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加油,爸爸


本站公告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要迟点儿过来吗?”我边走边问云。

    “谁知道呢?突然就想来了,”云笑着说,“给你淘了几本书,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我接过手,说了声谢谢。

    “怎么谢?就两字儿?”

    “那你还想怎么谢?难道要我在这里把你奸污了不成?”我哈哈大笑,不禁拉紧了云柔软的小手。

    正玩笑着,云忽然甩开了我的手,并掐了掐我的腰。

    我又是一惊,抬头一看,发现王仲和贺小兰正在前面不远处跟一过路人询问着什么。那人听着听着,便朝我们这方向一指。王仲顺着他手指看过来,然后喜笑颜开地大步走过来。贺小兰跟那人致谢后,也一阵小碎步跟着。

    “我正打听你躲哪个角落呢,哪知就有这么巧。”王仲边走边大声地说。

    我和云也开心地上前。

    和王仲互给对方肩膀一拳后,云和贺小兰也彼此交换了下拥抱。显然,她们看起来要比我们亲热多了。四人一阵高兴,接着往回走。

    进了病房,云和贺小兰还舍不得放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继续问长短。

    王仲小声地问我:“她们怎么那么亲热呢?啥关系啊?”

    “女人不都是这样么?”

    “那你和她什么关系?”说着,王仲朝云努了努嘴。

    我光笑不答。

    王仲装着要怒,把眉毛拧成倒“八”字儿:“不说是吧?”

    “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我轻声地告诉他,并顺势再给他胸口一拳。

    云和贺小兰立即把头转向我们:“你们两个家伙搞什么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和王仲一阵哄笑!

    “你们两个女人——”

    王仲正要开她们的玩笑,谁知门外响起了一片吵闹声。

    四人不约而同地皱着眉头竖起耳朵听。

    接着,我们听到了杯子碎裂的声音,以及碎裂之后粗暴的咒骂声。

    “怎么回事儿啊?”云问。

    “我去看看。”说着,王仲就向门口走去。贺小兰起身,也跟着出去。

    接着,又是连续几声剧烈的硬物钝击地面时的轰响,跟闷雷一样——撕心裂肺的号哭声也来了,一个女人的。

    “我们出去看看吧?”我问云。

    “别去了。也许有人在发疯呢,我害怕——”云迅速走近,然后吻着我的嘴唇,“我想你了——”

    “那你今晚别走了,我们就在这张床上挤挤吧。”我回吻,并搂紧了她的腰。

    不一会儿,王仲和贺小兰回来了。云装着去收拾桌上的书本,顺便拽了拽衣服的下沿。我笑,因为她脸上还有明显的绯红。

    “一老头正在病房里闹腾,发疯一样砸东西,谁也不敢上去劝。”

    门外很快传来了一个老头的号啕声。

    “哪个房间?”云过来问。似乎,她对这种混乱很不满意,因为通常情况下,这里非常安静。

    “406病房。他已经砸烂很多东西了,很可怕。”贺小兰明显紧张,所以几乎抢着回答。

    “什么样子的老头?”我问。

    “一个瘦小的老头。”马儿说。

    我吃惊:难道会是老陈?不好!他可是因为心脏原因入院的啊!

    我立即撇下他们冲出去。

    406病房门口。

    医护人员正在忙碌着,地板上的老头似乎奄奄一息,不时地抽搐着。一旁跪着个30上下的女人,拼命号哭着。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玻璃屑儿。

    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经常对我笑呵呵的老陈。

    很快,推车过来,几个医生努力地把他从地上抬上去,而他已经停止了抽搐,仿佛尸体一般。一切妥当,两个衣冠禽兽模样的医生轻松地拍了拍手,相互对视了一下,居然露出了旁人不容易察觉的奸笑。推车迅速离开,走廊里响起男女的皮鞋声,杂乱不堪。

    “真可怜!”云在身后抓着我的胳膊肘说。

    “我想去看看他。”看着推车即将消失在电梯门口,我跟云说,并没有回头。

    “还是不去吧?再说,我们去也帮不上忙,那里有医生呢。走,我们回去吧。”云劝道。

    王仲和贺小兰也点头。

    突然,406病房的门被撞开。接着,一个女人疯一样跑出来,再风一样朝电梯奔去——刚才那跪地上号哭的女人。

    转头往回走时,我感到眩晕,“倏地”一下。

    云立即扶住我的肩膀:“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我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几个女人站在一旁议论着。

    “那老头也真是的,自己心脏不好,发什么脾气啊!”

    “这脾气发得真够火的。”

    “你们知道什么啊,他很可怜的。”

    “你知道他?”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自从他老伴两个月前死了之后,就落下了这心脏的毛病。幸亏儿媳孝顺,就把他弄到这里来疗养。结果,却成这样子,唉——”

    “那他儿子呢?怎么不见他儿子来过?”

    “对啊,你还真提醒了我。我也记得他儿子好像没来过。”

    “听说他儿子早跟一小女人跑了,不仅不要刚才那女人,连亲老子都不问。你们说说,这叫什么儿子呢?”

    “啊?这叫什么儿子呀?太离谱了吧?”

    “那女人也真难得!要是我,非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哈哈——啥颜色啊?你能怎样?”

    讨论里终于出现了笑声。

    “我也找个小男人耍耍去,可不会亏待自己——”

    “哈哈——就是,我也会。”

    “这龟儿子,也太不像话了。”

    “唉——可怜啊——”

    说实在,我当时真想上去问问她们:老陈为什么会发火。毕竟,我确实没有听到,而心里特想知道。因为,印象中,他总是笑呵呵的,没有任何烦恼。

    正犹豫不决,几个女人又说开了。

    “现在的男人真不算个东西,良心都被狗吃了。就说我们家那口子吧,原先全听我的,后来眼里都没了。现在住院了,倒想起我当初的好来。我猜啊,等他身体一好,没准儿又要出去野了。”

    “我也看开了。只要他每个月把工资交给我,还把我当老婆,我认了。别到时老了,像那老头一样,连住院费都指望儿媳交。再说,我哪有这福气啊。”另一个女人附和,同病相怜的神情。

    “你们说,那老头会不会和他儿媳妇——”

    “你还是积点儿口德吧,谁又能说清楚别人的家务事呢。”

    最后,她们轻叹一口气,再摇了摇头,便各自散去。

    那天晚上,送走王仲他们,云也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地说要走:“别想太多了,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

    等她走到门口时,我一个箭步上去,从后面抱住她整个身体:“云,别走了,留下来陪我,我需要你——”

    记得在那家酒吧的包间里,我也是这样抱着她的,我们一起抚摸、亲吻、呻吟——那时,我很冲动,因为身体本能的刺激和需要。而现在,没有刺激,只有需要——我需要她留下来陪着我,哪怕什么也不做。因为,怕在她离开之后,我会忧伤到天亮。

    可谁又知道我忧伤些什么呢?

    乘云收拾床铺时,我借口出去抽支烟。

    走到楼道尽头,我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之后,又把它放回去。

    一支烟快燃尽了,我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却见老余急急忙忙从电梯里出来,一见我就问:“老陈呢?他怎么样了?没大问题吧?”

    我把所看到的情形跟他说了,并宽慰他说:“没事儿的,有医生和护士呢。估计这会儿,我们就是去了,也见不着他。”

    他听完,并未想多说什么,连招呼都没打,就摇着他那肥胖的身体,要重新回到电梯。

    “我得去看看他,看看我那可怜的老伙计——”声音从老余的后背传来。

    等电梯门关上时,我不再犹豫了。

    于是,掏出手机,接通了——

    “怎么会是你?他呢?”我问。

    “为什么不能是我?”

    “别问那么多,他呢?”

    “谁啊?”

    “我爸。”

    “他好象去青海了,有两星期了吧,走的时候——”

    “什么?他去青海了?”我立即打断。

    “是啊,走的时候,还和家里大吵了一架。”

    哦,可怜的父亲,你真的上路了!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黄沙漫天的大道上,一个孤独的老头,正捂着自己作痛的胃子,步履蹒跚地行走着——

    加油,爸爸,这是你应该走的路!坚强些,让你的儿子也变得坚强起来!

    “他很可怜了,你不该在走的时候那样对他。”

    “我知道,你别管。”

    “知道了,那你最近怎样?对了,那段时间,你手机怎么老关机?”

    “没什么,出了点儿状况。”

    “好吧,那你自己当心。”

    “恩,你也是。”

    随后,我挂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二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