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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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府的大铁门打开,一辆大车缓缓驶出,车辕上坐着个歪戴军帽的二鬼子,三八大盖背在身后,嘴里叼着一支旱烟袋,默不作声地催马扬鞭。

    车上满载着沉重的大麻包,麻包上面坐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一个紫丁香色的斗篷罩住她的全身,斗篷上绣着金色的蔷薇。寒冷的月色下面,露出一张清丽的俏脸,只是这张美丽的容颜,比起阴寒的夜月还要冷上几分。

    大车后面是十匹高头大马,马上是清一色的二鬼子,只是有一点微妙的不同,每个精壮小伙子身后,都背着一柄宽背大砍刀,刀柄上的红绸在夜风中瑟瑟起舞,仿佛一面面跳跃着的火苗,要把牡丹江烧成灰烬。

    这一路人在夜光下缓缓前行,直奔宏利货仓。几路巡逻的二鬼子,见了车把式,都讨好地递过熟悉的笑脸,亲切地叫着“表哥”。一路侦缉队便衣过来,盘问再三,最后见了马上为首的黑脸汉子,身上不由泛起一层凉气,支吾着挥手放行。

    这些人只想平平安安地完成秦队长交给的任务,还牡丹江一个平静的夜晚,事不随人愿,偏偏迎面来了五个巡逻的小鬼子。

    车把式本来话就少,勉为其难地讨了这么趟差事,强忍着脾气,解释了几句,终于发现眼前的小鬼子不懂人话,回身冲黑脸大汉摆出个无可奈何的姿势,低着头再也不作声,只顾着吧嗒吧嗒地抽旱烟。

    黑脸大汉当然就是二十九军的“黑星”团长,根本就没把眼前的几个小鬼子放在眼里,头脑中浮现出秦绘教给的那句“日本方言”,童心大起地跳下马来,和颜悦色地用日本话说了声“干你老妈”。

    那几个小鬼子想不到竟遇上如此胆大的皇协军,指着吉星文的鼻子,嗷嗷乱叫地回了一阵日本国骂。好在吉团长听不明白,见事情根本就说不过去,立时想起了秦绘的另一个交代,抓住叫得最欢的日本军曹的脖领,左右开弓地就是几个大嘴巴。黑星自幼练功,两膀臂力过人,打得狠了些,这个小鬼子果然没再多说废话,而是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吉星文正在得意,后面的一个小鬼子见势头不对,匆忙地拉开了枪栓。嘴里叽里呱啦地一阵乱叫,大枪指向黑星。

    后面马上是吉星文的贴身侍从,名叫王玉展,武功在二十九军中是出了名的强悍,曾经捆着一条臂膀,把吉星文掀翻在地。岁数不过二十出头,深得吉团长器重。这时候见自家团长说的驴唇不对马嘴,鬼子要动武,从马背上腾空跃起一丈多高,身子顺势在空中翻了个滚,抽出背上大刀片,一刀砍下,把鬼子连人带枪劈成两半。他这一刀有个蹊跷的说法,叫做“卸磨杀驴”,是家传的绝学,挡者披靡。

    其他兄弟见状,谁肯落后,大刀舞起,铺天盖地的一通乱砍,五个鬼子还没醒过味来,便成了刀下亡魂。

    把鬼子尸体挪到暗处,王玉展上来狐疑地问道:“秦队长教的日本话似乎不是很管用?”

    吉星文也觉得有些不对,眼前的鬼子兵根本就他妈不吃自己这套,归根到底还是需要大刀片来解决。抱着对秦绘的信任,犹豫道:“不会吧,也许我那句‘干你老妈’说的不太地道?”

    后边的一个战士机灵,解释道:“秦队长是让咱穿上鬼子军装,再去干他们老妈,现在二鬼子去说这个话不伦不类,咱们去干他老妈,鬼子当然不愿意。”吉星文恍然大悟,笑道:“等咱们明天穿上鬼子服装,到鬼子弹药库去说‘干你老妈’,这帮狗日的就爽了。”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还是王玉展心细,指着一脸冰霜的金羽裳低声道:“这里有女士,咱们还是避讳些。”

    吉星文皱眉道:“秦队长虽然喜欢装傻充愣,但接触长了才知道,这小子从脚底板就透着机灵,一转身就是七八个鬼点子。这次怎么偏偏派个女人来,不要把事情弄砸才好。”

    话音虽轻,金羽裳依旧是听得清清楚楚,身子一动不动,眼望着天上的弯月,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冷笑。

    宏利货仓的东面大房间中货物堆积如山,各式各样的箱子麻包挤满了四角。夜色已深,巡逻的工人早已经猫在角落里,偷偷寻觅着自己的甜梦。大屋中只留下两个侦缉队的便衣,摆了几个小菜,醉眼朦胧地侃着大天。这种下三滥的差事,只能轮到最没落的角色来做,两人一肚子的怨气,早就撒在了酒桌上。

    夜风很凉,穿过空旷的仓库,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两只猫咪在角落里胡搞,叫得很欢,让人心里发寒。恍惚中一个身材玲珑的女人踏着寒风走来,夜色下地面泛起一层薄雾,看不清面貌,只有长长的秀发在风中飘舞,仿佛夜的精灵打起了招魂幡。

    惊叹伴随着原始的欲望骤然升腾,眼前闪烁出点点金星,可以看清的和大脑中的幻影,渐渐的沉寂,所有一切完全归于虚无。两个守夜的侦缉队小子,终于趴到了桌子上,嘴角流出的口水湿了桌面。

    “大家快些,只有十分钟时间。”金羽裳向后面催促着。“蝎梦”这种药剂,是她独门绝学,可以暂时夺取人的知觉,虽然只有十分钟时间,奇妙之处却在于事后,可以剥夺中毒之人的短期记忆。十分钟对于有的人来说,已经可以干出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周郑二人一直在这里监视,带着二十九军的弟兄,迅速地把大车上的药品搬进仓库。吉星文的这些手下,都是百里挑一的强手,训练有素,配合极为娴熟。不到五分钟时间,仓库中原来盛放食品的木箱,都被大车上的箱子替换,外表虽然没有任何改变,里面的东西却已经大不一样。

    这正是秦绘想出的妙计,如此动荡的牡丹江,想要把药品安全运出,谈何容易。既然王铎有小川撑腰,可以肆无忌惮地走私烟土,这种“偷梁换柱”的损招,大可安到他们头上,东西出了城,自然会有人接管。把金蝎子请到这里,要的就是她身上施展出的“蝎梦”。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那夫君枉自聪明,竟也出此昏招……”金羽裳看着恢复成原样的木箱,不由摇头叹气。没人知道这个朝鲜女人在想些什么,她那一身邪气,已经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死气沉沉的警备队大院里连野猫的叫声都没有,该养伤的弟兄都躲回屋里歇着,该去打砸抢的混蛋,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秦绘强自让身心放松,启了一瓶日本清酒,独自在屋中品尝。头脑中犹如一团乱麻,各种不祥的预感象过电影般袭来,抗联一方、二十九军、宪兵队、侦缉队、警察署,如今又出了个戚家军,扰得他坐立不安,任何一方出了差错,都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屋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冰凉的夜风趁机钻了进来,让秦绘不免打了一个寒颤。狗烂带着那个女学生风风火火地冲到他的桌前,红了眼睛的喊道:“赠一天一亮就要被鬼子送上前线,当了慰安妇,就再也回不来了。”狗烂情急之下,嘴里已经把“太君”的称谓换成了“鬼子”。

    “弟兄们呢?”秦绘的精神似乎已经麻木,端着酒杯淡淡地问了一声。

    “都被那个山本大尉给抓了,他们顶多受些皮肉之苦,不会有大事。还是快想想办法,把赠一救出来,那可是你给老子找的老婆。”狗烂真的急了,见秦绘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品酒,一把夺过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这个时候,他已经大脑充血,两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摆出要和所有人拼命的架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