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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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的马车仍旧在向晚的官道上疾驰着,另一厢芜城夏家宅邸之内,夏家这一代家主夏岚正陪同姜皓在院中步行。夏家花园一角遍栽垂笑君子兰,或红或黄,如今的腊月天里开得正艳,两人走近,“季成兄且看我这院中君子兰,可入得眼否。”姜皓轻轻拈起一束。却见几多黄花并蒂而开,“元才兄过谦了,这方圆百里之内,何人不知夏家花园,冬季君子兰属扬州一冠啊。”姜皓把玩赏着手中的花束,“昔时青莲居士赋诗云‘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元才兄大才,当年我大哥在世时,便和大哥难分轩轾,如今想必越发进益了,不如赋诗一首如何?”

    夏岚并不答话,只在院中花前踱着步子,一盏茶的时间,却见他抬头看着园子南面夏泠月的闺房轻吟道:“新妆才罢采兰时,忽见同心吐一枝。一从夫子临轩顾,羞伍凡葩斗艳俦。”吟罢拱一拱手,“姜兄见笑了,夏某才疏学浅,所作甚拙。”姜皓拉着他的手大笑道,“看来元才兄之女出阁之期,不远矣。”

    夏岚之妻许氏,虽然由于柳雅舒的缘故一向不甚喜欢姜舒,但这些年随着夏泠月的年纪渐长,吴中扬州几个望族的少爷年纪相仿的本就不多,更何况其他几家皆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一番考量下来似乎唯有姜舒品行端正,才学出众。于是今年泠月成年,特地请来姜皓夫妇,商议着这亲上结亲的事宜。

    “妹妹啊,你看这伯策什么时候回来?”夏府一侧厢房之中,许氏正拉着夏青楸的手,殷殷地询问着。许氏今年三十出头,头戴金丝凤钗,耳坠明珠铛,一身猩红大袄,尽显华贵。这一盐商之女生来口含金勺而长大,向不知失意为何物,此生唯一的遗憾莫过于,当年姜兴选择了柳雅舒这一贫家女。是以这些年来对姜舒不假辞色。但看来十多年的夏家主母,岁月的流逝虽未令其铅华尽洗,也着实令其成熟了许多。时值大乱将至,姜夏两家结为亲家确实是互惠互利的一项举措,只是两家人似乎都忽略了姜舒自己是否会做出抉择。

    “嫂子可还真急啊,季成昨儿一早就遣陈先生去兰山镇接伯策了,现在估计在路上呢。”夏氏一向对自己这个侄女颇为喜爱,想到让泠月嫁入姜家从此又是一家人,对此事自然很是尽心。

    “不过……”提到姜舒,夏氏不免有些疑虑。

    “不过什么?”

    “听季成说,伯策小时候对泠月的印像似乎不大好,以前我回来的时候,每每提到带他一起来夏家,伯策总是推三推四的。”自然陆昭把一些事情告诉了姜皓,本意是想让姜皓提醒许氏不要在小孩子面前乱说。姜皓遂将此时告知发妻,怎想夏氏担心破坏姑嫂之间感情一直未曾在许氏面前提及。现在看情形,这些话是不得不说的了,便在许氏的催促下,闪烁其词地将事情简略地交代下。

    “哎,我还道是什么事情,小孩家家的懂得什么。”许氏手一挥表示不足为虑。

    “可是,毕竟……”夏氏依旧欲言又止。

    “好了,妹妹,当初的是我不对,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仲言就看上了柳雅舒那个落魄家族的女儿。才在家里发了些牢骚,现在想想,仲言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再加上这些年在夏家,元才待我很好。这一切也就淡了。”

    爱情会令一个女人变得疯狂,忘记了一切,但最后无论多么深的情感,都会被时光渐渐冲淡,时间教女人忘记了爱情。

    “这就好,我就怕你还是放不开,无端的寒了伯策的心。”说着夏氏牵起嫂子的手,姑嫂之间亲密地唠起了家常,想着以后泠月嫁给姜舒的情形,两人对视着,不觉一起笑出了声,这感觉仿佛比自己当年出嫁时更为欢喜。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啊?青楸,说来我听听。”此时姜皓和夏岚并肩走进房间,尚未进门便听得屋中传来的笑声,姜皓笑着推开门询问妻子。另一边夏岚只是微笑着立在一旁,看着许氏。生性三分内敛的夏岚就连表达对妻子的感情,方式与姜皓亦有差别。

    “啊,没什么,嫂子和我想着伯策和泠月成亲的情景,不知不觉便笑了出来。哥,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回到娘家的夏氏,似乎回到了出阁前在家做小姐时的心情,笑着和兄长打趣。

    夏岚似是无奈地摇摇头,“这嫁出去的女儿还当自己是小姐,我自己的屋子,我就进不得?”

    坐在夏氏身边的许氏,也并未帮着相公说话,拉着小姑子的手,“元才这话说的,好像嫁出去了就不是我们夏家的人了,那以后泠月嫁给了伯策,你还认这个女儿不认?”

    夏岚立时愣在一旁,姜皓知道许氏向来要强,有时候都不顾及夏岚的面子,连忙出来打着圆场,“嫂子误解了元才兄的意思了,他只是……”

    “季成啊,你不用帮着解围,这么些年过下来,我还真没长进,不知道分寸?”却见许氏笑看着夏岚,眼神似乎和姜皓记忆中的多了些什么。

    “哈,是我多虑了,元才兄伉俪情深,无需我赘言。”打个哈哈,姜皓就此带过,转而问向夏岚。

    “这泠月十五岁生日,不知元才兄可想好取字了么?”

    “这个么,自然……”夏岚正待要回话,许氏抢过话头。

    “季成,听说小彤的字你们已经定了,叫素月是吧,是伯策取的?”

    “是的,那天陆先生和我偶然聊起,我就起来测测伯策的心思,没想到我这侄儿学识已然不凡,果然是大哥的儿子。”

    “那,元才,不如我们也在腊月廿六那天问问伯策,也好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嘛。”

    “成,一切你定就是了。”

    于是众人皆大欢喜,相视而笑。

    姜舒坐在马车中,喷嚏连连。

    “少爷,你身体没事吧。”

    “没,没事,”又是一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