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洪仁达那个草包吗?难道他就是勇王!钱、李二人心里虽然已经猜到了**不离十,但却还是不甘心。他们都知道,如果洪仁达真的以王爷的身份带着天王诏旨来到两军阵,那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就见洪仁达身旁一名宣承官手托一卷黄绫子,高声道:“钱江、李秀成接旨!”
二人忙率众将跪倒接旨,可一听诏旨内容,都傻眼了。大体意思是天军连日作战,朕心不忍,派勇王洪仁达代朕劳军。北伐关系天国生死存亡之大计,朕本欲亲征,怎奈朝中事务繁忙,现命勇王代朕督军,三军将士须戮力同心,一鼓作气,直捣清妖老巢云云。
什么?洪仁达当督军?还是代天王督军!这个大老粗不知深浅,若什么都干涉,那本就不妙的局面更加变幻莫测了。钱江与李秀成二人心中暗暗叫苦,天王啊天王,你若真能来御驾亲征反倒好了,却派了个草包作督军!
虽然心中老大不愿意,但天王诏旨还是必须要接的。二人接下诏旨,将勇王洪仁达让到营中,却见洪仁达身后紧跟着两位女子,虽然面容清秀,但披头散发,一脸阴狠之气,乍一看,像是两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洪仁达大步流星进得帐来,一屁股坐在正当中的帅椅上,目光向下横扫,“哈哈哈……众位将领客气什么,快坐啊!”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钱江摇摇头,在洪仁达下首坐了,李秀成也是脸色难看,坐下后一声不吭。
“钱军师,本王刚刚上任,此次代表天王前来督战,责任重大,丝毫不敢马虎,正所谓放屁看场合,种地看农时,这打仗也是一个理儿,我看宜早不宜晚。军师把近几日的军情说一下,大家议议!”洪仁达二郎腿一跷,身子后仰,一付欠揍的样子。身后的两个疯女人赶忙给揉肩。
钱江无奈,将最近几日的军情,特别是天军遇到的困难,以及与清军交战的一些体会都说了出来。反正这些也正是他们要研究的问题,再细说一遍,或许大家能看出些什么门道。当然他对洪仁达是没抱什么希望。
“哈哈哈……”洪仁达听完后放声大笑,举手止住疯女人的动作,道,“我道是什么铜墙铁壁,原来你们打了几个月仗,人家都没有和你们正面交锋,你们就止步不前了?”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众人被笑得个个脸色涨红,心道,你说得倒是好听,如果正面交锋反倒是好了,清妖就是依靠高墙壁垒才将我们阻住的啊。
“不知督军大人有何妙策!”钱江既感到好笑又觉得好气。
“这有何难!”洪仁达敝了敝嘴道,“实有相瞒,本王前些日子得到两位仙姑!”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只见那两位披头散发的女人,走上一步行礼道,“见过各位大人!”
钱江和李秀成对视一眼,又对那两名女子端详了半天。仙姑!?怎么觉得鬼气森森!
“二位仙姑,将你们的本事和大家说一说!”洪仁达扬扬得意地道。
众人都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位“仙姑”自称为孪生姐妹,姐姐名为李奉贞,妹妹名为李嗣贞,自言懂五行,知八卦,能卜吉凶,算生死,测风雨,观星象,分毫不差。
钱江的心里开始琢磨,要说这测风雨,观星象,我也会,但决不能做到分毫不差,说实话,一般的老农对这些知识也都了解几分。但要是卜吉凶,知生死,那便料定多为虚妄之言,难不成这洪仁达要通过占卜来打仗?!那样的话天军危矣……
钱江正在沉思间,却听李秀成冷冷地道:“天王曾有言,唯天父为正,孔老黄易之流皆为妖术,五行八卦、占卜星象之说皆为黄老之术,督军大人不思剿灭,反奉为上宾,就不怕天父降罪吗?!”
正在得意忘形的洪仁达猛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念在你多有战功,本督军就不怪罪于你,可是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说着环顾在座众将官,故作神秘道,“两位仙姑还能感应到天兄之灵,可以作法让天兄下凡。大家想想,如果在战场上作法,有天兄来助,那我们岂不是百战百胜吗!?哈哈哈……”
钱江和李秀成苦着脸对望一眼,连哭的心都有,个个心中叫苦连天,天军完了,天国完了,我们仅剩的这点精锐人马就此丧失了。
洪仁达见在座的各位将领表情怪异,有的沉思,有的悲痛,有的狂喜,一时也摸不着头脑,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被两位仙姑施了法?为了打破沉寂,同时能够让大家更快地接纳自己的想法,洪仁达,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道:“其实两位仙姑还有一样本事,那就是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众人又交头接耳起来。
“安静!安静!”洪仁达大声喊道,“一看你们就是孤陋寡闻,心灵感应就是彼此能够相互感觉到对方的想法!两位仙姑给当众演示一下,忠王亲自配合一下,随便拿什么东西给其中一人看,另一个必然会知道。”
就见两位“仙姑”背对背坐好,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指天,一会指地,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翻白眼,折腾半天,总算安静下来,洪仁达向李秀成示意了一下,李秀成随手拿起一只水杯,递给李奉贞,便听李嗣贞道:“杯子!”
众人大惊。李秀成又送上一把短刀,也被猜了出来,如此多次,不论是让姐姐猜还是妹妹猜,都没有猜错的,众人深以为异。
李秀成一笑,招手叫来一名亲兵,在其耳边低语几句,这名亲兵苦着脸,露出询问之色。李秀成一瞪眼,亲兵忙走向李奉贞,到得近前,又回头看了李秀成一眼,见李秀成点了点头,便一咬牙,坐到了李奉贞怀里。
姐俩同时啊地大叫一声,李嗣贞笑道,“姐姐就不用为难妹子了,搂个大男人以为就猜不出来了吗?”众人哄堂大笑,那亲兵忙起身向外跑。
“大胆孽贼,竟敢冒犯仙姑,来人啊,给我推出去斩了!”洪仁达一拍桌子,暴喝一声道。
李秀成忙起身道:“督军大人莫怒,这都是本王的主意,只是为了测试两位仙姑的心灵感应而已,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洪仁达一听李秀成认可了两位仙姑,虽转怒为喜。便道:“两位仙姑,本督军想明日出兵,去取天津城,仙姑算算是否可胜!”
李氏姐妹一个开始占卜,一个走出帐外去看天气。
钱江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些,心道,连日来天军北上受阻,士气低迷,何不借此遍传军中谓有仙姑护军,天兄相助,然后一鼓作气,或许可以拿下天津。虽然占卜之说未必可信,但军心和士气倒是可以借此做做文章。
不一时,李奉贞占卜已毕,道明日大吉,可以出兵,李嗣贞也返回帐内,道明日上午黑云压顶,便是天兄来助。有天兄相佑,将士们战死沙场者皆可入天堂,子子孙孙受福荫。
洪仁达大喜,命钱江快快传令下去,备战明日。钱江早就主意已定,出了大帐,李秀成也跟了出来,道:“军师真的相信那妖妇之言吗?”
钱江笑道:“无论那妖妇说的是对是错,我们每天不都得去攻城吗?而且将仙姑、天兄相助之事遍传军中,士气必定倍涨,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我想是好是坏,明天大军全压上,成败于否,在此一举了!”
李秀成一听,也是眼睛一亮,遂分头去准备。
很快,太平军大营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众军兵一听有两位仙姑作法相助,更会在战场上请来天兄,每人都会有以一当十之能,战死还能上天堂享福,子孙还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顿时士气大涨。曾经在大帐中见过李氏姐妹心灵感应的士兵更是将她二人描述的神乎其神,并以亲眼目睹为自豪。大军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请求上阵杀敌。
第二天上午,钱江只留少数军兵看守营寨,其余十万军兵倾巢而出,杀向天津城,钱江、洪仁达与李奉贞自南向北攻,李秀成与李嗣贞自东往西攻。
一时间炮声震天,杀声动地。太平军如同潮水般攻向天津城。上千发炮弹落在城头,这已经是太平军所携带的全部炮弹了,钱江想好了,这一仗要不留后手,将压箱低的家伙都用上。直到天军冲到城下,炮火才停止。
李氏姐妹开始在阵前作法,一会儿跳一会儿叫,一会儿挠一会儿抓,李奉贞甚至将上衣脱得只剩一件抹胸。天军不避枪弹弓箭,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天军的炮火停了,但城上清军的炮火则开始了轰鸣。每一炮落入人群,就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水塘,形成一圈圈水波般,死神的波纹荡漾开去,数十名年轻的生命便去见天父去了。但一波刚平,人潮便很快补了上去。
天津城的护城河早被尸体填平,太平军嗷嗷大喊,个个都相信自己有神灵附体,不畏枪弹。牌刀手举起盾牌沿着云梯向上攀爬,后边的火枪兵不断开枪掩护。更有许多人夹着炸药包往城门口冲。
天津城上灰瓶炮子、滚木擂石,如雨而下,箭如飞蝗,火枪每次朝城下齐射,都是黑压压一片弹丸。更有为数不少的炸药包被点燃后向城下扔去,特别是城门口,得到了特殊照顾,因为数门和城墙比要脆弱的多。
攻坚战是惨烈的。但钱江却意外地发现,今日攻城战遇到了阻力并没有前几日那么大,城上的反击不足!难道真是天军受到天兄或仙姑的护佑了?还是清军那边出了问题。
突然听得轰得一声巨响,钱江就见天军都向城门涌去,什么?难道城门被破开了!端起千里眼仔细观瞧,但见城头上的阻力明显小了,而城门口聚了很多人,正在不断往里冲!
钱江兴奋得使劲用拳一捣大腿,真他妈的见了鬼了,难道天兄显灵了,抬头看,天空早被硝烟遮蔽,也看不到是否有黑去压顶。
“李仙姑,快用心灵感应之法,告诉你妹妹,让他们那里加紧攻击,就说我们这里已经攻陷城门!”钱江激动地道。至于这心灵感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已经不去想了。
正在此时,突然一名军士全身是伤,衣着褴褛,跌跌撞撞,从队伍后面跑过来道:“禀军师,有情况!”
钱江一看心知不妙,怎么会有受伤的军士从后边出来!忙跳下马,走到那军士跟前,悄声道:“什么情况,只对我一人讲便是!”
那军士只说了一句话,便将钱江吓得魂不附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