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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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拼刺刀肯定会被鬼子捅死的,一身排骨清清楚楚的没几块算得上有力的肌肉。但也得拼,不过我可没那么绅士风度,撂倒敌人的往往不是刺刀而是我的短货,二十响的驳壳枪在短兵接火时真是好用,那些喜欢退膛一心一意拼刺刀的日本蠢货被射中时往往膛目结舌。蚂蚱拿着半条枪被一个身高马大的鬼子追着哇哇直叫唤,他的枪托被砸掉了。虽然地上有几支上好的枪,可他没时间去捡,他朝跑来。我对着那个日军“砰”地一枪,他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蚂蚱捡起一支三八大盖补了他一枪托。我真想笑,这家伙就知道用枪托砸人。

    今天我们的本地兵第一次用起了冷兵器作战――其实我们也是第一次。这种刺进身体和砸在身上的声音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种恐怖的声音有的来自日军,有的来自同僚,有时就来自于自己身上。

    日军开始退却,也许他们没想到会遇上一群玩命的家伙――我们不玩命就没命。

    马蹄子和其他几个机枪手对着后退的敌人扫射,敌人的机枪也向我们扫射。

    我们把同僚的尸首拖回来放进弹坑里草草地掩埋――也许我们自己的尸体没有机会被掩埋,晚上我们必须后撤,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晚上。

    王大麻子不知和谁打起了哈哈,这家伙真的是个人物,凶悍而又豪气,在这种处境下他竟然若无其事的泰然。“我说了老子的兵行吧?就是厉害,国军哪有我们厉害?”

    其实,眼前的处境谁都清楚,不知是他装傻还是真的傻,很快我们就会被下一轮炮火轰击。

    可炮火并没有轰击我们,日军停止了进攻。日军的这次进攻留下了百多具尸体,他们肯定在酝酿下一次更猛烈更阴毒的攻击。我们已损失过半,耗不起的是我们,我们只能等待他们的更猛烈的攻击。

    我们吃着干粮,这不是什么美味的的东西,饼干和少量的罐头。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但我们没有食欲,不仅仅是因为食物本身,而是我们还在埋葬我们缺胳膊少腿的同僚尸体。

    蚂蚱在给一个缺腿的尸体寻找他失落的腿,可怎么也没有一个像腿的东西,最后只好把一块连皮带肉似乎是肢体的手还是脚放进了坟坑马虎了事的一起掩埋。

    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嬉戏,马蹄子狗尾巴今天也是一副苦脸,这对斗嘴王默默地啃着饼干,只是偶然对视一下没有谁开腔说话。乞丐的德行永远改变不了,宝贝似的数着自己的手榴弹,他一辈子也没什么自个儿的东西,一根打狗棒和一只破碗也不知什么时候在龙门丢弃了,如今,葡萄串似的手榴弹就成了他的家当。

    我,王大麻子,王顺生三个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一致的看法是等候夜色的降临――白天,我们能够做的事只能是等候日军的进攻和我们拼命的抵抗,有多少人能够活着走出金钟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开始佩服王大麻子的义气和豪爽,这家伙在本地称王称霸好多年,被他害苦的百姓和商人可不少,但他坚持要在今晚突围时他带人打阻击,让我和王顺生先进入罗平。

    王顺生还在和他争执着,“你是团长,你先走,哪有主帅置身险地的,这阻击自然是我来担当。”

    “妈的,老子就想杀鬼子,我走了你好在这享受?老子十四岁就杀过人,刀尖上过活几十年了,他奶奶的,杀鬼子过瘾。”王大麻子声音响亮,引来很多双眼睛的注视,“看什么?老子过去做了不少坏事是吧?今儿个老子就杀鬼子了,我要他们听到我王大麻子就吓得尿裤子……”他的话还没讲完,前方传来了枪声,顿时所有的兵又进入了战斗姿态。

    我疑惑地看着王顺生,刚好他也疑惑地看着我,王大麻子一张疑惑的脸向四周张望,“咦,咋回事?鬼子在搞什么鬼呀?”

    枪声在日军的后方响起,他们并没有向我们进攻,“自己打自己?日军也哗变?”不知谁说出了这句愚蠢的话。

    枪声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又稀稀落落。我们在望远镜里看到树林里的日军似乎在四处搜索。

    可以肯定,日军被袭扰。可想象不出是谁在袭击他们,我们并没有友军更不会有援军。

    王大麻子疑惑地望着盐巴,盐巴一副自豪的表情。原来,腊昌寨的彝人在袭击日本人。

    我们耗到晚上有了一丝希望,日军在浓密的树林了清理彝人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我又开始为彝人担心,他们的武器主要是弓箭,那是古人和现代人的战争,结果可想而知。

    盐巴可不这么想,他对自己的民族充满自信和自豪,他对王大麻子说:“老爷,我们的人只要不出那树林,鬼子就没办法,我们的神射手很多,被射中就没得救,老爷您就放心吧。”

    树林里的枪声时有时无,我们不得不相信盐巴的话,彝人藏在茂密的树林中树上草丛处处是藏身之地。

    看来一时半会日军没有闲暇组织对我们的进攻,我们又有时间休整和整理战壕。这时山上的一个老道士派人叫我们去山顶,说是他有法子让我们取胜。我和王大麻子王顺生半信半疑地上了山顶。

    山上的破庙住的不是和尚而是个老道士,一个小道士立在他的旁边。我猜不出这个老道士的年龄,七十岁?抑或百来岁了,两眼仍然有神。我们对他稽首,他乐哈哈的笑脸看着我们说:“贫道听你们在半山腰打了半天了,本想下来助一臂之力,但年纪老了,枪林弹雨的只怕在半路就见了太上老君。现在彝人在下面骚扰他们所以有时间请几位军爷上来。”老道的声音依然洪亮,中气十足,“各位军爷坐,几位女眷也出来坐吧,老道活了一百零三岁了,不说升仙,死期也差不多了,还想救救你们几个……”这时从里屋里走出了几个女人,自然她们都是王大麻子的家小,她们很有涵养地给老道行了个礼,对我们笑了笑。邱菊荷花也在这里。

    王大麻子哈哈地笑着,不是对他的婆娘而是冲着老道笑,说:“老道士,你只要能够把我们这班人救出去,你这三清宫我好好给你修整了,噢,这是个和尚庙?我把它改了。”

    “那倒不必,道观也好,寺庙也好,能够避风挡雨就够了。我从小就随先师在这金钟山修道,一晃就是几十年啦。那年我和师傅才来金钟山不久,刚好遇到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王爷从这里经过,最后他在大渡河被杀,这个你们是知道的。”

    老道的眼神似乎看到了几十年前的事,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他不慌不忙地说:“其实,翼王在这金钟山就差点被清军活捉。当时太平军十几万人马已经大部进了贵州,可翼王石达开却被围困在这金钟山上,翼王本人就住在这庙里。清军的指挥所就在现在日军的炮兵阵地那儿。清军人马多得不得了,翼王石达开被围困了七八天后看看突围无望就准备过洛河进云南。可过洛河不容易,下山的路险,洛河河水也急,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和师傅被他们抓来带路,逼着我们从后山下去。我师傅告诉他有条小路可以直达清军的指挥所,只是那里有个叫一线天的岩缝,不能过大队人马,也正是因为这个一线天非常隐蔽,所以敌人一般都不会注意到,可以偷偷去袭击他们的指挥所。翼王石达开一听可高兴了,当晚就派了一支精锐部队偷袭清兵的指挥部。得手后太平军从山上猛攻下来,清军没了首领顿时乱了阵脚,因此,太平军打了个大胜仗。后来,翼王率领部队北上贵州,过金沙江进入四川。唉,可惜后来在大渡河安顺场犹豫不决,终于兵败被杀。”

    “哈哈,我就说?,几个相面先生都说我是个大富大贵的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王大麻子怎么会就死的呢?哈哈,你老道不会是神仙吧?大贵之人总是在绝境时就有神仙搭救,哈哈,看来我和薛仁贵一样的富贵命啦。哈,你们几个婆娘跟我王大麻子有的福享有的福享。王顺生,沈有为听令,你们选些精兵,给我把敌人的炮兵端了。”王大麻子在邱菊的脸蛋上捏了捏,她皱了皱眉头,也许是她讨厌这种轻薄,也许是被捏得太痛。王大麻子又看了看胖乎乎的大老婆,嘿嘿地对她笑了几声,似乎怕她醋坛子打破。

    我们也高兴,这是步活棋,只要敌人没了炮兵,我们利用这有利地形打垮敌人是有望的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