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窗,我看到周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微笑着用力地朝我挥手,嘴里也不知道在喊着什么。他身旁站着的刘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羽绒风衣、眼戴墨镜的女人,很光鲜而吸引眼球。
我看不见她的眼神——
她就默默地站在那里——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再见了,所有沧桑而模糊的记忆。
北方的天气,与南方有很多不同。这是句废话。可我还想说句不是废话的废话,那就是我到达小屋后的心情,如同这依旧寒冷的北方寒气,并未得到转变。
首先,小邵说她暂时不能过来,须等到后天,因为买不到车票。
其次,整个房间虽然很整洁,但让我觉得很阴森,看不到一点儿活气。
我把所有房间的所有灯全部打开,然后又把客厅中央的音响调到最大,妄图打破这种阴森的状况。
可结果令我很失望。
灯光虽然亮堂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但各房间色差极大,让我狐疑这是鬼域的色彩。音响狂妄不羁地震撼了不到五分钟,我便听到楼上狠命跺脚的声音。
于是,赶紧关灯关音响,重新回到之前的阴森和死寂。就这样呆了不到两分钟,我有些烦躁了,挠着头不知所措。突然想起小邵说让我把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都拿出去晒晒,可跑到阳台一看满空中风起尘飞的情景,遂否定这个打算。
折回来,看着光亮的地板,我突发奇想,觉得地板日久没拖,应该有些尘灰。于是,整个一下午,我都在各个房间来回跑。
暮色降临时,接到了公司的群发信息,大体是提醒大家别忘记后天一早的会议。
看完信息,想了想,我还是给云拨了个电话。
她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家。她又问在哪个家,我说不是老家那个家。最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烦不烦啊,直接说回来了,不好吗?”
“我还确实挺烦的,惨淡得比冬天的云还惨淡。”
“哈哈——有这么夸张?对了,回家的感觉不错吧?”
“那是,见了几个初恋的情人,疯了一样缠着我。”
“还几个初恋情人呀?真没见过初恋情人能有几个的。长见识了吆。”
“当然,我是谁啊!”
“不贫了。你女朋友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怎么了?心虚?”
“我能不心虚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着那些惊险的情景,晚上都睡不好觉。”
“你直接说想我得了,拐那么多弯儿干吗啊?”
“哈哈——去你的,净说些不能说的。”
很显然,一个春节把我和云之间的感情稍微冷却了一下。她以前是喜欢叫我“胜”或者“小公牛”的,而现在只是“喂”。
“喂,你晚饭吃了吗?没吃,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啊?不了,一会儿小邵得回来。估计这会儿快了吧。”我忽然觉得应该中止这谈话了,要不“久旱逢甘露”的激情马上准得来。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这家伙,真能玩惊险,”这回该她感到必须停止通话了,“那就不说了,你赶紧准备一下,迎接你那可爱的女朋友吧。可别忘记后天一早开会啊,千万别迟到。”
“放心吧,你!我会全力以赴地等着她,也会全力以赴地准备好新一年的工作。”
“啊?什么叫全力以赴地等着她?”她纳闷。
很明显,她不关心我说的后者,而尤其关心我说的前者。
“就是说攒足力气,等她过来。”
“哈哈——你这小公牛,悠着点儿,别亢奋地喊错名字。”
云还是说了“小公牛”,我还是感觉有些异样的心跳。
临末,她轻轻问:“想我吗?”
“想,都想死了!”
“你就说想得了,后面那句话听了怪不舒服的。”
刚挂了云的电话,小邵的电话就来,一开始便抱怨:“亲爱的,你跟谁通话了?怎么打了这么常时间?”
“啊?你一直在打我电话啊?我这不正无聊吗?然后,给家去了个电话,就听我爸不停地唠叨,说多穿衣服,北方还冷得很。说多吃东西,别饿着。说紧着点儿找个女朋友回来,别让他们担心着——”
我一口气地说着,心不慌耳不热,大概对于心慌已经有了抵抗力。这个能力得到强化后,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直以来,我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良好习惯。
“你不会骗我吧?你可不能骗我!坏家伙,听到没有?”
“我是那种人吗?说真的,想你了,想死了。”
“甜言蜜语,明显的甜言蜜语。一定是心慌了吧?说,怎么想我了?”
“全身心都想,看到这里的床就更想了。知道吗?整个一下午,我都在打扫房间,里里外外被拖了个光亮,专为给你一个惊喜。我说你怎么还不来呢?”
“真的啊?哈哈——我们家亲爱的怎么就变乖了呢?不错,不错。应该嘉奖!亲爱的,我该怎么嘉奖你呢?”小邵兴奋了起来。
“要送我礼物吗?那就把你包起来,然后快递给我,给不给?”
“那我问你,被子都晒了吗?”
“那倒没有。天阴得很,根本没办法晒啊。不过,我可是记得的。”
“好吧,看在你变乖的份上,今天晚上就便宜你。一个小时后,去接站。”
“啊?这是让我去接谁呢?你不是说要到后天才能来吗?”
“你心虚了?怕我检查了吧?”她挺严肃的。
“没那回事儿。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来检查呢,还真憋得慌。”
“亲爱的,你不是知道我现在检查不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我这么小的心思都能被你猜到。坦白说吧,一会儿还真有个小狐狸精要约我吃饭。你说怎么办吧?”
“谁?”
“不告诉你,猜吧。”
“不猜,你赶紧告诉我,不然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那也不说。反正我现在是天高皇帝远——你管不着。”
“我看不是小狐狸精,而是老狐狸精吧?”小邵突然压低声音说。
“啊?什么意思?”
我一下警觉起来,并后悔开了这破玩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