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巴图一个大老爷们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眉毛胡子一把抓,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真是好笑,竟没心没肺的“咯咯”笑起来,谁知,这下竟给自己招来了灾祸。巴图正哭的悲痛欲绝,忽然听到笑声,用朦胧的泪眼一瞧,是我爬在床上正乐不可支,巴图没有好气的叨咕道:“小阿哥呀,你爹都啥样了你还笑呢,你爹要是傻了,看谁还能管你呀!”巴图看我还在笑个不停,又侧过脸瞅瞅呆呆傻傻的我爹,竟有了主意,巴图忽的从地上站起,将我从床上抱起来,送到我爹面前,巴图也够黑心的,暗暗掐了我的屁股一下,虽然他没敢使劲,那我也疼得受不了,人家的小皮肤嫩着呢,掐一掐都能出水,我疼的一下蹦到我爹怀里,痛哭不止,一只小手抱着我爹的脖子,另一支小手抡着小胖巴掌啪啪的拍着我爹脸颊,心里直叫:“爹爹,你可醒醒吧,有人欺负你儿子啦,那个巴图掐我屁股,爹,你也去掐他屁股,掐一百下,一千下,把他屁股掐下来给你儿子报仇啊!”我爹听到我的惨嚎声这才回过魂来,抱着我摇着晃着,满脸是泪的说:“爹的宝宝哇,你也知道你没有娘了,可别再哭了,爹的心都给搓碎了。”巴图看到我爹哭了出来,才稍稍放心,松了一口气道:“哭破无毒,哭破无毒,王爷这要是把痛苦憋闷在心里,那是非出大事不可,倒是外面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帮兔崽子们嚎丧个什么呢,这不是惹得王爷更伤心吗!”巴图怒气冲冲的走出门来,看见手下几个侍卫正抑扬顿挫干嚎的有滋有味,不由得瞪着眼,低声怒骂道:“猴崽子们,你们嚎的是什么丧!”几个侍卫止住悲声,齐声道:“小的们也不知道为何要哭,方才听到巴图大哥在房里哭,小的们便哭了。”巴图点了点头,叹道:“还算你们有良心,倒有些团队精神,也不枉我平时的教导。”话音未落。客栈的院里又呼啦啦冲进一伙人,看见巴图就兴冲冲的嚷:“总算是死啦,买几口棺材呀?”“真是的,早死早投生,靠个什么劲呀,跑这两趟可把我累坏了!”原来这哭声又把绵阳城里的棺材铺掌柜全招了来,巴图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抡开巴掌一人赠送了一个大嘴巴,把这些人都给扇跑了。
院里刚闹腾完,就见房门一开,我爹浑身上下收拾利落,身背后打了个襁褓包着我从房间里出来,巴图小心翼翼问道:“主子这是要上哪儿去呀,现在已近三更天,还请主子稍稍安歇一会儿。”我爹冷冷的说:“不必了,你带我到那个地方看看,然后我们连夜回京!”巴图一听王爷要回京城,那可是求之不得,赶紧忙活开了,结算店钱,备好马匹,一行人点起火把策马扬鞭先奔着马家河边我娘跳入河水的那处断堤而去。月色朦胧,黑夜沉沉,一溜火把如同飞驰的流星,在夜幕中划过,穿野过林,来到那生死诀别之处,停了下来,我爹甩蹬离鞍下了马,由于心情悲恸,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巴图等人蜂拥而上将我爹搀住,我爹一把推开他们,快步来到断堤尽头,望着乌沉沉的河水,心中悲戚,往日里的或欢爱、或温馨、或安闲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我爹默默地站在河边,火把那闪动的火光映在他的满是泪水的脸,飘忽不定闪闪烁烁。过了很久很久,我爹将我从背上解下来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惠妹,我和孩子来看你了,你若是魂未远离的话,回来这里,我们在此再相聚一夜如何?”我在襁褓中睡的正香,我爹看着我胖乎乎的小脸蛋,又继续说道:“惠妹,我在和你一起的日子里,远离了那些阴谋与争斗,忘记皇家的烦恼与忧愁,可怜你临死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你只认定我是你那可托终身的丈夫,只知道是我是咱们一双儿女的父亲,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呀!他们都是冲我来的,你好傻,为了我引开他们也就罢了,你为何要弃我而去,投河而死呢,还带走了我们的女儿!悲哉!痛哉!”
我爹嘴里念念叨叨,泪水流了又流,盼望着人死后有魂魄的说法是真的,那样自己的爱妻就会徘徊在附近,趁黑夜会来和自己相聚。我爹随后命令众侍卫将火把熄了,远远地避开,害怕我娘的鬼魂见到火光害怕,害怕众人的阳气太盛我娘靠不到近前,巴图和众侍卫不敢违背,远远地站着,还担心我爹跳河,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我爹,眼都不敢眨一下,我爹抱着我在凄风苦夜中雕塑般的站着,寒夜凄凄,夜风瑟瑟,整整等了一宿,我娘的幽魂却没回来找我们。眼见着东方发白,我爹还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巴图带人壮着胆子来到我爹面前,跪下请命道:“奴才们请王爷节哀保重,这一来呢,怀里小阿哥全靠王爷的看顾才能长大成人,这二来呢,王爷要是苦坏了自己的身子骨,反倒辜负了舍身救夫仙已逝成仁的王妃的一番情意,奴才们想着王妃的在天仙灵也不会安心的。”这巴图到关键时也还能整点文词儿。(问别人学的)
我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又望了望在黑暗中流淌不息的马家河河水,想了想,将我包好依然背在后背之上,伸手解下自己的青虹剑,心里默默的祝愿道:“惠妹,我就要走了,我本想也追你而去,但我不想咱们的儿子没有了亲娘,又没了爹爹,我要将你留在人间的骨肉培养成人,我还要给你报仇,既然他们不肯放过我,又害死了你,我再也不会顾念什么手足情意而饶过他们,惠妹,我不能在你身边爱你护你罩着你,你在天上孤苦无依,难免会受欺负,我将这柄青虹剑送在你身边,希望它能代我保护你,惠妹,你接着啊!”我爹默默祈祷已必,一甩手,那柄御赐的青虹剑划过一道弧线,“哗”的一声溅落到马家河黑沉沉的河水中。
我爹沉着脸转身上马,扯着马缰绳带着马,在河边打了几个旋儿,最后看了看让自己断肠心碎的地方,然后一抖缰绳,策马扬鞭飞驰而去。此时天已经放亮,我爹正沿着官道纵马飞奔,准备从绵阳城穿城而过,忽然绵阳城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打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政雍郡王来绵阳府指导检查工作。”绵阳知府张化宜顶戴补服穿着整齐,自己坐着一顶轿子,又带着一顶八抬大轿来迎接四王爷。我爹远远一见,赶紧勒住马,想原路返回,又听到后面吹吹打打,回头一看,自己后面又出现一伙人轿,也打着一个横幅,上书“广元县热烈祝贺奉旨钦差政雍郡王回京诉职”。我爹冷笑一声,暗暗说道:“看来从同福客栈传播出去的消息还蛮快的呢!这些狗官一定是探听到了消息,已派人到处打探我的行踪了,我一在官道上出现,这些狗官就得到报告,此刻急急的赶来想在我面前讨乖卖好,老子一看见你们就恨不得立刻杀了,不知好歹东西,当我四王爷是什么了,害了我倒罢了,还害得我最心爱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投河,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一眼儿都不想看到你们。”我爹随即将马一拨,斜刺里带着侍卫跑了下去,绕过绵阳府奔京城飞驰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