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节 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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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天空,远出传来闷雷轰鸣声,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韩垒部目前屯住的地方已经从厢城的军营转到了东城门的屯兵营,这里的条件和设施都比起原来武兴的帐篷和厢城的尚未完工的军营好了不少。

    不过韩垒却不是住在军营里,刚好宋策那个老宅院在城东,所以他也就住进宋策那个老宅院里。

    “快下雨了,还傻坐在那里干什么?还爬得这么高!”韩垒顺着木梯爬上了屋顶,在宋策身边坐了下来。

    宋策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眼睛也没动一下,就是那么呆呆的坐在屋顶。

    “你看起来兴致不高哦,按通常的状况来说,就你现在这个神情和动作,像极了失恋的人哦。怎么啦?有什么烦心的事说出来看看。”

    韩垒对这个目前唯一可以称的上朋友的人,年纪也相仿佛的人说话随意了很多。

    “失恋是什么?”宋策的语气很低沉嘶哑。

    “一般意义上所谓的“失恋”是指一个痴情人被其恋爱对象抛弃,这个可是百度出来的结果!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哦,对了,不会就是你家里那个老王前几日说的那个什么索家的小姐吧?”

    “东游最近怎么变的怎么罗嗦起来?”

    宋策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便扯开了话题。

    韩垒舒服的躺了下去,将手垫在脑袋下,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也沉默了起来,是啊,自己怎么变的罗嗦了起来?是对这个时代的恐惧感?还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杀戮而感到恐惧?现在他韩垒已经是一个晋代末年的凉州西域督护司马,北宫纯让他到姑臧来,那么就免不了经历这些。

    历史书上面对永兴二年凉州的这场战争就只用春秋笔法一笔代过,这场战争是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地点,具体的过程都没有记载,只留下孤孤单单的几个主要参与人物的姓名。

    到底我该如何去做?我会死在一千七百年前的天空下吗?我是对未来的担心而开始想找个人说话吗?

    “这个时候应该喝上几杯才应景,长略兄有意否?”韩垒提议。

    让亲卫们在院子中间的小石桌摆上酒和几碟子下酒的小菜后,韩垒便将亲卫们赶去守门口,不要打扰他们两个人的酒兴。

    韩垒拿起酒坛子就先给宋策倒上一碗,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可是这个酒的颜色却不是透明的,而是淡黄中带点浑浊,跟他记忆中清澈透明入水一般的酒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是谁拿错了,再叫过亲卫问过后才知道,现在这个东西就是叫酒,不过韩垒却知道这个东西不叫酒,在后世这个被称做醪糟。

    “我还是第一次把这个东西当酒喝,我真是疯了。”韩垒给自己倒过一碗,一口气喝下去,甜甜味道中间带点涩涩的苦味,感觉还不错。

    宋策也端起碗一口喝个底朝天,将碗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对韩垒道:“再来。”

    韩垒拿起坛子再给宋策倒上一碗,然后再给自己倒上,这时一滴水珠落在他的手背上,向四面八方绽开散去,雨终于来了。

    “下雨了,真是一个愁煞人的天,雨天喝酒,我忍不住想剽窃点诗来。”韩垒抬着头看上天空,任凭逐渐密集的雨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如果说失去自己所喜欢的人是失恋的话,那么我现在应该算是失恋吧。”宋策突然说道,虽然是淡淡的语气,却丝毫掩饰不住其中的痛苦,有不甘,有失落,还有认命。

    自己只不过是宋家一个普通的旁系子弟,凉州一个小小七品司马家世、声名、财富和权势,现在的自己几乎都没有,而自己又用什么来阻止自己一直钟情的女子在家族的安排下嫁给别人呢……

    “还真是被我说中了啊,来,喝酒,不知道谁说过酒是治疗失恋最好的良药,可惜就是这个酒度数低了点,算了,比没有好,来,长略兄,我们干。”

    韩垒举起碗再次一饮而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史书上记载古代那些人动不动就喝几坛子酒下去,就这个度数,那还不是随便怎么喝。

    不过看见宋策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不过让他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吧。

    “长略兄可否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听听?”韩垒道。

    宋策不语,长叹一声,张口欲言,却不知怎么的又忍住,终究没有说。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将两个人的身体笼罩进了蒙蒙的雨里,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雨中,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同时一碗又一碗的就着雨水喝着浑浊的酒。

    院旁边的一间屋里,宋策的那个老仆人注视着两个在雨水喝着闷酒的两人,也终究是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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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臧,刺史府。

    议事厅里就只剩下了张轨和宋配两个人。

    “仲业终于肯出来帮我应对如今凉州的危机,轨铭感五内。”

    “张公说笑了,我忝为凉州司马,如今只是尽我职责而已,何况韩参军说的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好一个韩东游,说的好!”张轨不由得拍手叫起好来。

    能在后世流传甚广的这句话出自那位明末大儒顾炎武之手,当然很合古代这些仁人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胃口。

    当然也不可能光凭一句话宋配就心甘情愿的出来帮助张轨对抗鲜卑人,他是凉州世家之一宋氏的家主,这么做也要符合宋家的利益,他才会去做。

    东汉以后世家豪族构成了天下权利的上层,这些世家豪族将家族的利益看得比国家的利益更重要,所以对于他们只能诱之以利。宋配在心里清楚,张轨是一定会守姑臧的,因为他的势力范围目前基本就是武威一郡,而汜家肯定会支持张轨,因为汜家的根基也在武威,姑臧城破,汜家肯定也会实力大损,更可能从此从凉州上层消失。

    姑臧实力如今看似弱小,但未必没有胜机,而作为一个家族的掌舵人,不仅仅要稳重守成,同时在该放手一博的时候也要全力一博。如今这个机会正好,鲜卑南下,凉州恐慌,汜家独力难以支撑,阴氏的根基在敦煌,虽然有心,但是无力,所以宋配一定要站出来,成为一个能够打破战和双方平衡的势力。

    宋配选择支持了张轨,因为毕竟张轨是名正言顺的凉州最高统治者,占据大义名分,而鲜卑人的实力看似强大,下面隐藏的隐患却多,所以宋配才轻易的被韩垒“说服”,其实只是他的一个台阶,否则凭宋府的森严,韩垒想见到宋配还是很难的。而他站在张轨这边,对此时的张轨来说不意于雪中送炭,这样他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