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嘶声不顾眼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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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安好。”

    才一掀暖帘,就听李辅国忙不迭的问了一声安。广平王缓步上前,轻声道:“李公公,父王有什么事吩咐李??。”

    李辅国不见回应广平王,反而尖着声音问:“殿下可在后殿忙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出来?”

    帘后李泌微微皱眉。这李辅国出身低微,本来是在大明宫侍候高力士,后来到了东宫,在太子李亨面前反而是如鱼得水。近来他仗了背后有太子,越见得意忘形了。这李亨不知为了什么事派他过来,他倒还敢反问广平王为什么出来的慢了。

    回头瞥一眼广平王带回来的女孩。她正睁了眼睛望着暖帘的方向。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一眨长睫,定定的看向自己。帘外广平王的声音响起:“适才在和李泌先生下棋,公公久等了。”

    紧接着李辅国的声音直穿进来:“太子问,殿下才从宴席上回来,这么晚了要烧酒做什么?”

    李泌一皱眉。外面广平王声音平缓,丝毫不见波澜:“李泌先生吩咐李?取烧酒来。先生做事常人难测,李?不敢多问,只照办而已。”

    “太子问,殿下从大明宫回来,为什么马鞍和缰绳上会沾了新鲜血迹?”

    语气语调,竟像审犯人一般。帘后李泌听着,不由心中一紧。方才仓促,还没来得及问广平王详细经过。难道竟已被太子知道了?轻侧了侧身子,把暖帘抬起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就见广平王微点一点头:“不小心打破了只瓷杯,手臂被划了一下。让父王挂心了。”

    李辅国听了,哎呀一声:“殿下,怎么隔了衣服还划伤了。可传太医来看过了?”

    广平王微笑着应道:“一道浅痕而已,不妨事。”

    却见李辅国深施了一礼,抬起头来道:“殿下,老臣知道殿下仁慈,可保护殿下安危,本就是众侍卫的责任。若他们保护不力让外人伤了殿下,殿下可不能意图包庇!”

    广平王神色如恒:“李公公是不信李?吗。”

    李辅国直直的看着广平王:“非是老臣不信殿下。只是打碎了只瓷杯,如何能划伤手臂?何况是冬日衣着正厚的时候?眼见血都已沾到鞍上,怎么会是浅痕?”

    广平王凤目一闪,淡淡的问:“父王令李公公前来,原来是审问李?的?”

    李辅国眼睛盯着广平王,身子微躬:“老臣唐突。只是殿下若还念太子与殿下父子之情,就不该欺瞒太子,令父子隔心。”

    广平王默然不语。李泌一皱眉,瞥向隐约露出得意之色的李辅国。忽听广平王应道:“李公公多虑了。李?这次并没带身边的人入宫,包庇之说又从何来?”

    李辅国一怔,脱口而出:“殿下总不能是一个人进的大明宫吧?”

    李泌看着李辅国神情,微微冷笑。看来他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整治几个广平王身边的人,在侍卫间耍耍威风。按他来说,还可以顺便找太子邀个功。这一听广平王说没带人去赴宴,登时急了起来。就见广平王微笑道:“几十位王子,若都带了卫队去,人也未免太多了。”

    李辅国一愣,大声道:“殿下是何等身份,其余的王子不带,殿下也不能不带!防卫上出了这样的疏忽,该是领军卫李崖的责任!”

    李泌看向广平王,清清楚楚的就见他脸色一沉,冷冷的道:“李公公如果真要找出个有罪的才能向父王复命,那只管带李?过去。”

    李辅国半张了口看着广平王,忽然一挺身子:“殿下可是和建宁王一同去的?”

    广平王面无表情:“是又怎样?”

    李辅国一听,登时满脸难掩的兴奋:“殿下想要包庇的难道是叶倾?”

    话音未落,就听广平王冷笑一声。李辅国一怔住口。广平王目光扫过,缓缓开口:“李公公,本王敬你是父王身边的人,这才礼让三分。你先是话语中对本王无理,再是挑拨我父子关系,如今竟妄想诬陷禁军将领。本王也想问问你,这是为何?”

    几句话一出,李辅国登时被噎了回去。广平王不待他应声,一拂衣袖:“李公公若没别的事,还请回去吧。”

    李辅国怔的一怔,咬牙道:“老臣一心惦念殿下安危,得知殿下鞍缰上染了血迹,才急急报给了太子殿下。太子也是挂心殿下,才让老臣过来探看,殿下若是这么说,老臣可……”

    还正再说下去,广平王轻一抱拳,开口打断:“李?告罪。天色已晚,李公公再不去给父王复命,可不要扰了父王休息。”

    李泌暗出了口气。眼见李辅国脸上阴晴不定,终还是一拜退下。回头看看那女孩,又不禁皱了皱眉。这边暖帘一动,广平王又走了进来。

    两人朝里走了几步,李泌沉声问:“殿下,事情会不会已经走漏?”

    广平王微微一笑,轻声答:“先生放心。不会。”

    李泌摇摇头:“今后殿下言行上务必注意。方才他说自己是得知殿下鞍缰上有血迹,怕是这寝宫之内也有他的人。”

    见广平王默默点了点头,李泌朝那女孩方向瞥了一眼:“他存心来找事,不需多言。只是他在殿下这里吃了亏,怕是不会轻易罢手。这孩子留在这里不妥,还是尽快另送个地方。”

    广平王轻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到了这时候,她还能去哪?”说着抬头望向女孩,微笑了温言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泌长眉一振,看着广平王不言。那女孩眨眨眼,应道:“和儿。”

    “和儿,你是波斯人?”

    和儿看了广平王一阵,低声答:“我外公是波斯人。”

    原来是混血,李泌暗想。就听广平王又问:“有人逼你入宫行刺,对不对?”

    李泌望向和儿。见她神色微变,咬了咬唇不应声。广平王也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忽的就见她一扬头:“对。”

    李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正琢磨间,就听广平王温言问:“是谁?”

    那张明亮的小脸一暗,两道目光冷冷的射来。李泌就见她嘴角一牵动,仰头答:“李隆基!”

    广平王一愣,眼见她身子微颤,睁了一双圆眼直直的看着自己,勉强笑笑:“和儿……你说是谁?……”

    “我说是李隆基!”猛然和儿一声大喊,“李隆基!当今的皇上李隆基!他为什么杀我爹,我爹他有什么错!杀了我爹,他就能打胜仗了吗,能吗!”说着一哽,这边广平王和李泌都已呆了,只眼睁睁看着。就见她大睁着眼,一颗颗泪珠直滚出来,紧攥了拳头,朝着广平王嘶声力竭的大喊:“我爹告诉了我他要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李泌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一把捏住和儿肩膀:“小点声!你不要命,还要连累广平王吗!”

    眼见和儿强咽了抽噎,毫不理会李泌,只看着广平王。身子摇摇晃晃,泪水兀自连连滚下,长睫一眨,凄然笑道:“连累?你不过是想知道我是谁指使的,不是真想救我,对不对?我又为什么要怕把你连累?”

    李泌一愣。却听广平王声音发颤:“和儿,你父亲是怎么回事?”

    眼见和儿紧咬了唇不言,泪水却淌的更是厉害。李泌皱了眉侧耳听听,外面似乎没什么动静。当下望着广平王沉声道:“殿下,必须把她尽快移送他处!若有人听到了殿下寝宫内有人大叫皇上名讳,再报给了李辅国知道,就不好办了!”

    却见广平王恍如未闻,只怔怔的看着哆哆嗦嗦抽噎的和儿。李泌吸了口气,沉声叫道:“殿下!”

    见广平王一凛,李泌沉声道:“这孩子是自己要入宫行刺的,不能放了她走。殿下在东宫内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马上叫他来把这孩子交给他!万一太子来到,殿下只推说与我下棋,料太子不会疑心与我。正好可以让太子疏远告状的小人!”

    广平王神色已乱,紧紧望着李泌不言。偌大的后殿,一时只有和儿压抑了的嘶嘶抽噎声。李泌不见广平王应声,语调自也急了:“殿下,再不定夺,就来不及了!”

    忽然外殿隐隐噪杂。李泌心中一沉,疾步走到暖帘前。同时就听帘外宫女的声音禀道:“殿下,李崖将军求见。”

    李泌脚步一停,回头望向广平王。就见他眼中一道光芒闪过,高声吩咐:“请他速来后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