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节 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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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家杨董事长几个月前已经出国定居了,夫人,你还是请回吧,若是杨董事长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告诉她。”一名穿警卫制服的保安员无可奈何的摊着手向呆坐在车里的肖冰分说。

    肖冰摇摇头,她的目光依然没离开过紫荆山庄古色古香的大门上,她在盛天办公大楼前守了一个月,今天翘首以待那台银色宾利的来临,可是她的希望都在每一个日薄西山落空。

    肖冰不死心,她发誓无论如何要寻着紫荆,肖冰为的不是自己,她为的是挽救曾经被自己遗弃的一份亲情,以及挽救眼看即将要分崩离析的一个家。

    明明知道这样的等待是没有结果了,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继续等,盛天大楼等不到了就去她家门前等,一天一天的等下去,直到她的出现。

    一台同样熟悉的深红色宝马在夕阳下徐徐驶来,肖冰知道宝马里的是素容,这些年来一直陪伴着紫荆甘苦与共的走过来的人。如果没有素容,紫荆她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肖冰没有怪责素容对自己的冷漠,她只期求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恳求声寻得紫荆和下落。素容嘴巴上虽然还是很强硬,但她其实已经心软了,无奈紫荆的身份和处境她明白,紫荆的行踪直接关系到她的人身安全以及全盘大局,所以至今无论肖冰如何的哀求素容她依然守口如瓶。

    紫荆山庄侧门上的电动闸门缓缓拉开了,宝马车相应的减慢的车速。这当口肖冰一咬牙小跑到宝马车前闪身横挡在车头前方。

    从开始的不满到现在的不忍,素容已经不想再面对这个女人了。

    “陈董事长……请等一等……请等一等……”肖冰向车里挥着手口一叠声的说道。

    素容示意司机停下来打下窗淡声问说“林夫人,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是请回吧。”

    肖冰沉重的点点头,在素容坚持的目光,肖冰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枉然的。

    “陈董事长,我只想到她的屋看看,行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看。”肖冰不死心的追问说。

    素容暗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她的人已经走了,看着那空屋又有什么意思?”

    “有,我想陈董事长你明白的。”肖冰眼的渴求变成了坚定的要求。

    “好,林夫人在风华堂等一等,我让人出来带你进去。”素容不敢多说了,她怕自己终是心软,扔下一句话后她连忙吩咐司机发动车。

    肖冰依言的走到紫荆山庄大门后的风华堂等待,不到十五分钟只见一位年约三十不到身穿浅色吊带夏裙的女人缓步进来。

    “林夫人是吗?请随我来。”

    “麻烦小姐带路了,请问小姐贵姓。”肖冰礼节性的点头问好。

    “蓝月。”夏裙女正是小蓝,正因为小蓝知道紫荆和眼前这个女人内的那层关系,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了素容扔过来的这份苦差。

    小蓝也不多话,只一点头转身摔先引路前行,穿过风华堂前的那幅千里江山图,映入眼帘的是一碧水光淡荡的人工湖,湖畔一式的洋紫荆在夕阳的余辉更显幽绿,可是花期已过,空留下满园残春独对黄昏。

    第二次进来了,心情比上一次更觉沉重,是多了一份沉重的愧疚。眼前的美境刺痛了肖冰的心坎,她不忍心以欣赏的目光去观看紫荆出卖自己的全部换回来的美好,她知道当前这份美好背后的坎坷。

    肖冰随着小蓝身后低头默走,两人穿过南园七弯八拐的顺着回廊步入园后面前又是一湾月牙型的小湖,肖冰的脚步顿住了,她展眼望向湖心的亭,可是已经没有了当日凭立亭的那位白裙女。肖冰努力的回忆着她的音容笑貌,但是回忆里却只剩下了那女苍凉的眼神。

    “到了,前面就是紫荆的屋。”小蓝指点不远处凭湖而筑的二层小屋。

    “谢谢。”肖冰站在清心阁的大门前站住了,虽然已人去楼空,可是屋里有一把让她痛彻心肺的斩情之剑。

    “还站着干嘛,你自己个儿进去吧。”小蓝扔下一句话打算转身走人,转念一想紫荆书房里的事物是乱动不得的,当下连忙接回说道”我陪乐进走走。”

    “好的,谢谢蓝小姐。”肖冰略一点头紧随小蓝身后跨过清心阁前廊。

    “咦呀……”一声轻响,随着正堂前那扇花梨木大门缓缓开处,庄严肃目的天心楼大厅又一次的展现在肖冰面前。

    南墙上的白雪红梅依然,红梅花下的出鞘寒光依然,明黄花岗石地板上左右一字排开张紫檀木大靠椅,当四方青龙案上正摆上一座三足青铜饕餮兽鼎,

    一炉檀香袅袅萦绕,远天红霞的斜照下静寂的大厅在庄严的古朴散发出一份凌厉的萧杀。

    这就紫荆的屋,这样的风格这样的摆设,难道仅仅是她对曾经的家的缅怀吗,还是她借图以强大的精神世界来武装自己的茕茕弱质。

    肖冰没有说话,小蓝当然也不会主动说些什么,落地大玻璃窗外偶然传来风吹动的声音,让寂静的大厅显得格别的清冷。肖冰没敢抬头架上的利剑,在大厅上没站了几分钟她便感觉到从空气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冰寒,在摄氏三十二度的盛夏滑落了几行同样冰冷的汗水。

    “我能到她的房间看看吗?”肖冰热切的凝望着大厅边上的雕花木小扶梯。这个大厅是紫荆冷漠的外表,肖冰希望看到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紫荆在坚硬的武装下那颗曾经飞扬跳脱的心。肖冰相信凭着自己二十多年里对儿的了解,她一定能够在紫荆的里心痕迹找到了一些自己热切希望看见的事物。

    “可以,但你记紧千万别乱动紫荆书房的东西。”小蓝没作犹豫的点点头,她和素容的心意一样对眼前这个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待她早早看完趁早打发她离开完事。

    当下小蓝先行走上大厅边上的小扶梯,屋的二楼的三进大套房是完全属于紫荆的私人空间,走出小扶梯后的第一进房间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房间的两则墙壁上全是层层叠叠排满各式资料件的大架,除以以外便只有靠南窗上的一椅一案,可以想象办分案上堆放的件绝对可以把紫荆的小身体完全淹没。穿过书房第二进间是紫荆的衣帽化妆间,梳妆台上只简单的摆放了十数瓶日常化妆的小物品,肖冰不顾小蓝疑惑的目光快步走上去打开紫荆存放衣服的柜,人说女人的衣柜就女人的宝库,可是紫荆的衣柜里除了几套稍为鲜艳的裙装之外便是一式的工作套装。

    “她平常就这几套衣服吗?”肖冰怔怔问说。

    “紫荆她从来就不喜欢穿衣打扮,这几套衣裙还是咱迫着她去买的。”小蓝指着柜那为数几套的衣裙愤慨的说“今年下来她已经没穿过这几套了。”

    “为什么?”肖冰紧张的追问说。

    “哈哈……回去问你的老公,别问我。”小蓝冷冷的瞅了肖冰一眼转身走出衣帽间。

    紫荆的睡房以纯白色为主,窗帘也是纯白色的纱帐,米黄色的大床旁边是一张四方小桌,桌上只摆设着一盏台灯和一个小闹钟。除了枕头边上的一堆书籍之外,整个房间便再没有其它多余的事物了。望着房间里一目了然的几件事物,肖冰颓然跌坐在紫荆的床沿上。

    现在的紫荆力握大权财势通天,就算黄金铺地白玉为床也算不上什么,可是她的房间竟然简朴如此,甚至身为女人不要说布置些俏皮可爱的事物了,竟连半点色彩也欠奉。

    难道她的精神世界就如这房间一样的荒漠一样的沉寂吗?她的追求是什么?她的人生是什么?与其说现在她富甲一方倒不如说她一无所有,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天色渐暗,一如肖冰此时的心情,她愣愣的呆坐在紫荆的床上在紫荆荒漠的世界揪心的痛。

    “能说说她的事吗?”肖冰抬头,目光满带着揪心的渴望。

    “你们不都是查得一清二楚了吗?哼,整个上青也知道了,你还要问些什么?”小蓝随手打开房间的灯光冷冷的回答说。

    “那个事不是我们干我,我发誓,现在我也在追查是谁干的。”在小蓝的一再质问下肖冰再也控制不住心的愤火,她紧抓住床单冲小蓝高声分辩。

    肖冰的叫嚷声激起了小蓝窝藏着的满肚心火,小蓝知道凭紫荆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心的痛苦向外人说道的,就算屈死痛死,在她的面上也只是那抹习惯性的冷笑。

    好,既然紫荆不说,今天我就替她说,我要让你活在更深的自责,我要让你们也同样经受着内心的煎熬。下一刻小蓝一咬牙作了一个决定。

    “你想知道些什么?”小蓝压抑着愤怒的情绪靠坐在露台旁边的小靠椅上“我们她都是从卑贱走出来的结拜姐妹,紫荆的事我全都知道。”

    紫荆的事肖冰只是在肖柱国口所得,其大都是当日紫荆对肖柱国避重就轻的说法。冰肖知道紫荆的经历绝不仅仅只是她现在知道的这一星半点,虽然冰肖不敢面对,但是她知道只有全面的面对了才能寻求出解开当前困境的办法。

    肖冰一握拳头点头说“全部,我要知道她这些年所经历的全部。”

    “好,如你所愿。”小蓝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冷笑,“八年前的秋节下午,芳姐从医院里捡了一个女孩回来,那个女孩就是紫荆。当时紫荆她是被甘成那帮混蛋因奸成孕,你应该也看过了,对,就是现在网络上传播的那个片。我告诉你,你们看到的那个片是紫荆的第二次遭罪了。”

    “什么?什么第一次第二次?”肖冰神色激荡的追问说。

    小蓝没管肖冰腥红的眼睛,她接着沉吟着说“是的,第一次的时候她被甘成那帮混蛋抓到河边去糟蹋,个男人,懂吗?躺了两天医院后紫荆到警局报案,可是甘成那混蛋串通警局的人反而卖银罪落实了她,欲告无门的紫荆只能自个儿摸去跟甘成同归于尽。可是一个女人能杀得了几个大男人吗?紫荆换来的是再一次的lg辱,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片。事后紫荆跳河自杀了,天有眼啊,她死不了。”

    话说到这里肖冰喘着粗气沉重声问说“那些人是谁?查到了没有?”

    “除了甘成之外,当年作案的那些男人全死了,有被车撞的,有跳楼的,有服毒的,有被人捅的,就在去年的一个月里全都死光了。”

    “都死了?”虽然她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人,可是听到紫荆她在短短的一个月整死了十多个人时,

    心里的愤怒竟一下全转而成为惊惧。

    “没,甘成没死,不过现在他比死了更受罪。”小蓝冷冷一笑接着说“紫荆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去负责任,谁也逃不了的。”说话间小蓝转头直视着呆坐在床沿上的肖冰。

    “大难不死的紫荆从重走进自己的生活,可是那个淫狠案的案底以及那个片让她走投无路了,没多久她又发现自怀孕了。当时她身上只有二百块钱,怎么办?就在她快要又一次放弃的时候她遇上了救星,是步行街上一个断脚的老乞丐借了她一千二百块钱。想不到在紫荆人生最低潮的时候救她的竟然只是一个连三餐也没着落的乞丐,哈哈,你说这个世界搞笑不搞笑!”

    肖冰没笑,她的眼角不自禁的流下两行泪水“后里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这个世界对穷人从来没有奇迹。”小蓝一点也没放软,反之越说她越是激愤,她要替紫荆发泄,“就在秋节的那天,紫荆用老乞丐的那一千二百块钱跑医院去打胎,当时芳姐也在医院,很偶然的把紫荆捡回家去了。”

    “从那时开始,紫荆就跟着你们一起……”肖冰快要冲出口的说话生生打住了,虽然结果早知道了,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撕裂般的情绪。

    “是,那又怎么样了?如果还有别的路走你愿意去让人作贱吗?你知不知道鸡这个字是怎么样写的?”小蓝腾的从椅站起来冷笑着说“后来紫荆跟我们一起破罐破摔去了,不,她不是破摔,她是疯摔,要不是素容的及时出现她或许已经真的疯掉了,她之所以被叫做疯鸡不是因为她喝酒时的不要命,也不是因为她接客时的不知所谓,而是她骨里的疯狂。知道吗?干我们这行动不动就遭遇变态男人的打骂,紫荆她从来是不会哭的,就算那些变态男人打得她遍体鳞伤她也是笑,越是打得厉害她越是笑的疯狂,及至后来竟然再没有人敢去打她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疯的。”

    小蓝瞅了眼低头默默流泪的肖冰接着说“是素容姐的及时出现,否则紫荆早已在那滩臭水烂死了。素容的出现让紫荆寻回活着的意义,她们姐妹俩只想多挣些钱离开上青,到别的地方从新开始她们的小生活。可是……可是那时你们都干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难道一只卑贱的鸡还能挡了你们路不成?”

    “我……”肖冰想要分辩,可是她却自知自己的说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小蓝的说话犹豫一把利剑直接刺入肖冰的心脏。当年的那件事她清楚,为了儿彻脱离紫荆的纠缠她还狠不得紫荆立即从上青人间蒸发。在撕心裂肺的愧疚,肖冰“扑”的一声跌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的叫着“别……别说了……我该死,我该死啊!要是紫荆能愿谅我,我立即死在她面前。”

    小蓝的转过身去,她开始明白为什么紫荆一直到不快乐,就算现在有能力翻盘了她依然没有半点的快乐,可是地上那女人的涕泪纵横却没有将她压抑的心情软化下来。

    “逃出生天后紫荆和素容孤身只形飘银平去了,无依无靠的她只能出卖了能出卖的一切,在男人们的yu望拼命的摄取权力和财富,她为的不是享受,而是她在踏上北上列车时给自许下的诺言,她许诺说要么客人他乡,要么从回上青毁灭一切。就是凭着这种深埋骨的仇恨,紫荆花开了,在没有人格没有人性的无情无爱的道路上开了,一个女人,一个身体,一条贱命,她死一生的游走在死白两道,最终用尽自己生命的剩余构建了她报复的工具。那个时候那个人出现了,高天明,是紫荆在上青时的嫖客,很傻很呆的一个人,却又是让我五体投地的敬仰的一个人。

    是他不舍不弃的追求,从上青追到银不,又从银平追回上青。年了,在高天明的感召下,紫荆的冰霜开始消融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可以在另一种感情超脱出来,可是你们又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还是人不是?你们可知道这一下又把她打回了万劫不复之地?”

    小蓝的声音颤抖了,转身间她泪水涟涟的看着地上的肖冰说“你觉得你们有资格期求紫荆的宽恕吗?你们连站在她面前说话的资格也没有。”

    小蓝的脚步声徐徐走远了,可是刚才的一番说话犹如炸雷般不停的在肖冰的脑里轰鸣。肖冰忘记了身在何方,忘了经历何时,她只趴在紫荆的床沿上号啕大哭。

    天色完全黑透了,紫荆的床单也被湿透了,狠狠的发泄了经年的积郁后肖冰跪在地板上抬头夜空。下一刻,她俯身靠到大床的枕头上深深的嗅着,她要把自己女儿的气味永远的刻记下来,她幻想着此刻抱紧的是紫荆的身体,她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儿。

    低头间枕头下面露出了似乎是一张纸片的一角,是一张照片,肖冰迫不用待的捏在手细看,照片是一个灯色如幻的冰雪世界,只见身材挺拔的高天明微笑着紧搂住神色淡然的紫荆,两人往头顶上方一座十指紧扣的冰雕翘仰望。可是照片上的色彩被化掉了,是滴到照片上的泪痕。

    肖冰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又一次的夺眶而出了,她深彻的感受到捧在手上的是一份多么绝望的爱情,没有绮丽缠mian的开始,没有甜美幸福的明天,有的只是夜静无人时肝肠寸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追忆着咫尺天涯的爱情。

    照片的底面上写下一行的字迹,字里行间那份曾经熟悉的刚劲没剩下多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所不熟悉的灵秀,肖冰凑下去颤声低念---“我悄悄的告诉你,我爱你。”

    (这章节发在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了?唉,都怪千心懒,前半章早两天写了,今天才完成了后半章。

    祝愿天下的母亲们节日快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