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水平如镜、流清水洁、盛产鱼虾的湖畔,我们一起嬉戏忘情。在那岛屿星罗、蒲草丰茂、帆影翩翩的湖中,我们一起流连忘返。在那原生态的环境下,我们看到的都是蓝蓝的天空、碧绿的水面。
在那长长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小骚蛮横地要求我背着她走。幸亏已是岁末,游人并不多,我得以咬牙坚持下来,一直把她背到小道的尽头。而她竟然在我的后背上,舒服地睡着了。
傍晚时,我们在公园的临湖酒家吃饭。在昏黄的烛光里,小骚动情地说:“多美啊!真不想回去了。”
我笑她:“傻丫头,哪能真不回去啊!我总觉得咱那小屋,才是最美的地方。”
“你会娶我吗?”她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一直以来,我们从没有承诺,甚至很少说将来,更别说婚姻。所以,我感觉到突然,显得局促。
“怎么会想到结婚?”稍稍镇定后,我问她。
“因为我是你的女人,你应该娶我了。”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啊?哈哈——”
这句话好笑吗?老实说,我现在都不觉得好笑。
“才不是,像你这样的男人,也只有我能看上。我是可怜你,可怜你,知道吗?哪天跳出一帅哥来,我真怕自己一时兴奋,把你全给忘记了,哈哈——”
“你会吗?”
“为什么不会?上次奶妈还张罗着说要给我介绍一对象呢!她有一远房亲戚,家里藏着一帅哥,研究生毕业,在政府办公室上班,老让我去看看。我要不是舍不下你,早跑去看了——”
“得了,那你干吗不去啊?”我装着吃醋,“人那么优秀,你还赖着我?”
“谁赖着你啊?瞧你那傻呼呼样儿,我还真担心你哪天被一小狐狸精给骗了呢!其实啊,我真不想嫁给你。如果真让我选择,我更愿意做你的情人,让你永远心疼我。”
“为什么?”我好奇,更吃惊。
“他们说,相爱的男女要是结婚了,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会找情人。”她笑着说。
“我可不会去找情人,应该属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哈哈——他们还说,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男人会找不止一个情人。”
在欢笑声中,我们踏上了回去的路。
那天晚上,小邵变戏法般拿出两枚戒指:“亲爱的,看这是什么?”
“戒指?哪来的?”
“我的下半年奖金发了,就瞒着你偷偷买了它们。看这里——”
顺着她手指看过去,我看到了两枚戒指内侧都刻着名字。
“喏,这个是你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快帮我戴上吧!”她把另一枚戒指拿给我。
她激动着,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亲爱的,你可不能骂我,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瞒着你——”
哦,亲爱的小邵,你说你错了,可错哪儿了?你怎么就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我的下半年奖金也发了,我同样也瞒着你。可你知道吗?我已经为一个女人买了一块白金手表,但那个女人不是你,而是云!
我看到,睫毛在跳舞,眼泪在伴舞。我看到,自己在跳舞,小骚在伴舞。我看到,小骚在哭泣,像个孩子。
黑暗中,小骚均匀地呼吸着,偶尔“咂咂”小嘴,渐渐进入了梦乡。我却睁大着眼睛,迷茫在粘稠的黑色世界里,几乎呼吸困难。仿佛四周游走来无数的小鬼,他们在夜色中漫步、飘逸,作着窃窃私语状。最后,这些小鬼不约而同地围住了我。有的上来就用肮脏的鬼手,捂住我用来呼吸的口鼻。有的直接就用同样肮脏的鬼脚,踩踏住维系我生命的喉咙。有的干脆就用身体朝着我心脏脉动的地方,生猛地撞击,妄图冲破胸腔的阻拦,强行终止心脏的跳动。
我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来取我的灵魂。他们从遥远的地狱,一路搜寻、打探,最终发现、确定了我,为的就是要带走一个可以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的肮脏的腐朽的堕落的自私的灵魂。
但我并不感觉到害怕,并不感觉到痛苦。来吧,带走我吧!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去遥远的地狱,接受理所当然而天经地义的惩罚和折磨。
是的,我没想到它在那天晚上苏醒了——几乎已经不存在的可耻感。
是的,我几乎快要产生一种勇气,那就是——要战胜欲望——
但是,我实在低估了自己的欲望。
而在欲望来临之前,我只想跟云说:“云,这块手表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给我的已经太多,我将要不能承受,因为真的无法接受良心的折磨——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小邵会知道一切,而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我是说,在给云送手表的那天晚上,真的只想送出一块手表,而不是为了欲望,或者是做爱。可是,一切还是发生了,而且——
春节假期开始的前一天,公司决定举办一次拜年酒会,地点定在公司内部餐厅。
云说:“这一年来,兄弟姐妹们辛苦了!为了庆祝本公司半年来取得的光辉业绩,为了表达公司对大家辛勤付出和不懈努力的感谢,为了祝愿大家在春节期间快快乐乐、幸福安康,我们决定举办一次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酒会。”
台下掌声雷动、气象万千。我估计,十之八九是因为云说“兄弟姐妹们”。她从来没有这样跟大伙儿亲热过。你不得不感叹云的变化真是快,因为连那小贱人都“O”着双腿,兴奋地喊:“云总,我们爱你!”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很快,整个大厅里充满着快乐的空气。
酒会开始前,我给小邵挂了个电话:“晚上公司要举行酒会,可能要迟些到家——”
“亲爱的,我在上班呢。因为有个紧急招标任务,我们得连夜制作方案,可能要通宵——你少喝点儿酒,完了早些回家,到家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匆匆挂了。
酒会开始。
大家频频举杯,用力撞杯,不断干杯。到处都是笑语,到处都是祝福,到处都是甜蜜。
一些原本公认的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子”,也肉麻地上台唱着肉麻的情歌。
一些原本经过技术鉴定而贴上丑女标签的“杨贵妃”,也夸张地上台舞动夸张的屁股。
一些原本被断定“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也激动地上台说着激动的抱歉。
酒会中段。
我已经喝了不少,头都晕晕的。于是,决定去办公室,躲避一下这已如飙车一样的喝酒形势,顺便也泡杯茶。我一路摇晃着走上了三楼,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再关上。
打开灯,我坐下来,从抽屉里取出那块白金手表,仔细端详:怎么交给她呢?
我承认,自己非常迫切地想给云一份快乐,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给我那样,而跟欲望无关。
就在酒会开始前,因为她的几则短信,我又一次经历了感动,煞是久违:胜,你的柜子里有一套西装和一部新款手机。我能给他买的,同样也能给你买,因为我爱你!
想了想,我拨通了云的手机。
“云,你的礼物,我见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不需要回报,真的不需要。你知道,我不图你什么。”
“不,我已经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这些礼物了,所以买了块手表——”
“真的啊?”她的语气惊讶,但很快又责怨我,“谁让你买了?你干吗给我买东西呢?我完全不需要你买任何东西!”
她的话明显言不由衷,而且有些无法抑制的兴奋,大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说要送礼物给她。
“如果要说需要,难道说我需要你给我买的那些礼物吗?这块手表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给我的一切,虽然它是那么微不足道。所以,希望你能接受它。”
“呵呵——你的话无懈可击。看来,我只能接受了。”
“我非常高兴你能接受!”
“其实,我非常高兴,比谁都高兴,甚至很激动。”
“呵呵——那么,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这就给你送去。”
“你在哪儿?”她反问我。
“我在办公室。”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在车里。”
接着,继续沉默,不只是那边。
有一种味道,正在空气中发酵,我似乎已经嗅到了。
“如果可以,我还想要一份礼物,可以吗?”
许久,云打破了沉默,很温柔地说。
“什么?”我回过神来。
“给我一个拥抱,就现在,我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像是在等待,而我在努力克制,因为太明白这个拥抱将意味着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