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丫头姐姐好久没来和我玩了。”流雪隔壁,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仰着脑袋望着自己的母亲,“别再叫丫头姐姐了,你姐姐现在有名字了,记住要叫流雪姐,知道么。”妇人停一下,接着,语带艳羡,“你流雪姐时来运转,就要嫁到姜家去了,唉,这些年吃的苦总算到头了。”
天色向晚,姜舒正踌躇着,要不要去空地帮流雪,自从熟识之后,流雪很多事开始依赖于姜舒,但这家里的农活女工,流雪一向不让姜舒沾手。其他的事情,姜舒都可以和她商量,这方面似乎流雪相当执着。幸而不多时,就看见她背着一笼子木棉往回走,姜舒连忙上去想帮她,她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
待到走进家中,姜舒看着家中的陈设,迟疑片刻,流雪看了,笑着摇一摇头,姜舒也就不说什么了。虽然两人认识才数月,但似乎有着一些与旁人没有的默契,姜舒想了想还要坚持,正待开口,流雪先截住了话头,“你现在还跟着陆先生读书,也不宽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买鞋的钱还是从世载那拿的。”随即她笑起来,学着适才妇人的腔调,“我的姜大少爷。”不带说完,人自己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姜舒看着,无奈的一摊手,表情古怪,她见了,笑得越发厉害起来,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他看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流雪,你吃过了么?”姜舒看到桌上残留的稀饭和小菜,关切地问道。“早就吃过了,你饿不饿,我还给你留了一碗。”姜舒起先想拒绝,可惜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只得尴尬地看了看流雪,她“嗤”的一声,用手指点点姜舒的头,“我就知道,你旁晚来的急,饭也不好好吃,所以啊,我晚上煮粥特意多煮一碗。”说着,径自走到锅前,取来碗筷,满盛一碗,坐着放在姜舒面前,随后拿起一件缝了一半的冬衣,就着昏黄的烛光,缝制起来。
姜舒三五口吃完,呆呆看着流雪,须臾,见她脸颊微微泛红,“看什么看,吃完把碗洗了去。”她用衣服遮住脸,姜舒这才觉着自己的面皮也有些发烫,于是收拾了桌子,便将碗筷泡在锅里,随后提着木盆从水缸中打来水,这时,流雪放下手中的针线,“你去坐,这些事我来。”姜舒轻轻推开她,“在家里,也是我洗碗的,没事,我会的,肯定不会打坏一只碗。”流雪看了看窗外道,“谁说你不会洗碗了,我是怕给村里人看见,回头说我欺负你,还要你洗碗。”接着抢过他手中的碗筷,“坐那边去,我一会儿就好。”姜舒见状,只得重又做到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流雪洗完,忽然坏笑道:“你怕村里人说你什么啊?你欺负我,什么意思啊?”流雪来到他身边,听这话红了脸,轻轻在他要上一掐,“你知道还问,分明是取笑我。”姜舒龇着牙,一脸痛苦状。
烛光下,流雪仔细地缝着冬衣,姜舒站起身子,走到他身后,悄声问,“这衣服年前能缝好么?”“应该能地,来不及的话就要你多带些蜡烛来了。”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姜舒伸手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并不作声,只是羞红了脸,不觉中,针头将手指戳出了几个红点,于是慢慢地在衣服上擦去。
门外,传来邻家的老爷子唱戏的声音,抑扬顿挫,很是洪亮,流雪道:“这王大爷,父亲是梨园子里的,可惜年轻时不注意身子,坏了嗓子,这王大爷也没承父业,但就是好唱几嗓子,我们村的社戏都是他带着去唱的。”姜舒只觉着他的声音是一种折磨,因为每次他一练嗓子,就是姜舒回去的时候了。
回到兰山镇,一进书斋,便被李陟叫住,“伯策,芜城来信了,你走之后送到的。”姜舒接过后当着李陟的面拆开阅读,“伯策,信上说什么?”姜舒回话:“婶娘说年前有事,叫我今年提前十天回家,还说是单独来接我,你们还是老时间。”李陟看着他,不解道,“教你一个人先回去,有什么事么?”姜舒摸摸鼻子,想了会儿,手一摊,“不知道,现在想也没用,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倒也是,不过有什么事非得你单独回去才行?真叫人一头雾水。”
“还是想想你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园慧师傅还是决定带你出去云游么?”
“师傅做的决定,什么时候改变过,你啊,就准备好酒菜给我饯行吧。”
“你啊,一点离情别意都没有,我们这么多年兄弟,这要分别了,你就知道要酒喝。”
“还不都是你,为了流雪,把钱都拿走了,害我三个月没喝酒。”
“阿弥陀佛,酒肉乃穿肠之物,多饮无益啊。”
“一边去,正所谓酒肉穿肠过,菩提在心中。此等凡夫俗子怎能体会。”58xs8.com