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兵油子们的心思是用错了地方，王勃不但对于他们的事不予干涉，甚至是不感兴趣，他也不呆在他的官署――城边的一间耳房，只远远坐在树荫底下喝茶。
“泰哥，这小娃娃大人好像是个呆子。”一个大头兵面有得色地对着阿泰说道。
“小声点，他听见了。你没听过最近的传闻吗？他就是金陵城里姑娘们最喜欢最崇拜的新晋诗人王勃王子安！”一个长得猥琐的家伙接嘴说道。
阿泰教训他们：“上班时间不要闲谈！警醒点抓着来往的贩子多吃点米是正道！”“唯！”大头兵们精神抖擞地齐声应道，“吃米”是他们的行话，讲的是从过往客商身上敲竹杠，这些人十个有五个走私夹带，毕竟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几个汉子嘻嘻哈哈笑了，最近是旺季，他们的收成还不错。
***************************************************************
常言道“衙门府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大梁如今的县衙大多如此，有钱有理就好办事，有钱没理那师爷也能绞尽脑汁给你找法令找条例援引，你要是没钱，对不起，管你有没有理都给我等着吧，这个衙门口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给你算算看，衙门几十号人吃工作餐要钱吧，天阴下雨衙门要翻修要钱吧，冬天夏天的冰炭钱，都是钱啊！遇上大雨大雪天这几十号人还要负责清理整个金陵的积水积雪，这种辛苦活不给钱谁干啊？
而现在在江宁县衙，水晶正在和这个色迷迷的师爷关于路引问题展开友好磋商。江宁县和金陵府治同在金陵城内，郡县同地历来是最让人头痛的，双方权力交叉，协调好关系很重要。
尽管江宁令品秩千石，比地方县令高出不少，但是摊上个强势的京兆尹，江宁令处处受挟制，政令不通，搞的县太爷都不想干了。于是这秋老虎的天气中，都巳时了，县太爷还在睡回笼觉。
“这算什么，我们老爷不到午时不会起床的！”矮胖师爷留着搞笑的小八字胡趴在桌上养神，“太爷不在，我就是太爷！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那架势，你不先用银钱将他喂饱这事情就不好办。当他的头抬起来时立马就不一样了：水晶人如其名，丰腴美貌，让这师爷看得流口水。
“不知这位小姐找在下有何贵干呐？”笑眯眯的样子，让人以为之前他神气活现爱理不理是错觉。
水晶见惯了这样的嘴脸也不奇怪，只是本能地觉得很厌恶，递上一张单子绷着脸说道：“钱师爷，我是中山无极甄家的，这是我们这次从南边收来的货物清单，请师爷审查。”
钱师爷抽出单子下面的交钞，看看面额，脸上笑意更浓：“甄姑娘，这是给老爷的，还是我的和老爷的都在这里？”
“师爷说笑了，这全是给师爷喝酒的辛苦费，县太爷那里另有重谢，还烦请师爷代为转交。”说着又推过一个信封，和南梁官府打交道这么多年，水晶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给足了甜头才好办事。
钱师爷听得这话脸上笑开了花，只要签个章就有十贯钱好拿，抵得上他半年的薪俸了，这么好的事叫他碰上了！再一看只是采买了些丝绸锦缎、茶叶等常见物品，眼睛一转笑道：“甄姑娘，你家商队不会只采办了这些东西吧？吴郡的刺绣、歙县的砚台、皖县的茶叶――这些都是奢侈品，你们不用装这么多车吧？”
“钱师爷真是慧眼，其实我们甄家虽然看起来家大业大，可是维持表面光鲜的局面每天消耗是惊人的，加上常有场面上的迎来送往的人情，以及应付燕国官员的打秋风，要是不从盐路上想点办法只怕要入不敷出了。”水晶一副“被你看穿”的惊讶表情让钱师爷很得意。
按理说钱收得这么痛快，事也办的痛快才对，可是钱师爷显然还有其他目的，七磨八磨地扯些闲话，弄得水晶不耐烦了：“钱师爷，是否先开了路引，小女子也好回去回话？”
钱师爷哪会那么容易放她走，哼哼唧唧地就是不松口，一会说什么墨干了要添水，一会说印泥色变了要换，磨到将近午时了，忽然故作惊讶道：“哎呀，都到午休时间了！甄姑娘饿了吧，要不一起去九味楼坐坐？”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别说水晶厌恶他，就是一个她喜欢的男子，她也不肯这样随便的，这可是关系女子名节的大事！
水晶柳眉一竖斥道：“钱师爷，请你放尊重点！我们甄家虽然不是豪门世家，但是我家二公子好歹也是齐国副使，如果你不想引起两国纠纷的话，请你秉公办事！”
钱师爷不是白痴，听得“齐国副使”就知道踢到铁板上了，且不说齐主袁绍现在和大梁正是暧昧时期，这事要闹上去他肯定吃亏。而且金陵人都知道，梁帝因为蹴鞠输了正生气呢，听说上次有个倒霉蛋就在话中提了一句“齐国”就被活活杖毙了，钱师爷想得脖子后都冒凉气。
他连忙收敛了一脸淫邪之色，满脸正气地说道：“甄姑娘，本师爷绝对是个严谨务实的人，之所以耽误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需要查证嘛，我看你们也不像作奸犯科走私越货之人，所以路引马上就好！刚才只是看姑娘等了这么久劳累了所以想请姑娘在衙门里用工作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看水晶有些疑惑，还补充道：“县令大人有令，反是对本县税收和治安做出突出贡献者，可以嘉奖工作餐一份，以示敬意，出自县公文第三百二十二条，开宁十九年订。”
水晶将信将疑，钱师爷悄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年头怎么有后台有背景的人那么多呢？还一个个装的跟良民似的，还好老子机灵，要不然这亏就吃大了！想到这里，手脚更是麻利了几分，想要早点把这位晦气的姑奶奶送走就好，走得越远越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