(二)给人民以集会、结社、出版、言论等自由；
(三)外交归中央；
(四)财政与中央统一；
(五)允许国民党施行党化教育。
从以上几点可以看出盛世才的心态。第一、第二条的提出，不仅在新疆历届政府中是第―次，在新疆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这在当时来说是颇有欺骗民众作用的，赢得了新疆各族各界的好感和支持。
从第三、第四、第五条，可以看出盛世才是想取悦于南京政府，求得南京政府对自己任督办之职的承认。所谓外交归中央，就是盛世才承认新疆处于南京政府的绝对领导之下。过去，不论是杨增新，还是金树仁，新疆实际上是处于独立的状态。他们名义上是听从中央领导的，只要控制住星星峡，他们俨然是新疆的土皇帝，中央的命令他们根本不理。
盛世才的许诺，对南京中央政府来说，颇有吸引力。
所谓财政与中央统一，就是把新疆纳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经济体系，这样，南京政府的财政危机、通货膨胀就嫁祸于新疆人民的头上，可以减轻南京政府的压力。
盛世才是深谙此道的。此时的国民党政府，经过军阀混战、内战不息，已是满目疮痍。他们急于摆脱这种难堪的局面。盛世才正迎合了他们的这种心态。
所谓允许国民党施行党化教育，就是允许国民党对新疆各族民众灌输封建买办的法西斯教育，从意识形态上加强对边疆地区的统治。这正是南京政府求之不得的。盛世才这种赤裸裸的摇尾殷勤，对急于控制新疆的南京政府来说，不亚于天上掉下一块馅饼来。
盛世才对十大纲领提出具体修改意见后，对陶明樾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并嘱咐他立即通电全国。
盛世才一面利用十大纲领，宣传和平、安定、稳定局势，以赢得各族各界的好感和支持，――面拉拢各方，盗用民意，对南京政府施加压力，以求把自己用武力窃取的督办地位，通过法律程序确定下来。
所以，他派陈中带着迪化各界支持盛世才政府的签名和他私人写给国民党中央党部政治委员会、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以及蒋介石、汪精卫的信件，由迪化至塔城，再经苏联西伯利亚到我国东北转回南京，请求南京政府正式承认他的政府，并下委任状。
哪知，陈中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先在莫斯科活动了一番，到南京后又为自己的事忙前忙后。最后，有意在南京政府要员面前诋毁盛世才。
南京政府却想借政变之机打入新疆，需要一定的时间制订周密的计划和物色合适的人选。所以，尽管新疆方面又派人催，又发电报，南京政府却迟迟不作答复。
就在盛世才想方设法谋求南京政府承认自己的关键时刻，马仲杰逃跑了。
这给盛世才莱了个措手不及。他原计划先稳住马仲英，等南京政府正式委任他为新疆督办后，再名正言顺地清剿“叛匪”马氏兄弟。他紧急调动归化军、东北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马仲杰在盛世才的家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邱毓芳好酒好肉招待他，使他感恩不尽。晚上又有美人古丽娃陪伴，长相厮守，渐渐产生了爱情。
有一天，当彭吉元汇报了迪化城一切平安的消息后，马仲杰催促他赶快去向马仲英报告。
他想急于做爱。
就在俩人神魂颠倒之时，古丽娃突然哭出声来，她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盛世才已经就任新疆督办!
原来彭吉元是间谍!
原来邱毓芳施出了美人计!
马仲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他一把抓起古丽娃，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你是好人。”
“什么爱我!骗子!都是骗子!都他妈该死!”
马仲杰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古丽娃已经自杀身亡了。
他默默地注视着古丽娃安详的面容，拔出了手枪，他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想和心爱的姑娘一道，去那“天国”相会。
就在千钧一发之机，他突然想起了患难与共的哥哥，哥哥对他寄予多大的希望啊。他仿佛看到盛世才指挥万马千军，正向哥哥悄悄扑去，哥哥竟一点儿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马仲杰不由打了个冷战。他擦干了眼泪，在古丽娃的额头深情地一吻。然后，毅然抬起头，躲过盛军的监视，向迪化城外逃去。
马仲英听完马仲杰的汇报，气得暴跳如雷。他拔出手枪，欲枪毙马仲杰，被副官阻止。
这时候，传来了更加不幸的消息：马全禄被部下所杀；和加尼牙孜决定和马仲英分道扬镳，转而支持盛世才。
马仲英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马仲杰耷拉着脑袋，悔恨万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马仲英命令：抓住彭吉元，千刀万剐!
可是彭吉元已经不知去向。
可恶的盛世才!
看样子盛世才提前动手了。
原来，盛世才获悉马仲杰逃跑的消息后，迅速布署兵力，主动出击。他除在军事上分头迎击强敌外，又想方设法瓦解敌军。他派彭吉元潜入驻扎在迪化南山的马全禄部，与其部将马德祥勾结，诱以高官厚禄，终于使马德祥杀掉马全禄，收编了南山一带二千人马，任马德祥为暂编第一师师长，仍驻南山，从而消除了卧榻之侧的一大威胁。
接着，盛世才对和加尼牙孜进行了分化瓦解。因为马仲英曾独吞战利品引起和加尼牙孜的不满而分化，后来由于共同的利益暂且苟合，却伤口难愈。盛世才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通过某种关系，与和加尼牙孜达成协议，以南疆警备司令一职，诱使其与马仲英部脱离关系；和加尼牙孜也趁机向盛世才提出独掌南疆军政大权、盛军不得入南疆等条件。盛世才为了清除南北夹击的威胁，忍痛答应了和加尼牙孜的全部要求。
这样，和马联合阵线瓦解。马仲英从此失去了当地维吾尔族头目的支持，这成了他洒泪走麦城的主要原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