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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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性的善恶和情绪都容易被感染,命运操纵的大手无形而有力,这双大手它由无数的贪欲像细胞一样堆积,让亲人离散,让家园焚毁,让理想熄灭,无数的尸体填充着私欲的沟壑。无奈,无论是底层的平民还是位高权重的上人们都在无奈中度过余生,都在贪欲中挥霍生命的光阴。我们在无奈中用枪炮吞噬我们同样的躯体和灵魂,并以消灭对方躯体和灵魂为自豪为成就,日本人就是远涉重洋来到此地做着这样的勾当。他们被感染成梦想成为巨人强国而疯狂,继而整个大和民族都疯狂地失去了人性,只有黑夜才让他们安宁,让他们想起是父母的儿子和妻子的丈夫。这种内心的流露同样感染我们的同类,我们都是父母的骨肉。细屁股出生前就失去了父亲,体弱多病的母亲因贫寒饥饿也在他十岁的时候撒手人间,留下幼小的他流落街头山野。马蹄子一伙马帮兄弟在路旁看见他时已奄奄一息,从此他成了马帮中最小的兄弟,那年他十二岁。

    黎明到来的时候,远处传来阵阵枪炮声,这可是在龙门自日军占领后的第一次。我们从睡梦中苏醒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冲到观察台或射击孔去观看,什么也看不见。一队日军快速地向炮声方向奔去,那是从龙门抽调的一个中队前去支援。

    激烈的枪炮声来自龙门桥那边的山峦,大约三个小时后炮声才慢慢平息,隐隐约约的枪声也变成了偶尔的单发射击,然后,山峦再次寂静。从龙门出发的中队没有归来,就是说这里的守备也由一个大队变成了两个中队驻守,当然还加上我们两个营的自卫军。

    日军对我们的监管也渐严格,甚至是苛刻。我们必须日夜值守,并且由原来的单岗变成双岗,在夜里还由日军安排暗哨――暗哨由日军承当。我和炮子鬼继续在街上巡逻,不同的是我们的防区也成了一营一连的防区,我们交叉着穿梭在街道中。

    我第二次遇见王顺生是在通往王大麻子营部的十字街上。他冲我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算是他对我的招呼。我和常浩都是他解救出来的,我们感恩地给了他一个感激地笑容。王顺生,一个似乎熟悉的名字,后来我们想起来王村王老头的儿子也叫王顺生,但不知是不是就是他。但叫顺生的名字实在是太普通,因此我们没有问他是不是王村的王顺生――其实,我们也没机会问他。王顺生似乎是一营的一个长官,跟我们没有关系,他们是原来从城里来的那个营,营长在反抗向日军投诚时被枪毙。

    我又想起了邋遢乞丐,已经有一段时期没有看到他了,也许他现在需要比我们更勤快才能乞到维持生命的食物。粪车也已经一段时期没有出现,我特意查看了一下粪池,里面仍然不是很满,这说明粪车还是定期来拖粪,只是我们没有看到。

    突然,在我们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和日军的吆喝,接下来是木棒的闷击和肉体的倒地声。我们看不见,它在前面拐弯处的屋子后面,我和常浩跑过去,一边拉起枪栓。当我们跑到拐弯处时,看到的是一个惊险场面。

    三个日军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围着乞丐刺击,乞丐面对着日军退到了墙角,舞动着手中的木棒遮挡着日军的刺刀,瘸着的腿已经被刺伤,肮脏的裤腿一片鲜红。在粪车边倒着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的老头,看来拖粪老头伤势不轻,胸部已被鲜血染红。老头的旁边横躺着两个日军,一动不动,那多半是两具尸体。乞丐在三个日军的围攻下已渐渐不支,一把刺刀又刺入他的左臂,正落在一个日军头上的打狗棒顿时失去了威力。

    突然,“嗷”的一声怪叫在我身边发出,常浩从我后面跃起猛力向前冲去。我本蹲着的姿势正好一把拖住他撩起的小腿,迅速地把已经向前扑倒的他拖了回来――因为正准备冲锋的我看见了更多的日军从街道头赶了过来。我一手紧紧捂着常浩的嘴,一手死死地按住挣扎的躯体,我们之间的搏斗很快结束了,他也已经看清了前面的局面――乞丐被四五个日军按在了地上。

    “呜呜”的怪叫声和仍在使劲殴着青石板殴出鲜血的手是常浩不能救出乞丐的悔恨和愤怒。乞丐被日军拖拉着消失在街的那头,掏粪老头被后面的日军补了一刺刀。我仍然按着常浩,他已经安静,只是嘴里仍在嚎啕。我按压他嘴巴的手已分不清鼻涕眼泪还是唾液,粘乎乎的难受。我们不能总站在这里,我们必须赶快离开,大队日军人马肯定就会赶来。我拖着炮子鬼往后走,可他那蛮力使我无可奈何,我骂他,恶毒地诅咒,还一边不清不白地告诉他我们面临的危险,我说的糊涂,他听得更糊涂,我们僵持在原地,直到前面传来几个短射的机枪声似乎还夹杂一两声步枪声才让我们彻底的安静了。

    乞丐被击毙了,一个受伤的乞丐竟然消受了五六个机枪短点射击,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我想那是日军出于怒火,出于仇恨,他们太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下。但我又似乎在怀疑着什么,是那枪声抑或日军轻易地把乞丐处决?我后来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怀疑,那是因为我希望乞丐还活着――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老乡。在满腔仇恨时我们最可能做的事就是走极端,在未审讯前把仇人打成筛子眼,我也会这样,这是我理解日军快速处决乞丐的原因,也好,这样可以少受一些日军的折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