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两个凡是”下的“说清楚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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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帮”打倒后,党中央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正本清源、拨乱反正,狠批“四人帮”及其各地的忠实走狗,这是完全正确的。只是,当时在党中央一把手华国锋同志的“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做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要始终不渝地遵循)的指引下,所开展的“说清楚运动”是不是也带着极左的痕迹?我是这样想的,要是真正贯彻了“两个凡是”,建国以来的一系列极左路线造成的冤案,比方,反胡风运动,反右运动,反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运动,以及对刘少奇、对彭德怀等做出的错误批判和结论,是不是都不能平反?邓小平同志是不是也不能出山?许许多多的冤假错案也就不能恢复名誉了?可见坚持“两个凡是”,是绝对错误的。而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胡福明的《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经《光明日报》和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反复修改后,又在胡耀邦、邓小平的坚决支持下,最后定名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才是真正合乎马列主义原理的,它击中了“两个凡是”的要害,为肃清开国以来的、极左路线错误打下了扎实基础,为改革开放三十年提供了有力的理论依据。我之所以写上述这段话,是想讲我在省作家协会“说清楚运动”中,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这些说不清楚的人和事,可能在别的单位没有,就是在作协机关,可能别人没有,唯独我有。

    我不是说我不该在这个运动中说清楚。说清楚对我来说也是必须的。因为,我在“文革”后期也犯过错误,比如,我写过一些关于“走资派”的小说和散文:像在《湖北文艺》上发表的《钟声嘹亮》,在《武汉文艺》上发表的《闯将》,在《湖北日报》上发表的《女哨兵》等。尽管这些作品只占我当时发表总数的五分之一,但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个错,说严重一点,就是罪过。这亦说明,开国以来,我有种顽固的跟风倾向,只要当时什么是文艺界的主流,我就跟什么,中央主要报刊登什么,我就跟什么走,完全没独立思考,彻头彻尾的政治应声虫。那会儿,文艺界被“四人帮”及其爪牙掌握着,他们提出的创作方法是“三突出”,他们要批判的人物是“走资派”,且从表面看,他们代表了党,毛主席又支持他们,我想都没想就紧跟,还以为这是正确的创作道路,没像有些清醒的文艺界人士那样,斗不过,便保持沉默。而我,好大喜功,只要一分钟不挨整,就想出风头,出人头地,它是我一生灵魂中的可怕劣根性,在共和国的每个阶段,都有表现,周围的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除了我,有的作家亦和我一样。一些掌握文艺实权的人,也曾公开号召学“三突出”的创作方法,写批判“走资派”的文章,甚至在打倒“四人帮”后,“两个凡是”没受抵制和批判前,仍然讲“走资派”是客观存在,是可以写的。现在看,这句话肯定不对,但人家命好,是权威,过去又一贯正确,自然不会因此去“说清楚”。而我为这个问题,反复在作协从1976年说到1979年,不管怎么检讨,都没被通过,似乎永远都说不清。

    我的另一个“说不清”、通不过的问题是:我的立场不稳,特别在“文革”中期至后期,比方,大伙说红卫兵造反不对,不好,就应把他们送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可我在某些会上和平常言谈中,流露出红卫兵造反不是他们自己要造,是毛主席号召他们造,是中央文革小组支持他们造,最高指示不是有这么个语录么:“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为什么号召人家造的时候就有理,人家造完了,又说人家造错了,没有理,把人家都赶下乡去?我讲这句话,却犯了大忌,挨的批可不少,不过,至今我还不服。还有一个立场不稳是:对保守派和造反派的评价。运动初期,我在襄阳地委机关看到一些红卫兵、造反派整保守派,我虽然挨过保守派的整,但内心认为他们绝大多数是我了解的同事,家庭出身都很好,又是党员,平常工作兢兢业业,就是比较老实,比较听领导的话,怎么会反党反社会主义呢?为此,我的这些无心言论成了当时红卫兵、造反派批斗我的根据。反过来,到运动后期,保守派得势,造反派退潮,许多造反派受到了保守派的批斗,搞得也很厉害,有的还被投入了监狱。我当时也想不通,说过:造反派造反也不是他自己要造,是上头号召,支持他们造的,要他们去夺“走资派”的权,去揪“军内一小撮”,难道错了,就把罪恶都算在他们身上?这也不太公平吧?事后证明,紧跟“四人帮”走的造反派,在全国也是极少数,为什么政治风气一变,就一定要眉毛胡子一把抓呢?我自认为,“两个凡是”下的“说清楚”仍以阶级斗争为纲,把一切都看成敌我矛盾,其实,其中有许多是人民内部矛盾,应用内部矛盾的方式处理,这才能团结大多数,认清“四人帮”的本质,效果就会更好,对不对?

    上述问题,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邓小平出山主持国家大政,才算真正得到解决。

    在省作协的“说清楚”运动中,关于我的所谓“万山黑会”问题,是本机关唯一的批判重点,经我无数次“说清楚”,无数次地接受批斗,也没有得到领导和革命群众的凉解。他们对这个问题好像很慎重,又非常非常感兴趣,总希望在这个“黑会”中把我置于不归路,让我永不得翻身。若干年后,我工作过的襄阳报社社长毕希圣告诉我,作协机关曾派人到报社调查我,建议报社把我揪回襄樊上街游斗,让我这个文化大革命初期遗臭万年的人,到文化大革命后期亦要遗臭万万年!

    那个时候,作协每次批斗我,积极分子对我的要求是:一、老实交待事实;二、结合事实,深挖阶级根源、思想根源、历史根源;三、挖根源的时候,一定要分析自己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是仇视党、社会主义和人民群众的。具体说,就是要自觉牵连到我家来看我写纪念毛主席文章的、造反派头头张平的一切罪过,并与他的阶级根源、思想根源、历史根源紧密挂钩。这样就能用形式逻辑的办法判我和张平一样反动,一样应该打倒。

    可是,我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从阶级根源看,张平的家庭出身好,属于革命阶级,而我是官僚资产阶级兼地主的剥削阶级,怎么联系得上呢?出身好的人怎么会教出身不好的人干坏事呢?再就是,张平是党员,我不是,党员的思想一般比非党员要高,要正派,党员对非党员只能有好的影响,怎么会让非党员胡作非为呢?还有一条是,张平的历史清白,社会关系也不复杂,我虽然在解放前没参加什么三青团、国民党或其他反动组织,但,从清白纯洁度看,是永远不如张平的,张平怎么可能把我引向歧途呢?所以,我检讨来检讨去,只能上纲上线,将自己臭骂一顿又一顿,却老达不到领导和积极分子的要求,于是就老过不了关。那阶段,我已经被斗疲了,斗服了,甚至想,你们说我有什么罪就有什么罪,你们想把我打成什么反革命就是什么反革命,无非去坐牢、劳改,我自己是毫无办法了。但,即使我这样低头服输,他们的评语是――我太狡猾,思想意识太坏,真是死不改悔的家伙!

    我就这么从1976年秋天到1977年,到1978年,到1979年,一直没解脱,一直被挂着,也一直没做结论。领导想批斗我的时候,就把我拉出来斗一顿,斗完后,又让我去坐黑屋子,算是那些年机关的固定节目吧!真是要死死不成,要活也活不好,么办?就泡着。它使我深深体会到:人掉在深水里和污泥坑里,仅露出个头,永远也起不来的味道。这味道我在韦君宜的《思痛录》第一章《“抢求失足者”》和第十章《当代人的悲剧》中读到过,以及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北京胡青波同志家里听他讲述的、在反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运动里――他在文联和作协挨整自杀未遂的经历中体察到。这种软刀子杀人不出血的体验,当年延安的老革命韦君宜、胡青波均品尝了,没想到我这个解放后才参加革命的小萝卜头也跟着在“文革”中品尝了一番。

    品尝中,我曾用写小说的观察力发现,知识分子和工农干部在阶级斗争中,整人的方式是不相同的。工农分子整人很直接,他要认为你是敌人,就真恨你,骂你,搞武斗。如运动初期,我在襄阳地委挨斗,斗我的大部分是工农分子,他们朝我吐口水,差点戳瞎我的眼睛,甚至让我吃煤渣饭,喝痰盂污水,完全把我当阶级敌人,一点也不掩饰他们的仇恨。而作协知识分子斗我,有的面带微笑,从不打人武斗,只是句句话像钉子,挖我的神经末梢,不仅仅是猫玩老鼠,“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且带有高超的文学水平,让你有冤也只能往肚里吞……那得意的冷笑,那蔑视的眼色,那刻薄入骨的语言,比工农分子的拳头、巴掌更伤人,更挖心窝。特别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一贯正确者,那些两面左右逢源踩着别人肩膀的攀登者,似乎一辈子都是“康生”似的,胜利一方永远都是骑在我这号失败者头上拉尿的主宰和主人。此处,我还得补充一句,作协大多数同志,批是批,斗是斗,对我还是留了一手,没想把我一脚踩死。他们心里大概也明白――我再坏,也不会是阶级敌人,那就边批边看走着瞧吧。有人耍猴戏,有人看猴戏,我就是那只任阶级斗争摆布的、又可怜又引人恨的猴子。难怪我生肖就属猴啊。

    在那几年中,我除了奉命挨斗外,还必需接受一些说不出口的“潜折腾”。这也是文革后期“说清楚”运动在我身上的另类创造:

    一、住客房黑屋,受房客监督。我分到作协工作后,从1975年到1978年,一直没分到宿舍。特别是成了被批对象后,就更没那个指望了。领导在我来时,分配我在机关大门口右边的、一间黑黢黢的客房中占个床位。这房子约十三、四平方米,可放三张床,平常是给下面业余作者来汉临时歇息的。我呢?未受批判前,算是那间房子的义务招待员;挨批后,我是那房子受监督的罪人,由下面来的工农作者看管。于是“狗走千里吃屎,李德复又成了黑帮”的臭名,不久便传到本省各地区文艺界。我只有认命、苦笑。

    二、睡作协男人洗澡堂的水泥地。大约是1977年到1978年间,作协摄影部从外地调来一个摄影师。为了给这位摄影师腾房子,领导令我从客房搬出。搬出可以呀,可我夜里住哪里呢?他们就让我在男人洗澡堂的水泥地下睡。那是个夏天,等男同胞都洗完澡,到深夜十一、二点了,我这时用一个拖把――把水泥地上的水拖干,然后铺上竹席睡。尽管是夏天,睡后背脊凉浸浸的,心里凉丝丝的。谁叫你是黑帮呢?罪人就该受这个待遇。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背心落下了寒痛病。只要一痛,我就想起睡洗澡堂的水泥地,这不叫惩罚,叫变着花样的“穿小鞋”。

    三、分给我的新房经常臭气熏天,还说这是对我最大的照顾。到1979年,国家在武昌大东门给我们作协分了八套房,即从1-8楼各一套。这回,无论如何论资排队,我这个“黑帮”也该有个落脚地了。我有自知之明,晓得我是不可能分到好层次的,但能不能分一套中下等级呢?可这时一个同情我的同事悄悄告诫我:“你就别挑精捡瘦了,认一个最差的层次吧,否则,你会鸡飞蛋打……什么都落不到。”故在讨论分房时,等他人都讲了要的层次后,我只能要第一层。第一层紧挨蔬菜市场,到凌晨三点,城乡菜贩子都来了,外面阵阵喧哗,根本让人睡不成。特别是一些菜贩,不讲卫生,站在我家的窗台上撒尿,由于如此,尿骚气由窗外而入,几熏人啊;加之,一楼下水道质量差,好堵,8层楼的粪便经常积累到一楼,就从我那套房的厕所里冒出来,用石块加木板压都压不住。整屋子臭气熏天……那时,我爱人已调到武汉水果湖中学教书,孩子也跟着来了。这臭,不止臭我一人,一家人都在臭的环境里生活,真是一人犯错,全家受罪;我有时为此在单位发发牢骚,有人便警告我:“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照顾了,你还不满足么?”是的,该满足,越臭越满足,越臭还越香哩!

    四、孩子、妻子受辱。我自从被列为本单位的“说清楚”对象,一般是不允许回襄樊探亲的,也就是说,从1976年秋季一直到1978年年底,我爱人没调到武汉工作前,我是很难请假回襄。因此,妻子妮娜在这段时间,趁寒暑假――带老三基春来武汉作协看我,并给我带一些换季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那时,我还没分到房子,不是睡男洗澡堂,就是得到领导恩准后,在办公室住一宿。我爱人、孩子来了后,我没请示,就让爱人、孩子晚上住单位大办公室。可这,闯祸了。有一晚,领导突然来到办公室,见我爱人住在里面,她就横眉竖眼,板着棺材脸,把我爱人狠熊了一顿:“你懂不懂,这是单位办公室,有很多文件,是机要之地,你怎么能住到这里!赶快走!赶快搬!”么办?我只好将爱人、孩子转移到男人洗澡堂,与我一起睡湿乎乎的水泥地,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要低到裤裆里!我爱人是襄樊市的模范教师、模范班主任,从没受过如此的侮辱和污蔑。事后她说:“我又不是特务,怎么会盗窃你们作协办公室的机密!”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无能,做丈夫的有罪,才牵连到她和孩子。也就在这天晚上,我那老三基春跑到传达室去玩,摸了摸传达室的电话,一下碰上批斗我的积极分子V,顿时,她当着我夫妇的面,把我才十几岁的孩子大骂了一顿,说:“你懂不懂规矩?这是机关的电话,能玩么?真是没家教,孽种!”我知道,这是指桑骂槐,点我儿子,其实是训我们夫妇。我俩一句不吭,由她发拽。我知道,她是骂给离我们不远的、刚刚狠批我爱人的那位领导听的,并以此获得那位领导的好感。当时,我和爱人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奚落、任人宰割,还为人做嫁衣裳。值吗?也值。至少获得了写这种感情的体验。

    五、我一个“黑帮”能代表作协去挖泥塘。就在我“说清楚”的那一段,省政府号召武汉市的干部群众到东西湖挖堰养鱼,让市郊区成为鱼米之乡,让市里的老百姓有新鲜鱼吃,有便宜鱼佐餐。开始一两次,我和作协其他员工一起坐车去挖,去劳动。后来,机关的人都不去了,就让我一人扛着锄头、挑着担子,随省直其他文艺单位坐卡车去东西湖干活。别单位的熟人就问我:“李德复,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说:“你明知故问。”熟人就调侃:“光荣呀,伙计,一人就代表一个机关。将来机关食堂卖鱼,应多给你几条!”我说:“谢谢,除非你能把我调到你单位上班。”对方就闭口不吭了。是的,哪个单位能要我这号不值钱的、又讨厌的黑色知识分子呢?

    六、对我的名字全方位封杀。从1976年秋到1979年――前后三年半时间,我在作协除了做“批斗标兵”外,有时候领导也把我当个正儿八经的人使用。比方上级派给作协的什么任务呀,作协开什么会呀,作协参加什么活动呀,我便被派去打杂、当招待、做记录、写稿子……我也十分乐意去做,自认为总算干了点正事,也是我改过自新的好机会,但无论我如何好好干、认真地做,在写作上,领导是绝不让我署名、留一丝痕迹的。用现在的话说,是全面封杀我李德复的臭名。此处,我试举几个例子:

    A、领导在文革后期,要我编了三本书――一本叫《飞雪迎春》(湖北省1949-1979年短篇小说选);一本叫《永恒的春天》(湖北省1949-1979年散文、特写、报告文学选);一本叫《花儿朵朵》(湖北省1949-1979年儿童文学选)。这三本书,我费了很大精力,整整查了半年的资料。编好后,小说请碧野同志作序;散文、特写、报告文学选请徐迟同志作序;儿童文学选请吉学沛同志作序。编者名称:用的是湖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当时,我有个小私心,能不能在这本书后面,给我挂上个“责任编辑”的名,让文艺界知道:李德复还在世上,还能编书。但这个建议遭领导否决,我也就到此止步。当然,心里有点不舒服。

    B、上级领导给我们作协一个任务,就是河北人民出版社要出一本书――记录各兄弟省支援唐山抗震救灾英雄模范事迹,取名为《抗震救灾英雄谱》,本来,这个光荣任务不应落到我这个要“说清楚”的角色身上,作协能写的人多得很嘛。但不知为什么,领导竟让我到武汉市收集材料,由我来完成这篇报告文学。我便单枪匹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积累素材,又花一个星期写了篇湖北人民的《英雄赞》,稿子通过后,我的“小九九”又来了:看能否署上“李德复”的臭名,让我稍微变香一点,但依然遭领导否决,最后署名为“楚天”,登在这本书的首篇。我呢,也只有像阿Q那样自我安慰:李德复能代表“楚”(湖北)的一个“天”,亦算了不起呀。这叫什么,叫含着泪的微笑,哭不出的内伤。

    C、再就是我们单位让我编了本报告文学、散文集《红日照楚天》,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署名是湖北省文艺创作室。我的小心眼仍然是想署个责任编辑的名,但我知道这是徒劳的,所以自己提都没提。一个领导为此还表扬我,说我稍微明白点事体了。人的个性呀,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了下去。我这个人,一生只能由别人压,不过总想在压的缝隙里冒出一株能代表自己的小草来。可怜的、顽强的表现欲啊!

    当我的名字被作协领导全面封杀,我对自己在作协发表文章陷于绝望时,我这黑帮小草便不知天高地厚地采取了向全国进军的贸然行动。且自己给自己壮胆――东方不亮西方亮,此处不用爷自有用爷处,于是我在1979年首先给《安徽文艺》写了篇小说《感情》,不出一个半月,便在《安徽文艺》登出,还放到刊物的重要位置――首篇。这一春晓破冰之作,让全国以及本省许多报刊看到:李德复还在写文章啊,也有地方给他发表啊,于是,一年间十几家报、刊、出版社纷纷向我约稿。我只要一投,他们就登,比方湖北日报就登了我的《车轮、轴承.轨迹》《要做党的助手》《春之歌》;长江日报就登了我的《特殊习惯》《无畏的微笑》《手术刀上的眼睛》;布谷鸟杂志就登了我的《老绵羊》《你的灵魂最美丽》;河南《奔流》杂志就登了我的《立春》(接着,小说月报转载);《芳草》杂志就登了我的《妻子》;湖北人民出版社就出版了我的《三个孩子》《一个党委书记的照相簿》;《写作研究》就登了我的《论短篇小说结构》……等等,真是运气来了,木板都挡不住。之后我想了想,这都是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阳光,邓小平理论的阳光照射到中国大地,也照到我那间黑屋的角落,否则,我能那么幸运?

    生活还是光明的!

    生活仍是美丽的!

    我没想到这次生活降到低谷,就来了一股力量让我升了起来。这,不是运气,不是投机,而是大环境好了,小环境也不得不改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