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后来总会在我脑海里出现。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小邵:“我怎么老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呢?”
“真不容易,你也有自知之明啊?”她笑着说。
“别笑,我是说真的。最近,老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快要破罐破摔了。”
“什么破罐破摔啊?亲爱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见我说得一本正经,她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觉得我整天无所事事吗?比如每天像混日子似的,不求上进,得过且过。”
“这样不好吗?”
“你说呢?”
“我觉得很好啊,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简简单单,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很满足。还有,这个世界只有你和我——”
“也许确实不错,可这不是生活的全部啊,”我打断了她的话,“那样的生命,只是在走一种过程,毫无意义。”
她愣了下,然而很快说:“这是你们男人的想法,我们女人可不这么想。亲爱的,我有些担心了。”
“什么?你担心什么?”
“男人有了事业,就不家里的女人当回事儿了。”
“这什么逻辑啊?而且,你觉得我像个有事业心的人吗?”
“不像。”
“那不就得了,你还担心什么?”
叫我意外的是,小邵并不理我,而是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径直往阳台走去。
我纳闷,赶紧追过去,要问个究竟。
“怎么了?”我拉住她的手。
“没怎么。”
“可你情绪不对。”
她还是挣脱了我的手,然后坐到阳台的椅子上。
“你变了,以前你从不说这些。”
“天呐,我说什么了啊?我哪儿变了啊?”
她捧着书,似看非看,而我站在她身后。
“你和以前就是不一样了。”
“我和以前一样。”
“你会离开我的,在将来的某一天,我知道。”
“不会的,相反,我每天都在祈祷,祈祷你永远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
这句话绝对真实,尤其是在和云发生了关系之后。
可她不会轻易相信。
“别骗我,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你会厌倦这一切。”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快速地转回去:“算了,不说了。我想看书,你去写小说吧。”
整个一下午,我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有几次,我去卫生间时,特地朝阳台看了看,发现她一直都认真地看书。
傍晚时分,我走过去问她:“你饿了吗?”
“不饿。”她头也不回。
“那我就煮一碗方便面了。”
“不,两碗。”
“干吗要煮两碗?”
“因为我饿了。”
小邵一把将手里的书扔给我,然后气呼呼地从我身旁穿过,顺便撞了下我的肩膀:“算了,我去煮吧,你看书。”
当我把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里后,小邵托着下巴问我:“不就是方便面吗?有那么好吃?”
“恩,是好吃,好吃。”
“谁给你吃的?”
“呵呵——这不故意吗?”
“就故意,怎么了?”
“那我就不回答了,要不,也太无聊了。”
“看吧,你终于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无聊。”
“得,算你狠。今儿我就明明白白地向你保证,这里,就在这里,装的全是你。”我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说。
“我不信。”
“真的。”
“真的?”
“真的。”
“我还是不信。”
“爱信不信。”
我推了碗,然后起身,直接去书房。
又写了会儿,觉得有些累,于是欠了欠身子,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来活动活动,猛然感觉身后有个人——我转头——小邵双手交叉环抱着放在胸前,身体倚靠着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干吗?跟一神经病似的。”
“你才神经病呢。”
“那你不出声不出气地站在那里干吗?”
“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回过头来。”
“我回头干嘛啊?”
“因为我站在这里。”
“谁知道你站在后面了?这不还是神经病吗?”
“谁神经病?谁神经病啊?你是不是看我特不顺眼啊?你要再这样说,我——”
“怎样?”
“我就离开你,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她转身再次气呼呼地走了。
很显然,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我立即关了电脑,然后走出书房。
客厅里,小邵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电视屏幕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而跳来跳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小心眼了?”我走过去,坐在她脚下。
她不说话,也不看我,光顾盯着电视——那屏幕依旧在不停地闪。
“没可看的电视,就别看了。”我继续说,并挠了下她的脚心。
“总比看你的冷脸要强。”她给了我一脚。
“你是不是一直在生气?”
“没有。”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爱信不信。”
说着,她像要从沙发上起来,却被我一把抱住:“别傻了,之前那些话,我随便说说而已。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啊!”我显出委屈的样子。
她把头扭向一侧,还是不愿看我,身体却听话,任由我控制着,柔软得很。
“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说人不该安于现状,不然活着没意思。”我双手抓紧她的腰胯,努力扳过她的身体,使她面对着我。
可她还是固执地将头转向另一侧:“你就直说吧——烦我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胡说!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小邵,”我断定她今天确实出问题了,“你今天很反常,告诉我怎么了?我那些随便说说的话儿,不至于让你这样,否则你也太敏感了。而且,你知道,我一直深爱着你,没你不行,不可取代。”
“可男人都会变,总有一天,你也会对我厌倦。”
“永远不可能,你别胡思乱想。”
“什么胡思乱想呀!马丽,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上次,你说她跟一老师好上了,在你们学习期间。”
我记得那顿欠着她的饭一直没还上。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事。”
她终于把头转向我,看了看,然后低下去,把整个额头顶在我的肩膀上。
我摸了摸她的脖子,很细很滑:“她要和老公离婚了?”
“是的。”
“因为那老师?就因为他帅?”
“不是。”
“因为她跟那老师的关系被发现了?逮个正着?”
“也不是。”
“那是什么?总有个原因吧?”我突然很好奇。
“你知道吗?马丽有一次和那老师出去约会,半道上遇上了他老公。”
“那又怎样?装着和那老师不认识就成。”
“可她不认识老公车里的女人。”
“然后呢?”
“然后她就跟着过去,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车,直到停在一宾馆前面。”
“再然后呢?”
“你笨啊?还要我说?”
“呵呵——后来,她捉了个现场,并且打闹一通,最后提出离婚?”
“对了一半!事实上,后来有更让她惊讶无比的事情。”
“不错的情节,很小说,继续说。”我确实这么想。
“她老公把她按在宾馆房间的地板上说——再闹就整死她。最后,他还告诉她——离婚吧,抓紧。天呐,马丽告诉我,她就在那时候还没想到过离婚,而她老公居然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我理解,这叫一不做二不休,类似于我之前说的破罐破摔。
“你知道吗?她老公以前是个非常好的人,而且都是靠马丽父亲的提拔才有了今天——”
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我只说那么一句话,小邵就反常成这样。
那天半夜,楼上没有呻吟,我们床上也没有。做爱的时候,小邵有些心不在焉,老问我:“你会背叛我吗?”而我也无法做到如前一样投入,因为要不停地回答:“不会,永远不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