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似的日军在山下集结,大举进攻即将开始。我们在山腰的战壕里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千多的日军精锐是迄今我们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一些本地兵明显有了惧意,敌人在六七百米的距离时就开始了瞄准。
日军开始进攻,让我们惊讶的是他们一上来就用上了七五、九二山炮。我们没有来得及修筑防炮洞,机枪,甚至是我们唯一的重机枪也没有防炮蓬。我们很快被尘土覆盖,大部分人只能蜷缩在壕沟内,任由尘土埋没,只是不让他全部被土埋进土里就行。因此,常常一阵炮火过后我们的人大部见不到人影,然后壕沟内的松土拱动出一个个与土同色的同袍来。这里的土质松软细密,倒也少有被石子砸死砸伤的人。
我们少数人负责监视。满脸尘土的我们紧紧盯着推进的日军。王大麻子带着一个连队处在突前的位置上,城里人紧紧地挨着他,似乎他能够保护我们的团长。乞丐在我不远的地方摆满了手榴弹,细屁股半个身子被尘土埋没,他的旁边已经有了几具尸体,刚才一颗重型炸弹在他后面爆炸――敌人的重炮也赶来了,至少是一零五榴弹炮。
猛烈的炮击足足打了近半个小时,随着“乌拉”潮水般传来,足有两个中队的日军终于开始冲锋。
我们所有的人都爬起来向敌人开火,就连我们的伤兵。马蹄子的重机枪“空空空”加上七八挺轻机枪“哒哒哒”的声音使我们胆壮起来,一批敌人倒了下去,日军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猛攻,炮火已经稀稀落落,因为我们快要和日军交织在一起,他们的前锋和我们仅仅相隔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马蹄子今天打得很阴损,主要打一两百米外的敌人,放进一百米内的敌人让步枪手们收拾。我从没看见乞丐今天这种专注的神态,他一个劲儿地投着手榴弹,这家伙让你不得不佩服,他投出的手榴弹划着长长的弧线又远又准,总是落在七八十米远的机枪巢和军曹附近,两挺机枪和几个挥舞着军刀的军曹被他消灭了。两个本地兵也在玩命,只是他们不是在投弹也不是在射击,他们在拼命地给乞丐搬运手榴弹和拧开盖顶。细屁股今天依然打得快活,第一次有这么都的射击目标真够过瘾,他选择的目标是机枪手和军曹,它似乎是天生的射手,大部分被他射击的都是一枪毙命。
敌人似乎意识到了损失太大不值得,后续的日军就地趴下不再前进,突前的敌人也开始后撤,阵前已经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隐蔽在一两百米外的日军停止了射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的头盔和一丝背影,我们又失去了射击目标,然后是我们又不得不接受又一轮炮火的轰炸。
这次炮火来得更加猛烈,我们的伤亡人数也在剧增,周围不再是青草和灌木,而是黄澄澄黑乎乎的一片焦土。
战壕越来越浅,或者说已经不能作为战壕使用,它们被炸起的黄土填塞,但我们有了更多的单兵坑――无数的弹坑遍布在我们周围。
炮弹在我的周围无休止的爆炸,炮子鬼把头埋在地面,似乎想把整个身子钻进土里,馋嘴在尘土里拱动着身子,露出和尘土一个色的脸看着我,今天他的嘴不再是流涎的馋样,而是干巴巴的还粘满的灰尘。“顶不住啦,不为,我们顶不住的,那王大麻子怎么指挥的呀?守着这光头山不是等死吗?”
“……怕死啊,你?今天可是大餐了,你看细屁股乐成那样子。你馋嘴今天吃到了几块肥肉?”
“我杀了个把两个吧?我说鬼子咋就这么多炮弹呢?”馋嘴郁郁地说。
埋在土里的炮子鬼拱了拱身子,抬起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对我说:“我今天打死了两个,不是跟你合伙打的啦。”他还在意我们并不光彩的第一次战斗的成果,耿耿于怀到了今天。
蚂蚱和狗尾巴窝在一个坑了,互相挤挪着身子。蚂蚱不高兴地说:“你那身子怎么这么大?你看你占了大半个坑,我的屁股还在外面。”
“战斗!战斗!”“固防!固防!”王大麻子和王顺生在吼叫,敌人又上来了。
日军这次没有等炮火停息,散开的队形缓慢地往前推进。我们拼命阻击,损失已经过半的我们可不敢把敌人放得太近。机枪猛烈地射击,但效果比第一次差远了,他们不敢和前一次那样高傲地猛冲,而是匍匐着接近我们。细屁股悠闲地寻找他喜欢的目标,又一个军曹被他击毙。乞丐喜爱的目标是机枪手,他的手榴弹总是远远地飞向机枪巢。
炮火终于停息。突然,我们前面一排烟雾弹同时爆炸,“乌拉”声在烟雾中大作,离我们几十米距离的日军突然跃起向我们猛冲过来。
“投弹投弹!”王顺生大叫着,于是我们的手榴弹猛投,一片爆炸声在阵前响起。
“冲锋!拼刺刀!”王大麻子一边喊着一边跃出了弹坑,我们一窝蜂也跃出了弹坑。
马蹄子舍不得他的马克沁,他对着我们前面的敌人猛扫,狗尾巴和蚂蚱各自选好了对象拼杀起来,姿势虽不好看但不要命的玩法终于把对手砸翻在地――他们不是拼刺刀,他们的枪倒拿着当成了木棒锄头,猛砸在敌人的头上。老头和炮子鬼又在合伙和一个日军对峙。乞丐这家伙把一个日军按倒在地,拿着一个长柄手榴弹在猛砸。孙旺宝和两个日军拼在一起,显然他的武功派上了用场,那两个日军被他逼得不停地后退。细屁股躲得远远的在放着冷枪,快乐的样子真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在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盐巴竟然用上了他的那张小弓,在一边不停地放着冷箭,一个被射中的日军正四处张望寻找射他的人。
王大麻子吼叫的声音着实吓人,被他刺进胸膛的日军惊恐地瞪着眼,刺刀已经从那日军的背上露出,另一个日军乘机用刺刀向王大麻子背上捅来,慌慌张张的城里人巍巍战战地向那个日军开了一枪,在那日军的衣摆上击出了一个小孔。枪声惊动了王大麻子,回头看见一把刺刀就要捅在自己的身上,他大喊一声拧身扑向日军,刺刀从他腋窝下擦了过去,被他压倒的家伙还来不及挣扎就被王大麻子一拳击得昏死过去,城里人还在战战兢兢地拿的枪指着地上的日军。“别走火把老子打死了。你这没用的家伙,打活的,死的还打什么?”王大麻子一边对黄有才说一边又加上几拳,骨头碎裂的声音让黄有才打了个寒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