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本站公告

    “仲兴,我虽然年轻,但是不傻。”

    听得李陟这句话,司马山咧开嘴笑了笑,只是任谁也看出这笑容中带着七分阴沉。

    “仲兴。”

    “嗯?”

    “你笑得没有寻欢阁的姑娘好看。”司马山一愣,随后两人都笑了,李陟差点笑得伤口开裂。痛了一阵这才止住笑。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司马山摸着肚子,很不尴尬地掩饰适才的响声。

    “别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人来接我们。”

    便在司马山敲着自己硕大的脑袋想不出谁会来接他们时,庙外传来了周缙洪亮的声音,“世载,世载,你们在里面么。”司马山不认识周缙,辨不出来,看了看李陟,见其笑着点点头,于是扯开了嗓门,将门框上立着的麻雀吓去了泰半。

    “将军就在里面,你们进来。”

    须臾,周缙就带了一班军士进了龙王庙,一进门周缙便四处呼喝着,“你,小心点,别踩到了。”“还有你,走路看着点。”龙王庙并不大,除却一座半大的泥塑龙王像和一张供桌,也就剩下几丈见方的地,李陟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卒,瞪大了眼睛问道,“成康,你带了多少人出来?”于是周缙挤到门口,双臂一张,圆目一瞪,“没地方了,剩下的门外侯着。”

    随后重新挤到李陟面前,双手拍拍屁股涎了脸,“这个,我也不知道,天没亮我先听太守府里传来消息说你死了,我不信,便要出城寻你,赵将军不让。后来他们回来了。”说着周缙指了指身边十几个满身血迹的士卒,“他们说你没死,只是受了重伤,”再指指司马山,“说这老小子陪着你,老周我大腿一拍,便对那什么赵将军说,‘你再不让我出城,信不信老周我打晕你。’”说道这,所有人都笑了,周缙自己挠挠头,不去理他们,接着道,“那赵将军也是好人,让我出去找点人来寻你,他守城。于是老周我跑到校场喊一嗓子,‘愿意出去寻李将军的跟我走。’他们就都来了。”

    李陟抬起头看看眼前的士卒,司马山俯下身子,悄声说了些什么,李陟笑笑。“小子少不经事,烦劳诸位了。”话语刚一说出口,所有人摇头,更有甚者相邻两人头撞在了一起。又是一场好笑。

    “李将军此言差矣,公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待公。”人还未见,便闻金甲相碰之声,在看去,不是赵度又是何人?

    众人纷纷向两边让开,赵度走近,看看周缙,笑道,“若不是后来我拦着,只怕他要把整座大营的人全部带出来。”

    李陟想坐起,无奈伤口一动便钻心般痛,出了一头汗,还是没坐起。只得躺着,“赵伯辛苦了,城里没事吧。”

    “我让樊禾紧闭城门,坚守不出,实力相当,料想欧阳匹夫不敢强行攻城。少不得我们待会悄悄从南门进城。”

    说完,赵度一弯腰,恭敬地行礼,“恭迎将军回城。”

    “恭迎将军回城。”

    “恭迎将军回城。”所有人包括司马山及周缙亦一齐附和。看着眼前此番情景,李陟明白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且说昨夜,魏商带着李陟阵亡的消息出了太守府回去,立即修书一封,遣人秘密送至楚郡大营。

    “任务达成,大事可期。”短短两句,欧阳栎与姬云秀相视而笑,欧阳栎随手将信置于烛火之上,伴着一缕黑烟,片刻焚烧成灰。“云秀此计甚妙,如今的扬州已半入我囊中。”姬云秀那张素无表情的脸,嘴角也微微上扬,“李陟确实是个好对手,可惜了。”

    提到李陟,欧阳栎亦不无遗憾地说道:“是啊,此子若能为我所用,试问神州天下,谁主沉浮。非我莫属啊。惜乎,惜乎。”姬云秀不置可否,“有些人注定不会久为人下,想驾驭猛虎,就得小心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欧阳栎的脸在火光中,显露出一份并不属于他的光彩,“林鸟尽,良弓藏。”姬云秀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他自然知道下一句,“敌国破,谋臣亡。”

    欧阳栎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拍拍他的肩膀,“云秀,别多想,你知道的,我没有儿子。不如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改性欧阳,我收你作养子,如何?”

    姬云秀摇摇头,“辅佐大人,是家父临终所嘱,云秀自当鞠躬尽瘁。”

    “云秀,我们姓姬,你记住是文王姬昌的姬,也是武王姬发的姬,我们身上流着的是全天下最高贵的血脉。我们的姓氏是天下最高贵的姓氏,你要记住。”这是父亲一辈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姬云秀不会忘记,“我姓姬,姬昌的姬。这是天下最高贵的姓氏,爹,我不会忘记。”

    欧阳栎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姬云秀去休息,自己转身走入后账,自然有侍从轻轻熄灭油灯,鸡鸣前,楚郡中帐灯火寂灭了。

    魏商第二天,以为昨夜睡得太迟,因而一夜没睡好,故精神不是太好,盘算着李陟已死,赵度独木难支,大事已定,便安闲地在家中休息,好整以暇地遛鸟。却在此时,罗裂诚惶诚恐地跑过来,“先,先生,出,出事了。”

    魏商想不到欧阳栎动作竟会是如此神速,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毫不知情,“什么事?”

    “世载回来了。”

    “什么?”魏商差点以为自己老了双耳失聪,“你昨天不是说李陟死了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确实是朝他心口刺了一剑,看他倒下后,就,就回来了。”

    “竖子不足与谋。”魏商在心中骂开了锅,嘴上却不得不装腔作势一番,“少爷别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在刚才,赵伯带着一大群人从南门悄悄回来,我过去瞧瞧是什么事,一打听才知道,昨儿夜里几个残卒看见世载没死躺在地上,司马山便帮他止了血,今天早上赵伯便带人去接他回来了。”罗裂甚是惶恐,不知所措地盯着魏商,现在他算是紧紧抓着最后的一根稻草。

    魏商现在也只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望眼前这小子是不可能的了,思忖半晌,“少爷,如今的情况,既然李陟回来,应该就不会马上翻脸,我们暂且和他敷衍,走一步算一步。”

    罗裂闻言叹口气,随即又急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先稳住他,既然他重伤未愈,少爷先去请城西的华大夫,再取出府中一些珍贵药物前往探视,切记不要露了马脚。”

    “哦。”听完罗裂便急匆匆地往外赶,却又被魏商叫住,“少不得还是在下陪同少爷一起去吧。”

    天灵寺中,众将士都被李陟大发前往守城,毕竟战况在前,此时当提防欧阳栎坐收渔利。是以当罗裂并同魏商、华大夫前来探视之时,屋中只有虚明和周缙二人。两人皆不知情,只当罗裂是正常前来看望李陟,摆座、端茶、倒水,好一番接待。

    “世载,可好些了?”一路上,在魏商百般叮嘱下,罗裂勉强做到和平日一般说话。反观李陟,和颜悦色,微笑着一一对答,很难叫人相信两人之间曾有一段嫌隙。

    罗裂取来小厮手捧的一个锦盒,交与虚明,“这是我在太守府中寻到的一些草药,还望世载不要客气,吃完了只管开口,毕竟身子要紧。”李陟客套一番,也就收下了。

    门外,冯章由邓修遣来,亦已等候多时,李陟先让他进门,还没等他将东西放下,两人便又对上了,先是李陟没好气地说道,“冯公子千金之躯,怎进得我这寒屋敝舍。”

    冯章本看在李陟重伤未愈,不想和他计较,显得自己容不得人,怎奈何李陟不顾自己身体,越说越不留颜面,气得冯章铁青着脸,一挥衣袖,转身便出门去了。

    倏尔,罗裂估计再呆下去,没话找话恐怕露出破绽,留下大夫后便告辞离去,李陟亦不多留,欠欠身,也就罢了。

    罗裂走后,华秋看了看李陟气色,把了把脉搏,留下个药方也告辞离去。

    李陟待所有人走后,悄声吩咐虚虚明、周缙,片刻,便见虚明端着纸砚进来,李陟亲自修书一封,待到周缙出门送客良久回来耳语几句,便让虚明悄悄送至冯府,交与邓修,另外嘱托他小心,之说是前去谢礼。

    李陟自己重伤卧床,也不想让欧阳栎好过,他总觉得自己受伤和欧阳栎有些牵连。虽然无从得知。

    来而不往非礼也,稳坐中军的欧阳栎向来日子不会太过安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