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得报,天京之外各路勤王兵马正遭清军猛攻,全部推迟起兵入京时日。
韦昌辉一听大喜,心知必是清妖已知天京内乱之事,欲趁火打劫,故尔延缓和各路勤王兵马,给自己多了喘息之机。何不趁此再做些手脚?
韦昌辉心生一计,立即吩咐下去,让属下通知天京文武百官,言六千岁下午宴请同僚,并有大事相商。最后他又悄悄嘱咐,若有不愿来者,可强行带到,必须不落一人。
当日下午,天京有些份量的文武百俱被“请”到北王府。但见大殿内外,三百名牌刀手分两厢站立,个个刀出鞘,枪装弹,如临大敌。
韦昌辉居中而坐,好不威风,身后二十名彪形大汉,紧握剑柄,怒目而视堂下。再看那百官,早吓得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只有佐天侯陈承容和豫王胡以晃昂首挺立,面无惧色。为什么呢!这两个人都是和洪、杨、韦等人一起参加金田起义的天朝元老级功臣,多少次与天王洪秀全、北王韦昌辉并肩浴血奋战,感情较深,也颇具威望,面对现在的局面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再者他们职位也高,陈承容官拜佐天侯,又是青年将领陈玉成的叔父,而胡以晃则被封豫王,虽然没有北王位尊,但一般人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韦昌辉整整衣冠,装腔作势道:“今日将各位兄弟召集于此,一是久未相聚,担心疏远了感情,故尔借此亲近亲近;二是有件大事不得不言,还望兄弟们支持!”说完环视众人,大家只觉一股凉气由后背升起,都知道定是鸿门宴,有的额角已沁出冷汗。
“昨夜天父托梦于我,言洪秀全违犯天条,违背天意,对上愧对天父慈爱之心,对下愧对子民拥戴之情,上帝欲废天王之职。然国不可一日无主,暂由兄弟我领天王职。天父令我传圣谕于众位兄弟,联名劝天王禅位于我,以显兄弟和睦,政治英明!”
韦昌辉一边扬扬得意地胡说八道,一边心想,一朝权在手,神仙跟着走,只要我做了天王,就能名正言顺号令天下,天王府也是我的享乐窝了!哈哈哈……心里美到了极点,脸上还绷得一本正经,演戏的功夫火候上乘。
一名参护已将早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和一段黄绫子放于桌上。
“各位,签个名吧,事成之后,每位官晋两级!”韦昌辉咧着嘴道。
大殿里死一般寂静,大家既不敢公然背叛天国,又不敢揭露韦昌辉的阴谋,只是底头不语。只有韦昌辉喘粗气的声音越来越大。间或“嘀嗒”一声,有人汗珠坠地。
喘息声中,但见韦昌辉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额上青筋高涨,双眸中恶光闪现,扫视着每一张面孔。
“陈大人,你先带个头吧!”见陈承容昂首站立,双手抱胸,满不在乎,韦昌辉皮笑肉不笑地说。
“让我背叛天王,妄想!”陈承容一抬手,将参护递来的毛笔打落在地。
“啪!”韦昌辉一拍桌子,站立起来,右脚踏在椅子上,大喝道:“大胆陈承容,你敢违抗天父圣旨?”
陈承容手指韦昌辉,突然提高嗓门,骂道:“国家将兴,必出良将;国家将亡,必出妖孽。天国当今势如中天,你不思进取,反兴风作浪,祸乱朝纲。论战功,你比不上东、西、南、翼四王,论品德,你比不了满营众将。有天王偏爱重用,方登六千岁之显位。然竖子白眼狼,非但不报恩德,却假传圣旨,残害无辜。今日又公然谋权篡位,还妄图推我们共进火坑,用心何其毒,手段何其狠,定会骂名千载,遗臭万年!”
“放肆!”韦昌辉气得双眼圆睁,浑身发抖,“无知匹夫枉逞口舌之利,本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啊,拉出去砍了!”
牌刀手往前一闯,就要动手,陈承容大喝一声:“慢着!我自己会走!”又向百官一抱拳,坦然道:“各位,陈某先行一步,倘若上天有灵,天堂里我们还做兄弟!”言罢,一甩袖子,大踏步朝殿外走去。
韦昌辉鼻子都气歪了:“将死之人,竟还如此猖狂,给我开膛摘心!”
“哈哈哈……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但求清清白白,哈哈哈……”殿外飘来陈承容泰然自若的笑声。
“把心肝挖出来喂狗!”韦昌辉气急败坏地叫道。
不多时,陈承容首级献于堂上,可怜坚贞不屈的侯爷,竟落如此悲惨下场。
“胡以晃,这里数你资格最老,你必须给我马上签了!”韦昌辉见事已至此,也不拐弯抹角,拔出剑来,指着豫王胡以晃厉声命令道。
“哈哈哈……”胡以晃纵声大笑,“让我和你一起造反?你还是把我的心也摘了吧!哈哈哈……”
“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可不要不识抬举!”韦昌辉眼中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凶气,面部扭曲。往前走了两步,剑尖对着胡以晃的胸部。
“受你抬举,我之耻辱事小,祖上三代面上无光事大,你又何必假腥腥!”胡以晃扯开胸前衣服道。
“气死我也!”韦昌辉大叫一声,宝剑前递,刺穿胡以晃胸膛。胡以晃虎躯一震,二目圆翻,须眉皆竖,一口鲜血喷于韦昌辉面门。
韦昌辉拔出剑来,撩衣襟在脸上擦了一下,满脸鲜血受这一抹,顿时面目狰狞如鬼。拿起桌上酒壶一饮而尽,将壶摔到地上。
“好哇!既然你们不识相,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韦某翻脸不认人,来人啊,给我把这帮家伙都关起来!”
韦昌辉见百官俱被关于花厅之中,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于是对手下一名旅帅命令道:“传我诫谕,除守城军兵,城内其余弟兄马上集合,随我去攻打天王府!”
喧闹了半天,总算将散在天京城各处的军兵集合齐了。韦昌辉一看,心中没了底气,只有不足两千人,顿感势单力薄。自己手下目前满打满算一万余人,天京外围部署了五千多,守城将士四千多,这些都是关键部位上的,决不能轻易调动,手中可机动之兵只有这不足两千之众。
时暮色降临,韦昌辉想那天王府悍战之卫队不足五百,此外女兵和童子军各二百余人,若趁夜色突袭,尚有些许胜算。时势如此,只能孤注一掷了。
于是饱餐战饭,披挂整齐,绰刀上马,命军士多带枪炮火器。不举火、不掌灯,趁着夜色,杀向天王府。
不多时已到王府正门,韦昌辉抬头一看,满天星斗,城楼上一团漆黑,声息全无,心中暗喜:“真天助我也!”将刀一摆,先头军校在御沟上架起浮桥,部队直逼太阳城下。
“洪秀全啊,休怪兄弟把事做绝了,我也是不得已啊!”韦昌辉心中又替自己的恶行开脱了一下,才大喝一声:“攻!”
军校们急忙竖云梯、架火炮,就要攻城。
就在这紧要的当口,突听得城头上一声信炮响起,霎时间,灯球火把,亮籽油松,照如白昼。
韦昌辉惊得差点跌下马来,但见太阳城上天王府卫队、女兵、童子军站得密密麻麻,个个弓满圆、枪上膛。国舅赖汉英、福王洪仁达、安王洪仁发、西王妃洪宣娇俱在城头,个个戎装在身,面有得意之色,显是早已做好防范。
韦昌辉一看不妙,高喊一声“撤!”但已然慢了,就见洪仁达手中剑向下一指,顿时箭矢如雨,弹如飞蝗,都向城下覆盖过去。一时间,枪声大作,烟雾迷漫,城上喊杀擂鼓声,城下哭爹喊娘声,汇成一片。
过桥的北府军兵抱头鼠窜,纷纷欲逃过浮桥,拥挤在桥上乱作一团,不少跌落御沟,不少被踩为肉泥,而桥上密密匝匝裹在的军兵一起反成了城上的靶子。
可怜韦昌辉,原想偷袭,却落了个损兵折将,一名副将头部中弹而亡,三百军士尸横太阳城下,另有一百伤员抬回营中。原本就显兵力不足的韦昌辉更是觉捉襟见肘。
回到北王府的韦昌辉气急败坏,一口气喝干一壶酒,命人从守城的部队中拉两尊大炮,明日继续攻打天王府。
自此,韦昌辉肆无忌惮,每日明目张胆地攻打天王府。而天王府在原有兵力的基础上,由洪宣娇紧急武装了八百名宫女,编入女兵营抓紧训练,希望她们能够依仗着高大坚固的城墙发挥点作用。但形势依然是岌岌可危,上至洪秀全,下至普通宫女,无不侥首期盼勤王之师早日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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