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怒目而视,已经异常失态,双手却握紧着方向盘,像要把它拆了似的。我看到她裸露着的手腕周围的细细的青蓝色静脉,那里有东西在跳跃着。
“你给我下车,立即下车!”她冲我喊。
没有犹豫,我打开车门,然后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我听见她在我背后哭:“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大概,我这次真的伤害到她的自尊了。
坐在酒吧里,我一直这么想。
后来,我又后悔——吃什么醋啊!酸什么酸啊!无聊不无聊啊!
本来就是形式的会议,你偏要整出些令她为难的事情来。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站在她的角度看看,如果你是她,会怎么做呢?何况,她如果真的和周处红是情人关系,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呢?她对你够好的了,难道不是吗?
我想给她打个电话,或许不管真相,得先向她道歉——为自己一时的莽撞和任性。
正考虑着怎么跟她说,手机信息来了。
“胜,我在黄海大桥上,上面是蓝天,下面是大海,我在吹着海风。你能来陪陪我吗?”
接着,第二则信息又来。
“你在哪儿?回来好吗?回来听我说,我向你解释,你误会我了——我痛苦无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于是,我不再考虑,直接去吧台结帐。接着,出门,快速地拦下辆出租车。
在看到云的车时,我让司机停车,然后下车走过去。
这座桥的桥面宽阔,但很少有人在上面走动,主要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通常都是急驰而过的各式车辆。早几年,我曾经来过两次,都是在极度失意后。
车里没有云,转身观察四周,也并未一眼看到她。
我有些担心了,想到她那两条短信——我该回复她,告诉她正在路上。
但她不是小邵,而是云,不会产生过激的行为。
如果是小邵,这样的情形也许会立刻让我瘫痪。
我立即掏出手机,还是有些慌乱——手机在出口袋后,却掉在了脚下。
弯腰拾起,我拨出号码——
“云,你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你?”
那边并不说话,但我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告诉我,你在哪儿,好吗?我已经到了大桥上,可找不到你。”
许久,她才轻叹了一口气:“胜,我在桥下的台阶上。”
那是一个角落里的台阶,她孤零地坐在上面,双手抱着膝盖,整个头都无力地埋在臂弯里。冷风吹来,凌乱了她的秀发。而她像是睡着了,又似太累了,完全不为所动。
“云,你没事吧?”我跑过去,握着她冰凉的手说。
她不说话,却握紧了我的手。
我在她身旁的台阶上坐下,然后把她的整个上身环抱住:“别生气了,这里太冷了,我们回车里去吧。”
的确,我的屁股刚触碰到台阶时,已经感受到了刺骨。
她顺从地埋进我的怀里:“胜,我对你好吗?”
“很好,真的。是我太任性了,我该向你道歉。”
然后,她抬头,而我看到了那张有些憔悴的脸。
“你会成熟起来的,但是你不能那么说我。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我想起那次偶然窃听到的谈话——
“我觉得你对他过于纵容了,其他员工也许会有看法的。”
“什么看法?”
“他们说你对他徇私。”
“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觉得他这人不错,只是有些意气用事,我们给他一些时间,也许——”
“可是,你知道吗?他是个经常抱怨公司的人,也抱怨过——”
“说吧,没事儿。”
“他说你是个傲慢的女人。”
“呵呵——他当我面也会这样说。”
“他还说过你虚伪,故作姿态,实际就是个——”
“就是个什么?”
“我还是不说吧。”
“说!我不会怪你!”
“他说——他说——说你就是靠身体混出来的女人——”
“不——”
“他说你——说你是个妓女——”
“不,他不会这么说。”
“云总,真的,他真的这么说过。”
“不,我相信他,他不会这么说。”
“也许,是我听错了——云总,你别放在心上啊。”
“是的,你听错了,他不会这么说我。”
我还记得,当时听出了她在颤抖。
那天,我们就在台阶上抱着。
“你这样的性格,我喜欢,也许别人不喜欢。”
我抽着烟,她看着。
“我自己都不喜欢。”叹了口气,我对着地面说。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想的吗?”
“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不舒服。”
“我总觉得你很压抑,藏着很多不痛快。”
“不会,我觉得一切都不错。”
“那么,你以前为什么总上班迟到?”
“因为喜欢睡懒觉,一醒来就过了那点儿。”
“你就不怕被我辞退吗?”
“不怕,我知道你不会辞退我。”
“所以,你就经常迟到?”
“不,因为喜欢睡懒觉。”
我笑,她也笑。
“你还是喜欢跟我说‘不’。”
“不,我已经在改变。”
呵呵——
笑声在那个角落里荡漾,完全没有冬天的影子。
“有些时候,我们会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而且混乱。但是,你要明白,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你必须要学会适应,并很好地接纳不公平。其实,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从感觉不公平开始,学会熬下去,你会等到公平的到来。而那个时候,你的存在,对别人来说,也许又是一种不公平了。”云蹲在我对面的台阶上说。
由于地势的缘故,我轻易就可以看到她稍稍露出来的乳房,而她完全没有上司的样子。事实上,后来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不可能将她与先前那个“城管”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吸了口烟,然后对着她敞开的领口吹过去。
她迅速站起来,抖抖身上的衣服,像要甩掉烟味儿,嘴里直抱怨:“你这家伙,吹得我里面冰凉,要冻死我啊?”
“那我给你焐焐?”
“你拿什么焐啊?”
“你知道。”
“得了吧,你那手冻得快拿不住烟了,还能帮我焐?我帮你焐焐手还差不多。”
“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不想听她讲这些道理,因为,这些我都懂。换句话说,我烦别人跟我说这些。
“你又来流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表里不一了呢?”她笑着说。
“那啥样就叫表里如一呢?”
“你该继续咆哮,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现在什么样子?”
“特流氓的样子。”
“那你还跟我呆一起?不是有病吗?赶紧跑啊!”
“我跑了才有病——”
天色暗淡下来时,我环顾了四周,问她:“我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干什么?”
“这环境适合干什么?”
“你终于忍不住了。”
于是,我们都不说话了,耳朵里全是“呼呼”的风声,以及过往的汽车声。
在她身上,我一阵摸索。她的呻吟有种倒吸一口凉气的意思,有时能“啊”的一声叫出来。
“小声点,别把人给吸引过来。”
“你那么凉的手塞在我这里,我能不叫出来吗?”
“那我就抱着你,你把手塞我怀里焐着。”
我拉开腰间的衣服,把她的手塞进去——确实冰凉,我都快要“啊”地一声叫出来。
我亲吻着她,她一只手在我怀里来回抚摸,另一只手替我拉着衣边,防止冷风钻进去。
“我们为什么不到车里去?”我突然想起不应该在这里。
“可我们只能这样,不能做爱。”
“好,光摸不做。”
我觉得那只是玩笑,说说罢了。
光摸不做的事情,还要追溯到大学时期。在这里,我不妨说说那件现在想来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